沈時清想起沈家臉上的笑意就淡了些,路驚寒在門口看的一清二楚,不由得皺了皺眉。
沈家的情況他不是很清楚,但聽陛下的語氣,顯然不怎么看得上。
“陛下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但嫁人……”沈時清苦笑一聲,隨即聲音淡漠下來:“怕是不成了?!?p> 君懷瑾瞇眸:“何意?你不喜歡衛(wèi)容川?”
“我與衛(wèi)容川雖是青梅竹馬,兩家長輩訂的婚約,但那個時候誰也不知道我后來會瘸了一條腿。”
沈時清垂眸摸了摸自己的腿說:“我這般模樣,何必拖累人家,縱使嘴上不說,衛(wèi)家肯定也是不滿的,衛(wèi)容川到底是嫡長子,是家里未來的頂梁柱,怎能娶一個瘸腿的妻子?”
君懷瑾面色微變,對她如此貶低自己不滿,但也知道這是實話,所以最后也沒有違心的安慰她,只道:“若是如此,回去之后,這婚約作罷便是,我的碧心這般好,日后自然會有慧眼識珠的男兒娶你。”
“那就借你吉言了?!鄙驎r清沒有否定,反而笑了起來。
倆人后面又說了會兒親昵的話,路驚寒都沒聽進去,只是冷著臉看著走廊發(fā)呆,原來她是有婚約的嗎?
衛(wèi)家……江城衛(wèi)家和沈家原本是江城兩大世家,底蘊深厚,歷史悠久,兩家是世交,關(guān)系向來不錯,男婚女嫁實屬常事。
可后來沈家沒落,兩家的聯(lián)系就漸漸淡了,倒是沒想到沈時清和衛(wèi)容川竟然有婚約,他從未聽人提起過,看來,衛(wèi)家真的不愿意吧?不然沈時清今年已十八,怎會不上門提親?
他垂下眸子,不知為何就覺得這走廊有點窄,不透氣。
屋內(nèi)的兩人卻已經(jīng)轉(zhuǎn)移了話題。
“書信已經(jīng)快馬加鞭送出,估計不日就會有消息傳來,明都上下肯定有人在暗中勾結(jié),但會是誰,我暫時還沒有頭緒?!?p> 君懷瑾說話的時候蹙著眉,顯然很困擾。
沈時清捻著佛珠說:“只要是狐貍,總會露出尾巴的,他們耗時這么久,絕不會輕易收手,咱們拭目以待,我已經(jīng)讓疾雪樓全數(shù)出動,監(jiān)督各地動向,有任何異常會第一時間傳信給我?!?p> “辛苦你了,沒想到疾雪樓創(chuàng)立這么多年,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場?!?p> 君懷瑾唇邊帶笑,眼里卻是一片涼薄。
……
女帝離朝一月,文武百官雖然表面上還算平和,但其實背地里已經(jīng)心思各異了,不約而同的派人去四處打探消息,想知道女帝到底在哪兒。
從表面上看,女帝離都后在潯城遇到刺殺,隨后一場大雨就抹去了她的蹤跡,再有消息傳來,便已經(jīng)在西南了。
這其中是真是假,女帝是活是死,他們都猜測了許久,直到女帝的親筆信傳回,才安撫了人心。
然而沒過多久,周城又傳來異動。
潯城和宜城兩城駐軍匯合往周城去,驚動了朝中眾人,左右丞相也坐立不安,一封封折子往西南送,今兒可算是收到回信了。
左右丞相受女帝之托監(jiān)國,三天一朝,今兒正好是上朝的日子。
一大早百官就齊刷刷的涌進了昭明殿,左右丞相把昨晚批的折子拿出來說了一下,正準(zhǔn)備問問還有沒有什么事,沒事退朝,一個穿著鎧甲的士兵就從外面急匆匆的跑了進來,一路高呼著:“陛下來信!”
百官肅容,立刻整理衣袍轉(zhuǎn)身面朝殿門的方向,士兵跑過來,就站在大殿門口,舉著信喊道:“陛下有旨——”
滿朝文武立刻跪下來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左相和右相對視一眼,也跪了下去。
士兵當(dāng)著大家的面拆開信,念了起來,把周城發(fā)生的事簡單的說了一下,凡是涉及到細節(jié)的地方都一筆帶過,只說孫敬等人勾結(jié)欺君,貪污受賄,做不法勾當(dāng),然后抒發(fā)了一下她的震怒和痛心,最后就是人員的調(diào)派。
“……戶部主事沈平之,機敏敦厚,品行上佳,著升為周城城主,即刻動身前往周城上任,副城主暫時空缺,待城主上任后,從周城選任。”
“折袖樓折湘,心思玲瓏,仁善寬厚,特破例封為繡安堂繡使,掌周城繡安堂大小事宜,欽此——”
“微臣遵旨!”
百官叩拜后,士兵雙手捧著信走到左右丞相面前,左相伸手拿起信仔細的看了一遍,確認是君懷瑾的字跡后遞給右相,“是陛下親筆?!?p> 右相瀏覽一遍,凝眉沉思,“既然陛下已經(jīng)欽點了人選,我們之前商量的便作罷?!?p> “可這倆人之前聞所未聞??!”
底下有人提出了質(zhì)疑,左相也不解;“沈平之我有所耳聞,是江城沈家的庶子,在戶部任職,今年本已到了升遷年,正好戶部右侍郎告老,若是沈平之考核為優(yōu),便能升為戶部侍郎?!?p> “可侍郎品階不如城主,雖是外放,但也算是躍升了?!?p> 戶部尚書有點不滿,原本是自己的下屬,搖身一變成了自己的上官,這換誰能高興?
“還有那什么折袖樓折湘,聽著就不像什么正經(jīng)人??!她如何得了陛下青眼,擔(dān)起繡使重任?”
質(zhì)疑聲此起彼伏,右相冷著臉從自己的袖袋中拿出一封信,“爾等是在質(zhì)疑陛下的決斷嗎?陛下既選擇他,便說明他有可取之處,這是前日我收到的潯王的折子,詳述了周城一案始末,誰不懂,自己看!”
左相微微蹙眉:“潯王的折子?”
為何沒有送給他,反倒是給了右相?
右相瞥他一眼,把信遞了過去:“看?!?p> 左相伸手接過也沒計較他的態(tài)度,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
“寫了什么,大人不妨念出來,省的叫我們干等著?!?p> 有人提議,左相便清了清嗓子念道:“折袖樓乃周城第一大青樓,折湘是折袖樓的主人,其中有一花魁名沉璧,是陛下的眼線,因折袖樓中一小廝被當(dāng)?shù)馗簧汤罾C芳看中贖身帶走,后離奇身亡,引起沉璧懷疑,他留心觀察,順藤摸瓜查出了李府的蹊蹺……”
這封信按照君懷瑾的授意把功勞都推到了沉璧的身上,給了他一個女帝眼線的身份,把這一切事情都合理化,把君懷瑾從中摘出去,制造一種她沒有參與,還在西南的假象。
至于能不能騙過,能騙過多少人,都不重要,只要周城的據(jù)點被拔除,幕后之人就不會再投入精力,還會把周城的人都撤走,保存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