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仁野很快就開始了在彩條的工作,這邊一齊遞了三個電視劇的劇本給他挑選,另一頭又安排了綜藝節(jié)目的錄制。
結果在錄制《逃走!8小時》的時候竟然遇到了薛楚楚。
一段時間沒見,她還是一個多嘴的小太陽,老遠就揮手喊著。
“jaeger,jaeger!”
方仁野是半途趕到錄制現(xiàn)場的,他看著對方系在脖子上的黃色頭巾。
“你喊我什么呢?我們一組?”
“野哥呀。嗯,一組。沒跟你說嗎?”
“說了。”他重新整理袖口和半指手套,抬頭環(huán)視,只有對著他們的兩臺攝影機,其余什么都沒有?!斑@就開始了,我們組其他人呢?”
“就剩我了?!毖Τ拖骂^。
“不會吧。其他人都被抓了?這還沒幾個小時呢。本子不是這樣寫的?。俊狈饺室翱戳丝词直?。
《逃走!8小時》是一個追捕綜藝,在八小時內(nèi)參加的藝人分成五組要一邊完成任務,一邊逃避黑衣人的追捕。黃隊才開場不到三分之一時間就只剩2個隊員,任務可真艱巨呀。
“行吧,任務卡呢?咱們開始干活吧。兩個人也能贏。”方仁野拍怕薛楚楚的頭頂表示鼓勵。
人們常說一語成讖,不過好話有時也是能真的。
夜晚八點,黃隊僅剩的兩個人完成了所有任務,只要在最后不到一個小時內(nèi)完美的躲過黑衣人的搜捕就能獲勝。
方仁野和薛楚楚藏在一人高的草叢中待了有好大一會兒了,耳機里不時傳來有其他隊伍的人被抓捕的實時報道。有人送來水杯,草叢里攝像相機的紅點也消失了,方仁野取下耳機,抹了一把額頭。
汗已經(jīng)干了,只剩黏膩的觸覺。
“最近在干嘛呢?”他開口與薛楚楚閑聊了起來。
“沒干什么。就只是上綜藝?!?p> “好事啊?!?p> “你呢?你到彩條娛樂了?”
“是呀?!?p> “再做什么呢?”
“沒什么,有幾個劇本正在挑?!?p> “主角?真羨慕你呀?!?p> “嗯?”方仁野轉(zhuǎn)頭看著薛楚楚。她垂著頭,只看得到編起的麻花辮下肉呼呼的脖頸。
手閑的,他又在她的腦袋上拍了一下?!霸趺创诡^喪氣的?!?p> “你真的有很多機會呢?!?p> “是吧?!狈饺室半S口而答,假裝不在意。
“你到現(xiàn)在就演了三部戲,三個性格迥異的角色都很成功。一個是惹人心疼的惡霸,一個是癡情的天秤男,還有一個是真小人?!?p> “怎么真小人了?”
“他是你演的最好的角色,也是最不討人喜歡的。把懦弱的兒子對父親恨和愛的別扭勁都演了出來。發(fā)現(xiàn)平時懼怕的爸爸心智回到26歲后得意洋洋的充當指導他適應現(xiàn)代生活的大人,不滿的時候會直接吼他,邊吼又邊怕。也許觀眾感動得一塌糊涂。我到是覺得26歲的老爸沒有馴服兒子,只是因為傳統(tǒng)和解了?!?p> “傳統(tǒng)?什么傳統(tǒng)?!?p> “父與子呀……他做了很多人的大哥,卻做不了兒子的大哥。你……抱歉,你可能不懂的,沒關系?!?p> 薛楚楚臉上捎帶歉意。在她看來方仁野不會懂那種埋藏得太深的感情,就像在紅色信箱拍攝的時候,他也不懂相遇的人為什么不能說再見就再見。
“我真的很想拍戲?!边^了一會,薛楚楚仰頭看著星空。
“還要得最佳新人獎?”方仁野笑著反問她。
“很難的?!?p> “別氣餒呀?!?p> “我們不一樣的。野哥,你拍的是施導的戲,演的是主角,搭戲的是影帝,票房又高,又得了獎。而我再怎么努力在別人眼里也只是一個網(wǎng)紅,不會認真被看待的。我本來就是拍惡搞視頻出名的,就算有角色,也只是搞笑賣丑。這就是我的價值?!?p> “不會呀。我認為你演技也很好啊。”
方仁野安慰薛楚楚,不想對方先笑了起來,抬手在他肩上一拍。
“你是不是沒吃過苦呀。施導真的太寵你了。你的不在意就是很多人的夢寐以求啊?!?p> “是嗎?”方仁野笑得很淡。躺在有水的地上10元,開口費30元,群特100元一天,剃頭40塊,剃鬢角10塊,淋雨10塊,抬轎10塊,演死人有紅包,挨打30塊……這些他都很清楚呢。
“所以才說我想抱你的大腿呀。跟你做節(jié)目都這么輕松?!?p> “真的嗎?那我就在我的劇里給你塞一個角色?”
“算了吧。搞笑的角色我自己也能找到。我想過了,如果只能演丑角我就把丑角演到最好。萬一那天運氣好了呢?!?p> “有追求。”
方仁野伸手想要去揪薛楚楚的辮子,突然見到一束閃過的亮光,連忙將對方按到地上。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從草叢的另一邊傳來。
“人來了。”他壓低聲音。
“跑嗎?”薛楚楚反問,順眼看到了方仁野的手表時間,離結束還有二十多分鐘。
“人好像很多,我怕很容易被抓住的?!狈饺室八砷_薛楚楚警惕的左右觀察。
“你跑就行了。我引開他們?!?p> “哎呀,跑什么。我們本來就不用贏的?!闭f著,抬頭看到紅色光點又亮了起來,方仁野使著眼色推了薛楚楚一把?!叭藖砹?。”
“跑嗎?”薛楚楚也合作的開始與他共演。
“人好像很多,我怕很容易被抓住?!?p> “你快跑。我拖住他們。”
“女士優(yōu)先。你走。”
“我沒你跑得快,你跑我們贏的幾率更大呀。”
“快點快點走,我掩護你?!?p> ……不出意料的,兩人在浪費時間的互留活路中被捕手抓到。
對著刺眼的手電,方仁野拖著薛楚楚干脆的倒在地上。
郊外的夜有難得一見的星空,也有他少見的輕松。薛楚楚單純的努力,讓他突然也想做一個認真的好孩子。
雖然動了念頭,方仁野還是猶豫了幾天才決心給施明山打電話。
手機里傳來的是緩慢的嘟聲,他的心急得一秒里要停半秒。扭頭看窗外密密麻麻沒有路徑的燈火,就像城市中的密碼,他參不透那些數(shù)字和符號,也搞不懂自己的心。
再不接通,他的勇氣就電量不足了。
“喂?”
不安的期待在突然之間落下。
時隔一個多月再次聽到施明山的聲音,方仁野胸口兵荒馬亂中,鼻頭發(fā)酸。
他猶豫著不知道怎么開口。
“阿仁,你在那邊還好嗎?”還是施明山先出聲了。
“好?!?p> “有沒有好好吃飯,休息?”
“有?!?p> “工作做得還開心嗎?”
“嗯?!?p> “還恨我的決定嗎?”
方仁野默默搖頭,淚水已經(jīng)懸在眼眶,只怕一開口就暴露了自己的在哽咽的事實。
“阿仁,刺鳥終究只是小公司,彩條可以給你更多的選擇。現(xiàn)在是紀敏做你的經(jīng)紀人,她很厲害的。你應該去嘗試更多的東西,才知道自己要走的是一條什么樣的路?!?p> 見方仁野一直沒有出聲,施明山沉默了幾秒,聲音變得嚴厲起來,他繼續(xù)說道。
“你以為我是故意針對你嗎?那我為你花那么多的心思做什么?阿仁,我跟你講話你可能會覺得我在針對你。那我就讓外面厲害的人來罵你,讓他們教你。我們和彩條有條件的,你有更多的選擇權,清楚嗎?以后的路好好走,希望你可以做這個圈子里的幸存者?!?p> “知道了?!?p> 好不容易駑出三個字的剎那,方仁野覺得自己已花光這一天的所有力氣。
兩人間的靜默肆意在電波上來回竄逃,施明山的期待落空,決定掛斷電話。
“那……沒什么事就掛了?!?p> “等等!”方仁野幾乎跳了起來,他有點結巴的喊住對方,“那個我最近拍了幾個綜藝。還有劇本,電視劇的,差不多已經(jīng)決定了?!?p> “好啊。”
施明山的回答很簡短,讓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方仁野失望。
正欲移開手機,對面的聲音又突然響起。
這一次施明山的語氣溫柔,也緩慢了很多。
“阿仁,快到你生日了吧?生日快樂?!?p> 輸了。方仁野明白了那種傳統(tǒng)。
鹽壘的墻因為施明山的一杯水完全崩塌,他滿臉咸味,不顧哽咽的聲音,緊抓手機,斷斷續(xù)續(xù)的開口。
“謝謝,你,施,施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