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淡然一笑:“錦衣玉食,過的是一天,粗茶淡飯,過的也是一天,在屈某看來,沒什么區(qū)別。至于值與不值,在于個人的追求,看淡了,想開了,也就無所謂了?!?p> 韓然聽聞,瞪大眼珠子看著屈原,憤憤不平:“可你不同,你的出現(xiàn),是老天的安排,注定是要改變歷史進程的人。只可惜,楚懷王狂妄自大,盲目自信,竟然聽信奸佞讒言,將你流放他鄉(xiāng)。想不到,到了楚頃襄王繼位,依然聽信讒言,還是將你流放,他父子二人如此不重視先生,屈大夫還對楚國抱有希望何用呢?”
屈原又是淡淡一笑:“國君有所不知,屈原生為楚國人,當為楚國死,既然兩位大王都不重視屈原,想必屈原還有不足之處,因此,這才將我流放,目的是讓我好好反省反省?!?p> “那你反省得好了嗎?結(jié)果如何?”
“呵呵,還在反省當中。”
韓然干脆單刀直入:“屈原乃是天下人的屈原,可不是楚國的屈原,我韓國雖不比楚國,但也物華天寶,人杰地靈,名人學士,也有不少,不知道屈大夫沒有沒興趣到我韓國走一走,看看大好河山,順便進行一下文學交流呢?”
屈原想了一下,呵呵一笑:“屈原何嘗不想去各國走一走,看一看,只是現(xiàn)在屈原乃流放之人,沒有我國大王旨意,不能隨意走動,恐怕要辜負國君的美意了?!?p> “韓楚兩國乃近鄰,陵陽距離郢都較遠,一切由本國君安排,屈大夫無需擔心?!?p> “這——恐怕不妥?!?p> “要不本國君和楚王說說?”
“還是不要的為好,楚王身邊有子蘭等人在側(cè),弄不好,又是欲加之罪,到時候,楚國就沒有屈原待的地方了?!?p> “那正好,你來我韓國,本國君拜你為丞相如何?”
“屈原乃一介書生,豈敢為相,再說,也沒那個治國之才,國君高抬了?!?p> 韓然有點不樂意了:“你這也不愿意,那也不愿意,難道你一身才華,甘愿就此埋沒嗎?你甘愿就這樣一輩子待在這個莽荒之地陵陽?屈大夫,請恕本國君無禮,你今年已經(jīng)六十了,人生能有幾個六十啊,還請先生三思?!?p> 韓然這話直接說到屈原心里去了,是啊,他整整六十歲了,人說二十弱冠、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花甲,他兩次流放,浪費了他小半生時光,余下時間對他來說不多了。
屈原感覺自己不能再這樣待下去了,那他的人生就無意義了。
一旁的韓然和陳筮相互看了看,見屈原深思良久,默默不語,韓然以為的話刺激到了屈原,為此感到不安起來。
“屈大夫,屈大夫!”韓然叫了兩聲,屈原這才恍然過來,微微一笑:“國君說的即是,想我屈原一生夢想著報效國家,為楚國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只可惜空有一身抱負,卻無用武之地,屈原很感謝國君瞧得起我,只是屈原身為楚國人,當為楚國效忠,為楚國而死?!?p> “屈大夫不必馬上推辭,也不要馬上答復我,你好好想想?!?p> 這時候,陳筮眼珠子一轉(zhuǎn),插了一句:“莫非屈大夫認為我韓國弱小,不值得相助?”
屈原當即解釋:“陳大人說哪里話。我屈原現(xiàn)在乃是流放之人,戴罪之身,承蒙國君瞧得起屈原,屈原感激不盡,只是我現(xiàn)在行蹤受到限制,實在不宜到處走動?!?p> 陳筮又說道:“這有何難,你乘坐我國君的鑾駕,看誰敢阻攔。”
屈原呵呵一笑:“如此興師動眾,不免引起楚王質(zhì)疑,不妥不妥?!?p> 韓然不再勸說了:“屈大夫!本國君還是那句話,你不必馬上答應,也不必馬上拒絕,好好想想,等你想好了,告訴本國君,如何?”
屈原不能再拒絕韓然了,畢竟人家是國君,總要給人家留些面子,當即點頭:“好,請國君容屈原想一想?!?p> 話題到此終止,也算是避免了尷尬,否則,韓然君臣也坐不住了。
陳筮靠近屈原旁邊坐下,有點不好意思問屈原:“屈大夫,在下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
屈原淡淡一笑,說道:“陳大人請說。”
“久聞屈大夫乃當今曠世奇才,文學大家,書法大家,能不能賜教一副墨寶,留作紀念?”陳筮看了看屈原,生怕他不同意了。
說著,屈原走向旁邊的書案,問陳筮:“寫什么呢?”
“只要是屈大夫的筆墨,寫什么都成?!标愺吒诤竺婊氐馈?p> 韓然也好奇地站起來,看著陳筮將早已準備好的錦緞白布鋪在書案上,屈原手執(zhí)狼毫,提筆蘸墨,落下幾個字后,是篆書,寫完,然后將毛筆放下。
那字體工整,非常見功底,也非常漂亮。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陳筮和韓然同時讀了起來。
屈原謙虛地解釋道:“這兩句是屈某拙作《離騷》中的句子,意思是我們在追尋真理時,前方的道路無論艱難和漫長,我們要百折不撓,不遺余力地去追求和探索,贈與陳大人共勉?!?p> 陳筮如獲至寶。
韓然看了,笑著說道:“不錯,非常不錯,字好,詩句也妙,屈大夫不愧為當世曠世奇才,文學大家?!?p> 聽得這話,屈原頓時有些受寵若驚:“國君謬贊了?!?p> 隨后,屈原腦子一靈,眼珠子一轉(zhuǎn),提議道:“陳大人,今天機會難得,二位駕臨寒舍,頓使寒舍蓬蓽生輝,您可否也留下墨寶呢?”
陳筮的要求,屈原二話沒說就辦了,自然不好推辭,當下說道:“只要屈大夫不嫌棄,陳某那就獻丑了。”
韓然為君王,他的墨寶為御制,一般留在名山大川,庭院樓閣等處,誰有了他的墨寶,如同圣旨,不能隨便贈人,屈原自然懂得這個道理,不會主動找韓然要墨寶,更不想讓韓然為難。
不料韓然卻說道:“看你們寫,本國君手也癢癢了,我也來寫一副?!?p> 屈原和陳筮頓時驚喜萬分,屈原求之不得,陳筮當即將毛筆遞給韓然,屈原找來一塊干凈的白布,鋪在桌上,韓然也不客氣,當即落筆寫下篆書:陵陽。
韓然將筆放在案上,隨后解釋道:“屈大夫流放陵陽,你我相聚陵陽,小小的陵陽,本是楚國莽荒之地,如今卻因為屈大夫,各國重要人物紛至沓來,本國君相信千百年之后,陵陽因屈原而名揚天下,呵呵!”
屈原當即謝道:“多謝國君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