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憂臺,是神京城內有名的風花雪月場所,有的是文人騷客,多的是達官貴族,公子王孫。
賣唱的多是邯鄲的歌女,一片胡樂奏鳴聲中,紅發(fā)或黑發(fā)的碧眼或青眼美女跳著時興的西域歌舞。
一張桌子,坐著賈榮,賈環(huán)和薛蟠。
賈環(huán)最幼,所以歌女都愛調情于他。
賈榮和薛蟠都是慣耍風月的也是熟門熟路。
賈榮從前便有秦可卿這般絕世佳人也常出來偷吃,更何況今日?
近日那夏金桂倒是安穩(wěn)了不少,但薛蟠到底有些怕她,因而床笫有些不歡。
故而今夜和賈榮約在一起玩耍,那賈環(huán)自打被賈榮帶了一遭后,也是個愛宿花眠柳的,聽了心動,也便一起來了。
三人都是世家子弟,酒熱之時,愛唱點小曲,不是《十八摸》,就是《蚊子歌》這樣的陽春之曲。
只見一個青年儒生登上高臺,一雙含情目,兩彎多愁眉。
那些與歌女談情的王孫已經(jīng)和舞女說愛的的公子并不多看他一樣,神京城里多的是文人騷客來這里碰運氣,高詠一首,然后被貴人看中,從此以后名滿京城。
這個人也不外乎如是。
“惆悵凄凄秋暮天,蕭條離別后,已經(jīng)年。烏絲舊詠細生憐。夢魂飛故國,不能前。
無窮幽怨類啼鵑,總教多血淚,亦徒然。枝分連理絕因緣。獨窺天上月,幾回圓?!?p> 不過待這位青年儒生吟詠完詞后,眾人都靜下來,雅人在賞詞中滋味,俗人則怕被人說俗,湊熱鬧似的寂靜。
啪—啪—啪
只聽坐中一個眉稀目朗的老者鼓起掌后,全場的掌聲如海一般來。
你道為何?原來這老者就是當朝的文壇領袖李子美,他不說話,哪個人敢在文雅的事情上快他一步的?
那青年儒生聽李子美道:“后生可畏,我朝文壇后繼有人矣?!焙?,眼睛霎時做了流淚泉。
…
“我出一百兩,這詞歸我!”
聽到李子美那么贊賞,那些王孫公子怎么能落人之后,一個一個叫起價來。
這個一百,那個兩千的,好不熱鬧。
薛蟠也從中插了一腳,只是后面價格高了,他便沒這個叫價的膽子。
“八千兩!”聽到這個報價全場人都嚇了一跳,他們中倒是也有人出的起這個價,但為一首詞花那么多錢,多少有點不值。
只見那叫價的是個人高馬大的漢子,不過此時已經(jīng)喝得爛醉如泥,有不少人已經(jīng)認出他便是現(xiàn)任理國府主人一等子柳芳的長子,喚作柳跖。
柳跖因其父不許他從軍,所以天天揮霍,打量著家業(yè)敗完了,他爹總該許他做軍人了,所以叫起價來從來往高了喊。
眾人聽了,也不敢和他講價,卻聽到樓上傳來了一聲:“一萬兩?!?p> 柳跖原還想往高了喊,卻見樓上款款走下來一個面如美玉,目若明星的秀麗青年,冷汗都從嗓子里面咽下去。
這個秀麗青年在場有的人認識,有的人不認識,賈榮就認出他便是北靜王冷溶。
只聽北靜王對著那儒生道:“先生還請上來一敘?!?p> 那儒生登上那樓梯,快活就如登上春臺。
也不知北靜王和那儒生在樓上說了些什么,樓下,薛蟠這個粗人朝著一個雪脯咬了下去。
食色性也。
那遠遠角落坐著兩個人,冷清的樣子不與旁人同,衣著普通,這兩個人便是東部尉府的齊迅和毛順,因為解憂臺常有事情需要東部尉府的幫忙,所以他們也在這里也有杯酒喝。
那青年儒生的詞他們聽不懂,不過接下來那個熟人說的話,他們就懂了。
眾目睽睽之下只見那羅博思走上了臺,眾人因為先前有個好的,以為這又來了個大詞人,也都聽著,不料這羅博思的第一句話就把他們給駭了一跳。
“我看這大鄭是藥丸吶?!?p> 一下子全部都噤若寒蟬,只聽羅博思道:“天佑二日,國將不國,太上當效仿唐堯,自回祖宗之地…”太祖自京口起兵,京口為祖宗之地。
齊迅道:“今兒該吃口大的?!辈涣厦槄s按住他的手說道:“不要著急,這里有錦衣軍?!?p> 齊迅聽了,好奇道:“哪兒呢?”
毛順道:“你一看,他們就知道了,我也不說,這是個是非之地,咱們走吧?!?p> 齊迅和毛順走了,齊迅看著街上偶然歸家的人,又看到路邊有一塊小石頭,用腳一踢,“普通”,掉進河里,道:“好沒意思?!?p> 毛順:“錦衣軍在,你也敢管,壞了上頭的事情,你吃罪的起?”
“話雖如此,怎么甘心?”
“你著什么急,過幾天太爺結婚,等著領錢去吧?!?p> “哦,也是,這薛家財力也不淺,這錢斷然是少不了。”
兩人一路說笑,忽然看見了鬼鬼祟祟的三個人影,那三兄弟一看到齊迅和毛順就要跑,齊迅如何能放過他們,一個人把他們三個像抓小雞一樣,抓住。
毛順聽到遠處印刷坊的燈還亮著,對著齊迅道:“造化!”
齊迅不太理解,只聽毛順說:“哪有那么晚了,還印東西的,定然是些不敬的東西,抓住了,少不得一筆橫財!”
齊迅被說得心動,拿著一個粗麻繩把這三兄弟綁在了一顆大樹上,只是可恨手里沒有多余的布條。
毛順對他們說:“你們要是敢嚷出去,當心你們的舌頭!”
那三兄弟點頭如舂米。
毛順和齊迅一起朝印刷坊殺去,把里面的人通通抓了。
毛順道:“印這樣的東西,你們好大的膽子。”
狗兒不緊不慢:“你們是誰?”
毛順把牌子掏出來:“神京東部尉的?!?p> 狗兒看了牌子笑道:“怎么,今兒鐘家的事情你們也管上了?”
毛順看著狗兒掏出來的牌,上面一個【鐘】字,與鐘丹平日把玩的分毫不差,道“原來是太爺府上的人,失敬。”把人又給都放了。
狗兒拿出五錢碎銀子,道:“兄弟拿去。”
毛順推脫道:“我們還預備給太爺送禮賀喜呢,如何能要你的錢?!?p> 狗兒聽了,也不多說,拿著一份新鮮的報紙就往鐘府去。
“這人還挺有意思?!泵樅妄R迅把那三兄弟關到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