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女孩加入幾乎都是男人的工作室,連空氣都有些松動了,只是施明山還不清楚怎么處理這塊粉糯的香芋。
周幸在進(jìn)門左側(cè)擺著一個空著的骨瓷花瓶的雙層迎賓臺后占了了半張桌子,依墻靠窗,以偷懶來說是一個相當(dāng)不錯的位置。她將上面原本的零碎物件收拾整齊擺到一邊。又才拎出一個環(huán)保袋,電腦、文具、水杯一應(yīng)俱全。
不多時將座位可可愛愛的布置好了,她微笑著正襟一坐,還真有那么點(diǎn)像前臺小姐。
第一日她呆坐了一天,而第二日還是同樣,施明山一直沒有出現(xiàn),工作室里也是三三兩兩的幾只小貓,很快就熟悉了。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xù)到第三天,一個精瘦的男人回到了工作室。
邢林出生沿海,身體和臉頰瘦削,總是戴著一副沒有鏡片的黑框眼鏡,照他的說法就是要有手冢治蟲那般的形象,不過帽子就不帶了,一來麻煩,二來怕頭油。他已經(jīng)跟著施明山做了幾年副導(dǎo),在這邊的工作室還算說得上話的“權(quán)威人士”。
還在回程中邢林就聽說之前惹到施明山的小姑娘,又被施明山惹了回來。上回他沒見到,這回倒是要好好看一看到底是個怎么樣的神仙貨色,靜悄悄的就攪出這些引人閑談的趣聞。
所看結(jié)果還算不上大失所望,但絕對配不上自己一路以來色彩斑斕的遐想。周幸長著一張還未退去嬰兒肥的圓臉,黑底的皮膚透出一股粉嫩的白來,像是在退殼,多剝兩層太陽鍍上去的顏色下來也可變成一個白凈的小美人。身形不胖不瘦,樣貌恰恰相融,在舒舒服服的溫和氣質(zhì)襯托下那一頭烏黑亮麗發(fā)尤其美麗。背著光那么一看,整個人跟撒了金粉一樣迷眼睛。
邢林瞇著眼睛,莫名的想到奶白色的海鮮湯,這時他突然想要承認(rèn)周幸長得其實(shí)也是美的,不過是淡絲絲的鮮甜,喝著喝著還能咂出回味來。
“邢林哥吧?!?p> 周幸先開口了,彎彎的笑眼像兩顆腰果,鼓起的臉頰別提有多像糖包子了。
“唉,唉。你好?!?p> 邢林瞬間有些得意忘形,怎么就還知道自己名字了。
“我叫周幸。以后還要麻煩你多教我做事?!?p> 話從軟潤的嘴唇說出來也是又甜又糯的,邢林很是享受。
“沒問題,沒問題。這幾天待著還習(xí)慣嗎?”
“習(xí)慣?!闭f著周幸用手擋住眼旁的陽光微微側(cè)身,又很快用笑臉對著邢林?!靶狭指绮呕貋?,外邊熱吧?這里也熱,你往里面喝水去。要我給你拿什么飲料?”
傍晚,周幸已經(jīng)走了,邢林在工作室沖洗完畢,換了一身舊衫褲衩,拉著小刀等人去吃燒烤。
“舒服?!?p> 邢林嘴里叼著串,回味著剛才那一口滿是白沫的啤酒,腦中盡是坐在門口迎賓的那個軟姑娘。
隨后他咂咂嘴。
“這個小杏子長得還挺不錯的呀。我看脾氣也挺好。”
“你別是餓狼營里呆得久連母猴都沒毛了。”
大山調(diào)侃。
邢林不以為意,撓了撓發(fā)根。
“其實(shí)你們有誰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來的呀?”
這個問題一出,桌上的幾人大眼對小眼,各有心思。
還是大山看得開,捋了捋胡子,往后一靠。
“和你一樣唄。切,怎么一下子多了這么多有崇高理想的人,為影視行業(yè)奮斗?就是爛透了也不關(guān)我們的事。原先沒有過的,現(xiàn)在我不相信,未來也不會發(fā)生。最后都是票子的事?!?p> 也許是大山的情緒到了,陰陽怪語有些掃射的意味,誤傷邢林。對方出言懟他。
“那你信什么?趙錢孫李確實(shí)沒你。”
見好脾氣的邢林難得帶著情緒,一直埋頭吃肉的孫加奇丟了手里的光骨頭,“他這人打小就對他家門口的樓梯有意見,啥事都能挑,理他做什么。”
大山不語,如此情況他早習(xí)慣了,也沒覺得這話冒犯了自己。邢林又喝了杯啤酒,轉(zhuǎn)頭問小刀。
“施導(dǎo)明天能回來嗎?”
“不出后天?!?p> 小刀快語答道。
“你怎么回來了,沒跟著他去呀?”
施明山回港島參加今年電影金欖獎的前期會,雖然用不了幾天的時間,不過小刀還是應(yīng)該跟著去的呀。
“他沒讓,那邊也有人?!?p> 小刀說得支支吾吾,難免不讓人起疑。
孫加奇那張嘴也沒有饒過他,眼皮都沒抬一下,半威脅的提醒小刀。
“你還是說吧。也讓邢林安慰安慰你?!?p> 這時小刀才小聲對邢林道,“你可不要講出來律師函是我發(fā)的哦?!?p> “干嘛?你當(dāng)人傻啊,肯定會知道的?!?p> “施導(dǎo)讓我教她做些事?!?p> 話音未落,邢林就接上了,“你不敢啊吶?!?p> 這把刀人不如名,遇事常犯慫,這回竟然對著一個小女生怵了。
“我實(shí)在是……有些,別扭?!?p> 小刀選擇這份工作的意志邢林十分佩服,年紀(jì)很輕,輕微社恐,也不夠圓滑,原本可以好好做他的海味鋪二公子,卻因?yàn)榧议L喜歡電影明星卓行,在慫恿下意外應(yīng)聘上了施明山的助理。到現(xiàn)在也四五年了,還是沒有擺脫身上的畏縮氣質(zhì)。
不過能頂住施導(dǎo)脾氣也還是非常厲害了,邢林咂嘴??磥砟腥藥浧饋硪彩堑満?,施明山頂著卓行的名字拍戲那已經(jīng)是三四十年前的事了,小刀的媽媽也嫁為人婦三十多年,還被那個片里的大俠搞得五迷三道的。
“就拿一些工作給她嘛。我們都不會講的。要是施導(dǎo)回來發(fā)現(xiàn)你讓人干坐了幾天,那才是討罵?!?p> “也是,也是?!毙〉饵c(diǎn)頭。
“陳剛啥時候回來?”
孫加奇想到過兩星期還要去堪景,邢林都已經(jīng)回來了,陳剛卻還是不見。
“他那邊超時怕是不會回來,直接過去。”
邢林和陳剛算不上熟,相處幾年也就保持了個井水不犯河水的工作關(guān)系。陳剛是個雜家,粗中有細(xì),已經(jīng)被社會腌出了味。邢林則保守得多了,帶著一份象牙塔少年的純真。兩人間有一堵天然的壁,不至于不能相處,但也僅止步于相處而不能相交。
“這回哪些人去都定了嗎?”
孫加奇再次發(fā)問,幾人看向邢林,又轉(zhuǎn)至小刀。
“差,差不多了?!?p> “反正我是不會去的。”
大山兩手一攤。
等了一會兒眾人皆未搭腔叫他有些發(fā)愁,這是他們都要去的意思?要人都去了,工作室只剩他和周幸大眼瞪小眼,可難捱死了。
吃得差不多,返回的路上,邢林突然想到周幸背窗的位置沒有窗簾挺熱的,也不好看電腦屏幕,提醒小刀要去買一個什么給周幸遮上那面窗子。
小刀倒有些疑惑的看著他。
“施導(dǎo)走的時候才說了咱們工作室一半在裸跑,讓沒遮簾的窗子都加上百葉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