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莎爾娜夫人:“要是對‘力量卡面’感興趣,可以雇個私家偵探,每天晚上十點以后在迷霧指南針酒館調查,可能會有不一樣的發(fā)現(xiàn)。”
“命運是不確定的,我能透露的就這么多?!?p> “好的,今晚就聊到這里了,再會。”
柯黎離開俱樂部,回到店里坐了會兒完全沒有思路,又喬裝打扮來到迷霧指南針酒館。
“晚上十點的夜生活,難道有什么特別的嗎?”
“來迷霧指南針用餐的多半是異族人,也有少量普通人族在這里聊天?!?p> “種族的混雜程度堪比靈感之墻,莫名其妙的低吼和咕嘰,方言混在一起完全聽不懂?!?p> “不,不對。人丁稀微,族神難尋的異族都說通用語,沒有同類也沒有安定感,磕磕碰碰地在這樣的世界上混生活。異族人口的主要來源是高山堡壘,肥沃豐沛的平原大多掌握在普通人族手里……”
高高立起的堅硬衣領,刻意壓低的寬檐皮帽,左顧右盼的窺視動作,情不自禁的胡思亂想。
“從瑪麗的表現(xiàn)和情報確認,高塔途徑的非凡者是普通人族,當年的翼鳥傭兵團里有很多人,但他們最后只選了伊勞德,似乎沒有拉攏異族人發(fā)展成員的意思?!?p> “是不想,還是不能,還是卡牌數(shù)量有限,或者存在某種特殊的理由?”
“還是說,我應該把高塔途徑的非凡者引出來,給他們創(chuàng)造‘傳播卡牌’的機會,趁機觀察他們的手法或者直接介入他們的力量?很難啊,連他們的出手時機都無法把握?!?p> “要是他們足夠擅長預言占卜,沒準兒能完全避開我的布局,這樣我反而會被牽著鼻子走?!?p> 思考之中,柯黎目光一凝,發(fā)現(xiàn)瑪麗走進迷霧指南針。
“惡魔的嗅覺……沒錯,她剛從工坊那邊的酒館出來,又來迷霧指南針酒館做什么?”
柯黎拉低帽檐,這種見怪不怪的遮擋動作反而沒有引起任何人的警覺。
只見瑪麗心情美麗,錢包鼓鼓,去柜臺買了酒和食物,轉頭就擠進了異族人的餐桌:
“嘿,先生,我看別處沒有合適的座位了,可以坐這邊嗎?”
那大概是個正在用餐的蜥蜴人。
他身穿鐵皮輕甲,椅子邊上靠著一把傷痕累累的鐵直劍,先是慢吞吞地用長絲蘑菇把生菜葉固定在面包片上,又在菜葉子之間加上不知名的烤蟲子、烤蜥蜴、烤葡萄之類的奇怪夾心內容。
吃著自制“夾心昆蟲漢堡”的蜥蜴人,發(fā)現(xiàn)瑪麗靠近后明顯猶豫了一下。
然后他用疑惑的目光看了周圍一眼,又落回到瑪麗臉上,用人性化十足的眼神和動作取代了蹩腳的通用語,意思是:周圍的餐桌不是很寬敞嗎,為什么你偏要來我這桌?
“哎呀,真是抱歉,其他餐桌已經被人預訂了,只能來這邊坐啦?!?p> 瑪麗嘴上是這么說,身形是搖身一晃就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蜥蜴人沒有眉毛,面部肌肉和骨骼結構也不像普通人族一樣方便做表情。
他只是把自己的餐盤和食品往后收了收,沒有出聲。
瑪麗趁機把兩份食物推到桌上,話題唐突轉進:“想來一杯嗎?我請客!”
然而,在蜥蜴人看不到的地方,瑪麗放到桌子下假裝整理背包的雙手,抽出了左前臂的卡牌。
“人類學家!”
微弱的非凡特性波動擴散而出,蜥蜴人明顯不是非凡者,目光疑惑又不情愿地說:
“這位美麗的小姐,你到底想做什么?”
成功了!瑪麗笑容燦爛:“不做什么,只是突然對你感到很好奇,想和你聊聊!”
蜥蜴人:“聊聊?我只是普通的蜥蜴人雇傭兵,和那些賣糖果的家伙可不一樣?!?p> 瑪麗羞澀地抬起雙手,花癡般浮夸地捂住蘋果機:“這么直接啊,人家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蜥蜴人明顯有點汗顏,小眼睛往邊上瞟了兩下才說:“叫我暖舌就行了,有指派任務還是怎么回事?如果是不小心把東西掉進沼澤地,我可以幫你去撈回來?!?p> 瑪麗驚呼:“真的嗎?太厲害了!我是說,天吶,像你這樣的蜥蜴先生,也會做這種活計嗎?”
蜥蜴人暖舌停下咀嚼:“只要能賺錢,什么都可以做,并不違反猛犸之角的規(guī)定。”
瑪麗推過去一杯酒:“我有枚戒指掉進下水道了,暖舌先生能不能幫我找一找?”
似乎是受到“人類學家”卡牌的影響,蜥蜴人很自然地接受了酒水,三下五除二地吃掉食物,拿起武器和瑪麗離開了迷霧指南針。
“……”柯黎坐在角落里,一只手捂著臉、用食指和中指夾著并沒有點燃的煙斗,一只手放在兜兒里,把玩著不值錢的道具水晶,時不時假裝掏出來看一眼懷表。
時間剛好是十點?
瑪麗在心目中的可疑程度極速飆升,立刻超過鐵皮罐頭推銷者。
柯黎悄然離開迷霧指南針,身形隱蔽在夜色里,一直跟蹤瑪麗和蜥蜴人暖舌。
七拐八繞,瑪麗和蜥蜴人來到廢棄街區(qū)的小巷,指著一條石板掀開的下水道說:
“就是這里面,我不小心把戒指掉下去了!”
蜥蜴人暖舌明顯有點意外:“要我從這里下去嗎?這聞起來比黑沼澤的腐爛蘑菇人還要糟糕,不知道得在河邊洗多久才能把裝備上的臭味洗掉?!?p> 瑪麗眨眨眼睛:“你可以脫掉盔甲再下去,我?guī)湍憧垂??!?p> “呃……好吧,我自己來就可以了,要是臟水弄臟你的裙子我不負責賠錢的?!?p> 蜥蜴人沒有察覺異常,手腳麻利地脫掉皮甲,露出看似光滑卻富含角蛋白的皮膚。
瑪麗則趁著蜥蜴人去掏下水道的時候,鬼鬼祟祟地摸進廢棄房屋,從里面提出兩大桶清水。
柯黎有些意外:并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嘛,提水的動作很老練,水都沒有濺出來的。
瑪麗毫無察覺,從口袋里取出附魔之塵清潔粉,等待蜥蜴人離開下水道。
“善良的小姐,你考慮得真周到,我會幫你把戒指清洗干凈的?!?p> 瑪麗順勢提出邀請:
“暖舌先生,請問你相信命運嗎?我對你的身體結構非常好奇,你真的是……太神奇了,趁著今天難得的機會,我想研究一下你的身體,對你提幾個問題?”
“???”拿著水瓢正在清洗的蜥蜴人,還沒有來得及奇怪,就看到瑪麗伸出咸豬手抓了過來。
“喂、喂!小姐,我是正經雇傭兵,你再這樣我要叫巡邏隊了!”
瑪麗就像沒聽見,目光灼灼地抓著蜥蜴人的尾巴,像握著烤面包一樣用力揉捏:“太奇妙了!這濕冷膩滑又充滿力量的尾巴手感,明明看起來是身體多余的部分,卻又充滿了功能和用途。”
蜥蜴人還來不及慘叫,就被金晃晃的金幣吸引了目光。
瑪麗睜大眼睛,神情魔怔狂熱地說道:“你需要錢吧?只要給你錢,是不是就可以這樣做?”
蜥蜴人暖舌:“可是……”
瑪麗摸出第二枚金幣:“這是為了學術研究!”
蜥蜴人暖舌猶猶豫豫、結結巴巴地:“好啦,就給你摸一下,你研究完了不要到處亂說……”
瑪麗興奮地點點頭,接著一本正經地掏出放大鏡、光石眼鏡、筆記本,墊著木板寫寫畫畫:
“第一個問題,蜥蜴人是通過什么來判斷彼此性別的?我沒有看到你的性別特征。”
說話間,瑪麗的目光一直在尾巴根部和腹部下方游蕩,似乎在審視對方發(fā)言的真實程度。
蜥蜴人暖舌就像被捕魚時被電鰻電了一下,渾身忍不住一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我們和鱷魚人一樣,都是藏在鱗皮夾縫的身體里面啦,身為人類多少也有點羞恥心的……”
“雄性的骨架和雌性的不太一樣……不對,是男性和女性?!?p> “原來如此。”瑪麗對蜥蜴人的尷尬置若罔聞,繼續(xù)提問,“第二個問題,蜥蜴人的皮膚色彩非常豐富,但面部肌肉表情很有局限性,很多時候會用充血來擴張血管,改變臉頰的鱗片、皮膚色彩,以紅表達憤怒,藍色表達不感興趣之類的?”
“你可以……演示一下充血擴張的表情變化嗎?”
蜥蜴人暖舌陷入混亂:“不是所有蜥蜴都有變色龍血統(tǒng)啊,我不會那個!”
瑪麗點點頭:“肌肉挺結實的嘛,我沒有看到你的哺乳器官,聽說有些蜥蜴人達到一定年齡后,也能和普通人族交配繁殖,你覺得你是哺乳動物嗎?生下的小孩是什么種族?”
“呃,這個,我可以先穿上衣服嗎……”
蜥蜴人暖舌豬腦過載,思維開始跟不上瑪麗的調查研究速度。
“不可以,要研究清楚?!爆旣悘妱莸貙Ⅱ狎嫒送频乖诘兀屑毜貦z查著手掌和腳掌的構造。
好變態(tài),人類學家是你這種扮演法嗎?!
事情完全朝著奇怪的方向一去不復返了吧!
柯黎捂住嘴巴,他總算知道恩佐沒說假話,異族人投訴瑪麗的事情屬實。
猛犸之角背后是高山堡壘,而異族人多半來自于高山堡壘,土生土長的異族人初來乍到,估計誰也沒見過瑪麗這么折騰的。
這怪女人拿到錢以后光速變壞,怪不得紅隼和月蘭遇到她,當場就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如果這叫美女與野獸,可以用于力量牌塔羅牌的解讀,畫面也混亂到根本解讀不出有效內容。
最詭異的是,不知道是人類學家卡牌的影響,還是這蜥蜴人本身也有點好色。
自從瑪麗把他推倒以后,他又有點欲拒還迎的意思,隱約之間還有點激動和興奮。
這既視感也非常奇怪,就像某些并沒有特長的異邦人,來到其他國家就被當成寶物對待一樣。
滿足了對方的虛榮心,打破了對方的羞恥感,挑起了對方的占有欲,在犯罪的邊緣來回試探……
到底誰才是魅魔啊?!
瑪麗小姐你當年不走惡魔序列,真的不是被高塔途徑強行拐走了嗎!
忍住強烈吐槽欲望的一瞬間,柯黎腦海中的畫面一連串閃過,突然領悟了一切:
“虛假的力量提供者,本質上是挑選有資質的‘準非凡者’,相當于提前挖其他序列的墻角?!?p> “絕對懂得占卜,至少特長里面會有卡牌占卜,不然行為動機上的破綻和意圖會非常明顯?!?p> “無法確認我的異常序列,以為我是‘準非凡者’,所以那張空白卡牌錯誤地指向了我?!?p> “這是好消息,異常序列具有某種隱蔽性,只要我不主動暴露細節(jié),他們不知道是我做的?!?p> “而參考伊勞德的情況,高塔途徑似乎有自信混入其他的非凡序列,對是否失控并不在乎?!?p> “他們要做什么?強行塞牌給其他序列的非凡者,想用狗急跳墻的生死壓力把人搞到失控?”
柯黎目無焦距,心靈和靈感與靈界發(fā)生微妙的共鳴:
“不,不對,高塔途徑這樣做一定有他們的好處,和古老者組織同理,都是為了幕后的終極目標在靜悄悄地添磚添瓦,區(qū)別僅僅是陽謀和陰謀,在倒霉蛋最需要幫助的時刻混淆身份趁機下手?!?p> 手里摸出空白卡牌:“高塔之心在召喚……心跳,共鳴?到底是什么原因?”
咚咚。
猛然間,柯黎感到怪異的心跳聲,整張臉瞬間慘白,汗水不知不覺打濕背心,眼神略帶猙獰。
下一秒,水晶被惡魔之火融化,形成封印切斷意念的卡牌外殼,這不適的異樣感覺瞬間消失。
“呼,不知不覺又作死了……沒想到這句話居然是鑰匙,是可以引起心臟共鳴的鑰匙?!?p> “剛才那一刻,有種奇怪的力量想要趁虛而入,可惜被我的非凡特性排斥抵抗,導致兩者產生了微妙的沖突,某種意義上的輕微失控……原來只是失控幾秒的時間不到,就會讓狀態(tài)變得這么差?!?p> 好累,身心上的雙重疲憊,比喝完旅行圣水狂奔幾小時還累。
“高塔途徑的目標是控制,但他們的手段并不是思想、人格上的激烈控制,這會激起強烈的自我排斥和反抗。反而像倒霉的蜥蜴人一樣,在共同目標和虛假支援的影響下,循循善誘地繞開了自我意識的保護,不知不覺地成為高塔途徑的幫兇和受害者……”
柯黎低下頭,看著意念水晶封印中的空白卡牌,上面居然又浮現(xiàn)出幾行字:
你又在做什么奇怪的嘗試?離開高塔以后我們的力量會受到限制,不要暴露我們的特性!
繼續(xù)按規(guī)則把卡牌發(fā)給合適的人選,團結凝聚我們的力量,末日將至,我們必須這么做。
嗯?這……難道是神秘人的上級非凡者,發(fā)現(xiàn)屬下偷懶摸魚然后立刻監(jiān)督管教了嗎?
柯黎目光異樣,突然覺得高塔途徑的布局,也并不是那么的天衣無縫。
要是能抓到高塔途徑的邪教徒總部,豈不是可以借獅鷲帝國之手,直接給它投訴爆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