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言言在屋里換衣服的時候,阿行就坐在灶臺邊燒火,等白言言換完衣服好幫她把濕衣服烤干。
待白言言從屋里換完衣服出來后,阿行的臉都已經被烤得通紅了。
“衣服給我吧,我?guī)湍惆阉靖??!卑⑿许斨菑埻t的臉接過白言言手里的衣服,把它搭在搭好的架子上。
“謝謝你啊,小哥哥?!卑籽匝钥粗⑿?,甜甜地笑道。如她所料,眼前這個可愛的“小哥哥”一聽這話,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臉上的紅暈蔓延到了耳朵和脖頸。
“舉,舉手之勞?!卑⑿胁缓靡馑嫉孛约河旨t又癢的耳朵,又趕緊給白言言擺了張小凳子放在灶臺旁邊,“小妹妹你也坐,坐下來烤烤火。”
白言言坐在阿行旁邊,一手托腮,看著阿行窘迫的樣子。倒不是覺得這樣逗人家有多好玩,只是阿行是她來到人界后見到的第一個人,這個小少年還在寒冷的雨夜給她一個落腳的地方,給她一個可以換掉濕衣服、坐在灶臺旁享受溫暖的機會。不知道為什么,她好像比在東籬的時候多了些感情波動,這種暖暖的感覺是她曾經沒有產生過的。
難道因為自己現(xiàn)在變成了人類幼崽,所以才會有這種情緒變化嗎?
白言言搞不懂。
“我叫白言言。你呢,小哥哥?”
在這只有柴火噼里啪啦的燃燒的聲音的寂靜的氣氛,白言言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阿行似乎被嚇了一跳,在白言言又耐著心重復了一遍后,他才反應過來,連忙答道:“我,我叫林曉遠,阿娘喚我‘阿行’,你也可以叫我‘阿行哥哥’。”
“阿行哥哥。”白言言喚了一遍這個名字,接著說:“那阿行哥哥也可以喚我‘言言’?!?p> “言言妹妹?!绷謺赃h問道:“言言妹妹不是我們這兒的人吧。這么晚了,你是自己跑出來的嗎?你父母是不是很擔心,他們要如何尋你?”
啊,慘了。
白言言迅速在腦中編了個理由:“……沒錯,我不是這兒的人。我……我家中遭遇變故,父母去世,叔父虐待我,我受不了,這才跑出來。”說完,又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了這兒,正好遇上下雨,就跑到你家來躲雨了?!?p> 林曉遠聽著她現(xiàn)編的身世,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漸漸開始義憤填膺起來,仿佛遭受那一切的不是白言言,而是他自己一樣。
白言言見他信了,心下松了一口氣。又想到自己現(xiàn)在如此弱小,早晚要找一戶人家安定下來。林家雖然破些,但林曉遠跟林母看著都是甄致說的那種“老實人”,與其去奔波尋找其他地方,倒不如在這兒安定下來。
想到這兒,白言言決定明天去見一見林母,看她愿不愿意收留自己。
兩個人剛認識,大約因為新奇,彼此都還沒有睡意,于是又湊在一起說起悄悄話來。與林曉遠交流中,白言言才知道,早在幾年前,林父在從縣城返回的途中,被山崖上滾落的亂石砸中,不幸離世,自那之后,林阿娘也開始生病,找了許多郎中都不見好,越病越嚴重,今年開始已經下不了床了。
白言言還了解到,林阿娘臥病之前,林曉遠在村子里一家學堂念書。林阿娘病得實在厲害,林家交不上學堂的束脩,這才退學回家全心照顧母親。
“但是阿娘她自己總會覺得拖累了我,叫我不要管她,把書念出來,將來考取功名,在朝廷里當官?!?p> “我明日看看嬸母,幫你開導開導她?!?p> 林曉遠仿佛看到救星一般,眼神亮了起來,對白言言十分信服,“多謝言言妹妹了?!?p> 說完,林曉遠看了看水漏,時間已經不早了,眼下就要亥時了,連忙去給白言言鋪床,“今晚你就睡在我床上吧?!?p> “那你睡哪兒?”
“我是男孩子,在哪兒湊合湊合都可以的。”
“你今天幫了我,我不能將你的床全占了?!卑籽匝宰谕量簧?,排排旁邊的空位,“你睡這兒吧,我不會占很多位置的?!?p> 林曉遠聽了連連擺手,“不行不行,男女七歲不同席,我都快十歲了,咱倆不能睡在一起?!?p> “可我才……六歲多,還不到七歲,這話不作數(shù)?!?p> 林曉遠最終沒有抵擋住白言言的勸說,兩個人分了地盤,一人躺在土炕的北邊,一人睡在土炕的南邊。
這時,原本的暴雨已經變小了,在淅淅瀝瀝的聲音里,隱約能聽得見蛤蟆叫,隱約能聽得見風吹,這個夜晚是如此地靜謐。
過了一會兒,林曉遠的另一邊傳出了有節(jié)奏的低低的呼吸聲。
“晚安,言言妹妹?!?p> 林曉遠喃喃道。
翌日清晨,鳥兒已經站在樹枝上唱起來了,雨也停了,天空放晴,一切是那么美好。
白言言伸了個大懶腰——看來她昨晚睡得很好嘛。她睜眼的時候,林曉遠已經不在家了,不知出去忙什么了。
昨夜烤了一晚上的衣服已經干了,只是裙擺上濺了點黃泥,鞋子上的黃泥也干了。問題不大,洗一洗就好了。
這衣服能跟著她的體型變化而變化,甄致說是他特意為白言言準備的,說不定甄致以前來到人界時也變成了小孩。
白言言越想越覺得自己發(fā)現(xiàn)了事實。
只是衣服還不急著洗,她對這個村子還不熟悉,等林曉遠回來之后再讓他帶路,眼下要做的,是爭取留在林家。
白言言整理了下自己穿的衣服,來到林阿娘住的里屋門前,先脆生生地喊了聲嬸娘,“我是能進來看看您嗎?”,屋里林阿娘也醒了,咳了兩聲,拒絕了白言言,“小姑娘不用管我,別過了病氣給你。”
白言言卻不聽,掀開擋風的布簾就進去了。
“咳咳咳?!绷职⒛镆娝M來,有些惱,又咳嗽起來。
白言言不動聲色握住她的手腕一邊幫她探脈,一邊給她順氣,“我來找你嬸娘是有件事想求嬸娘幫忙?!卑籽匝园殉鼋Y果后,松開握住她手腕的手。
“不知道阿行哥哥有沒有跟您說,我叫白言言,家里遭受變故,無奈之下來到這里?!卑籽匝哉f著,又擠了兩顆眼淚,“我父母雙亡,留我一人在這世間,孤苦伶仃的。陰差陽錯來到這兒,眼下實在不知該去哪兒,還想請嬸娘可憐可憐我,讓我在您這兒安定下來。”
林阿娘卻拒接了她:“我家是村里最窮的一家,你若是想找個落腳的,不妨去別家看看。我家窮,我還生著病,別再拖累了你們。”
“病總有一天會好的。”白言言勸道:“我怕生,一夜相處下來覺得嬸娘您是個善良的人,還希望嬸娘能心軟一回,留我在林家吧。我不怕吃苦。”
“你多大了?”林阿娘問道。
“快七歲了。”
“咳咳?!绷职⒛镉挚攘艘粫海]目養(yǎng)養(yǎng)神,才說:“我這病難好,為了這,家里遭村里人白眼。小姑娘,何必要找我們家這么一個拖累呢?”
姜青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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