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劉玄揚驚呼一聲,連忙把一片掌狀葉子拋出去,那蒲扇葉在空中極速放大,轉(zhuǎn)瞬就化為一丈高,剛好把襲來的陰寒之氣給擋住。
“容我提個醒,你們好像把我紀某人給忘了,我這樣打個招呼,二位不會怪罪我唐突了吧?”紀福手杵白骨法杖,向前一步步走去,在雙方距離不足百丈時方才停下。
這個距離在常人眼中看似很遠,但實際上冰甲骷髏真要攻擊的話,也只需一息就可抵達。
孫末緣二人自然不會容許冰甲骷髏靠得太近,他們腳步都連連后退,不留一絲可乘之機。
開玩笑,他們兩個都不是皮糙肉厚的魄系御能者,近身搏殺欺負一些低階對手倒是可以,但要是遇上同級別諸如妖獸之類的軀體強橫者,就是以卵擊石,根本毫無勝算。
紀福雖然曾經(jīng)是活人,但如今他的身軀已是亡靈化了,生命形態(tài)早已非人,肉身強度也絕非凡體可比,跟他近身,無異于找死,兩人自然不會傻到這種程度。
可他們這謹慎的行為,落在紀福眼里,卻像是畏縮了。
“我本以為二位渾身是膽,在這之前你們也的確氣勢凌人,怎么如今倒是膽怯了?難道二位剛才所有的勇氣不過是來自于那道金色光罩嗎?”
劉玄揚呸了一聲,不屑道:“別裝了,誰不知道你滿肚子的黑水,憋著什么壞,當別人看不出來嗎?”
“你這老雜毛,頭頂禿了也就罷了,還這么沒臉沒皮,活得跟千年老王八一樣長,卻都過到狗身上去了,我要是你,早就拿塊豆腐撞死自己,省得哪天被人看不過去,一把掐死。”
“你說你長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出來干嘛?不好好在你的地下待著,咋的?你是不喜歡泥巴床了?還是覺得膩了,想換一張新被子?”
“天冷了,劉爺爺這里剛好有些多余的火焰,夠給你造一座火棺的了,為了讓你睡得更暖和些,火不夠大還可以給你加點?!?p> “………………”
劉玄揚出口如連珠炮般,把紀管家里里外外罵了個遍,要不是被一聲重重的冷哼打斷,或許他能一直罵到天明。
孫末緣心中暗自咋舌,身邊這位同伴的臟話持續(xù)輸出了這么久,卻幾乎沒有重復過一次,讓他都不免有些佩服。
誰言文字無殺傷性?其實語言才是最鋒利的那把刀刃,至少現(xiàn)在紀管家一張骷髏臉看上去沒有什么變化,但他周身的氣場卻十分沉凝,近乎陰郁得要滴出水來。
“你這張嘴我很喜歡,待會我會親自拔下里面的舌頭,裝在我的口中,我還要扒下你身邊這位曙光先生的人皮,披在我的身上,這樣我紀福又會成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了,哈哈!”紀福輕笑著,只是這笑容卻分外陰森。
“拉倒吧你,別說你沒可能,就算你披上了人皮,難道你就是人了?不,你仍舊是一頭骷髏?!?p> “一天是骷髏,你這輩子都只是骷髏!還想當人?別做夢了!”劉玄揚對著它骨軀指指點點,劈頭蓋臉地一頓痛罵,隨后眼睛上下掃了眼,又搖了搖頭,語氣很是輕蔑。
此話的殺傷力比打在紀福身上的入法級法術還要來的大,的確,它已經(jīng)不能稱之為人了,當它自愿放棄血肉,與體內(nèi)圣骨完全交融時,它就已經(jīng)算是亡靈生物了,之所以能行走在陽光下,那是因為它披上了人皮,又有圣骨庇護,所有才能短時間抵擋,可這具骨軀卻經(jīng)不起長時間考驗。
它眼中閃過森冷的殺意,揮動起手中那怨氣盈天的白骨法杖,一道夾雜著一絲淡金混合著冰霜的龐大死氣在半空化作骷髏頭的樣子,飛撲向二人。
“呦呵!惱羞成怒了,老孫你看他,長得這挫樣,還不許人說了!”
劉玄揚雖然調(diào)侃得正起勁,但他并沒有放松警惕,在這骷髏頭襲來的一瞬就立馬放出了蒲扇葉,那葉片合攏,圍成一個圈,把兩人穩(wěn)穩(wěn)守護住。
這個由死氣凝成的骷髏頭與之前冰甲骷髏發(fā)動的很多次攻擊一樣,都對此片寬大的葉子奈何不得,它就像是一只蚍蜉一樣,妄想用觸角去搖晃大樹,結(jié)果自然不用多說。
紀福神色陰沉地盯著那蒲扇葉,就是這該死的葉子,一次次地擋住了它的進攻,跟那個金色光罩一樣可惡,偏偏自己還真就拿其沒辦法,這就讓一直以來殺人害命得心應手的紀福十分不痛快。
它暴虐地嘶吼了一聲,口中發(fā)出的聲響不似人音,打到現(xiàn)在,紀福的耐性也要耗光了。
“我還真不信你這法寶可以無限制催動,操控這片葉子一定很費法力吧,等你的法力枯竭了,我看你們還怎么龜縮!”
遠處忽有奔雷聲炸響,原來是之前紀福派出的骷髏兵們趕了過來,這些骷髏沒有回到主人身邊,而是朝著那片葉子沖了過去,手中骨刀重重砍在上面,發(fā)出一聲聲巨響。
不僅如此,那冰甲骷髏不知使了什么招,只是見到那骨杖上掛著的三顆骷髏頭其中一顆,從那空空的眼洞,耳洞,鼻洞,口中噴薄出濃濃的灰氣,如同撒豆成兵般化作了一頭頭骷髏兵,但缺少活人尸骨依附,這些死氣也就宛若無根浮萍般在一點點消散。
紀福心疼地看了眼那一顆骷髏頭,隨后用手掌果斷捏爆,碎裂成一塊塊的白骨,并沒有散落地上,而是被一股灰氣托著,飆射進一頭頭死氣凝成的骷髏兵體內(nèi)。
頓時那些骷髏兵像是活了過來,眼窩里冒出了幽光,軀體一動,隨之一同提起骨刀,在強勁的破空聲中重重劈下,一時間蒲扇葉四周盡是雪亮刀光,連綿如驟雨。
“不勞老王八費心,小爺?shù)姆σ嗌倬陀卸嗌?,別說一天了,就是再堅持十天半個月都不成問題?!眲⑿P嘴上不認輸,但他心中也有些擔憂,自己總不能一直在這僵持著吧?
他那法寶蒲扇葉防御力沒的說,但每一息消耗得法力也不低啊,也許一時半刻還能撐住,可要是時間一長,就不好說了。
“你們殺了我這么多子民,我都可以不計較,只要這位曙光先生給我一截骨頭,哪怕只是掌骨,我都可以不予追究,立馬消失。”
紀福這時竟然改口,不再咄咄逼人,顯然它也意識到眼前這兩人跟以往遇到的所有對手都不同,格外地難纏,它也沒有很大的把握能拿下,所幸也就退讓了一大步。
在紀福預想中,體質(zhì)特殊者即使只是一小塊骨骼都彌足珍貴,能造就出能力特殊,異常強大的骷髏王,對于那時的它而言,實力算更上數(shù)層樓。
“你怎么跟狗一樣?追著人要骨頭,別急,我今天早上剛好吃剩了些牛骨,你拿去啃吧?!眲⑿P輕描淡寫道,絲毫沒有為它的讓步而松口。
“嘴上逞能不算本事,我紀福一向是喜歡正面殺得盡興,我那些子民手中大刀也早已饑渴難耐,待攻破你那破葉子后,便是飲血之時?!?p> 冰甲骷髏不再廢話,揮手招來一頭骷髏,直接坐在其趴伏的背上,它一只手撐著頭顱,眼內(nèi)幽光盡斂,像是閉眼小憩了。
兩人見狀,面面相覷,劉玄揚率先開口道:“老孫,這老王八太欠揍了,你有什么招數(shù)可以給它來點狠的嗎?”
孫末緣斟酌一會兒道:“沒轍,紀管家渾身上下俱是銅墻鐵壁,毫無破綻,唯一的弱點只可能是法相,但它的法相隱于骨軀內(nèi),不毀了它的軀體,就滅不了它的法相,可我們根本就奈何不了它的軀體,此乃死環(huán),除非我們是相神系御能者,可以直擊它的法相。”
劉玄揚攤了攤手,表示自己也沒有辦法,畢竟他可不是什么相神系御能者,對于那個十分稀有的法系,他曾經(jīng)也動過不少心思,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并沒有能如意。
但隨即他見孫末緣面上有些猶豫,就知這位同伴定是有什么好法子,不過看其為難的樣子,恐怕多有不便。
“說吧,老孫,有什么難言之隱?需要承擔什么代價?若是能幫上忙的我一定幫,我早就看這老王八很不順眼了,你要是能除掉他就不要留手了?!?p> 孫末緣心中一嘆,自己的底牌是多,但大多見不得光,他是有手段收拾紀管家,但這能力每多用一次,就多增些許暴露的風險。
但他已經(jīng)決定使用了,原因無它,就是不準紀管家這種禍害留于人世。
這個世界至少表面來看已經(jīng)夠平靜的了,少一分污濁,就多一分清澈。
也許不會有完全清澈的那天,因為那樣就是一潭死水了,但假若污穢太多,也會是死水。
孫末緣沒有那份俠義心腸,想救天下苦難人,但就在他眼前的淤泥,卻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