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異變之初，死亡追逐
來不及多想，孫末緣一把扯碎上衣，坐到浴缸里，打開花灑，冰涼的冷水澆灌在他滾燙的身軀上，略有緩和。
空氣中彌漫著水霧，很快就充斥滿了浴室，甚至之外都有霧氣飄蕩，整個房間都變得朦朧起來，濕潤的水汽到處都是，若是有人乍一走進(jìn)，恐怕還以為升仙了。
痛苦每時每刻都在加劇，漸漸的水滴已起不到任何作用，他的身體熾熱無比，就像是一團(tuán)火焰，常人摸上去只會迅速縮手。
孫末緣喘著粗氣，努力維持著盤坐的姿勢，然而心中的煩躁無時無刻不在刺激著他，讓其心智渾噩，萌生出想要殺戮的沖動。
他在不斷抑制著這可怕的躁動，就像之前那許多個日夜一樣，艱難地抗?fàn)幹幌蜻@股原始欲望妥協(xié)。
每當(dāng)這個時候，他的腦海中總是不自覺地回憶起自己那為數(shù)不多的美好回憶，它們就仿佛無盡黑暗中僅存不多的光源，不至于讓他迷失。
血符發(fā)作的次數(shù)越來越頻繁，對他的影響也愈加嚴(yán)重，從剛開始的一周一次，到現(xiàn)在的四天一次，每次都帶給他強(qiáng)烈的痛苦，或許哪一次，身體就先支撐不住了。
不過經(jīng)歷了這么多次，他已經(jīng)隱約意識到血符的恐怖來源于何處，那股酷刑般的折磨尚還在其次，真正令他心懼的是血液的異變。
就如同此刻一樣，他體內(nèi)的血液好似沸騰了，不斷地升溫，五臟六腑，四肢百骸都被燙得劇痛不已，被烈火燒灼一般，更悚然的是，那流動的鮮血居然真的有了蒸發(fā)的趨勢！
往常到了這一地步，血符帶來的影響就會被體內(nèi)黑書的封印以及自身四系法力給硬生生壓制下去，可今日不同，這股異變還在繼續(xù)，大量血液被蒸發(fā)成霧氣，融匯成殷紅云層，覆蓋在了顱內(nèi)各處。
孫末緣口中低吼著，渾身難受得想要自我了斷，痛感如浪潮般一波波襲來，逐漸沖垮著他的理智。
低空升起了一輪殘月，輕柔的圣光似水波般蕩漾開來，溫和地凈化著內(nèi)心的狂躁，試圖喚醒他的人性。
借助這短暫的清明，孫末緣丟出一道斂息符，封鎖了浴室內(nèi)的氣息，不讓其外泄出去，也把那即將涌出屋外的霧氣給牢牢困住，局限在方寸之地。
做完這一切，由于剛才剎那的放縱，血液瞬息滾燙了數(shù)倍，表現(xiàn)于外在的就是他的皮膚紅了起來，如同煮熟的蝦一樣，可能還要更加艷麗，因為在那松軟的紅皮膚上一道道詭異幽暗的紋路開始蔓延，汲取著血符內(nèi)的煞氣，孕育魔胎。
他的肉身愈發(fā)鮮紅，近乎要滴出血來，仿佛被煞氣完全填充了，一股股孫末緣陌生卻又莫名有些熟悉的力量緩慢改造著全身，甚至更有向四系疆域擴(kuò)張的趨勢！
恐懼一時間占據(jù)了內(nèi)心，有種再怎樣努力都無濟(jì)于事的挫敗感，但他被共愉法術(shù)洗滌的神智十分清醒的知道，這是一種無益的情緒，于是他壓下了惶恐，盡量讓心境平穩(wěn)。
血符每次發(fā)作的威力都比上次更加強(qiáng)大，而且強(qiáng)的不是一星半點，到了如今已是難以扼制，憑他自身的力量怕是很難制止，所以必須要借助外力。
而他身上的物品能夠壓制血符的，孫末緣能想到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精神空間內(nèi)坐鎮(zhèn)中央的黑書！
思及此處，他心頭火熱，可轉(zhuǎn)念一想血符肆虐至今，那黑書都沒有一點動靜，不免心涼涼的，這是他最后的依仗了，若是也起不到作用，就真的無力回天了！
“不管了，拼了！”孫末緣雙瞳猩紅，咬牙低吼著，聲音不似人語，而像是某種野獸發(fā)出！
要時刻忍受著難以想象的痛苦，比剝皮之刑還要殘酷，又要保持思緒連貫不零散，這其中的艱辛又豈是三言兩語能道盡？
此時他能不痛暈過去，還是多虧了共愉法術(shù)在支撐，可這樣一來，每一分每一秒的劇烈疼痛都會清晰無誤的傳遞到他身上，這種折磨足以令人癲狂。
但孫末緣只能如此，不然昏厥過去了，會發(fā)生什么可怕的事就不得而知了，也許一覺醒來就不再是自我了。
說不定是換了一道靈魂，占據(jù)他身體的“自己”出現(xiàn)在他所有親朋好友面前，每每想到這個后果，孫末緣都覺得不寒而栗，所以他堅決不能昏過去。
現(xiàn)在支撐他不倒的是強(qiáng)烈的求生本能，以及父親等待著自己回家的慈祥笑容，或許隱約間還有一道倩影。
忍受著每時每刻鉆心的劇痛，孫末緣艱難集中精神，把意識沉入奇幻空間內(nèi)，第一時間就找到了黑書所在處。
它還是那么安靜地“躺”在星海之中，從不曾挪動分毫，這么久以來，一直都很本分。
不過下一刻這份死寂就被打破，孫末緣運(yùn)轉(zhuǎn)自身相力化作灰色大手，直接對準(zhǔn)黑書拍落下去，試圖逼迫其復(fù)蘇。
可直到手印撞擊到黑書被震散后，它都沒有一點反應(yīng)，似乎對其來說，那只不過是拂面的微風(fēng)而已。
孫末緣不管不顧，瞬間凝聚數(shù)十只灰手向著黑書全方位如狂風(fēng)暴雨般拍擊，只是一會兒功夫，相力就耗去十之六七，卻仍不停歇，勢要引動黑書變化，這是目前唯一的自救辦法了。
驚濤拍岸般的攻勢接踵而至，不給一絲喘息機(jī)會，像是要把黑書生生擊成碎末，一眼望去，只余灰手印默契地向著某處齊齊轟至，場面震撼人心。
或許是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當(dāng)看到自己傾盡全力的攻擊皆化作泡影之時，心中頓時就有種無力感涌起。
孫末緣暗嘆一聲，愈發(fā)無法抵抗身體的異變，這是一股狂潮，足以吞噬一切。
在這種大勢下，他就像是海中的小魚小蝦，只能隨浪花被卷入高空又落下一樣無力反抗。
這可能就是命中注定吧，從他接手血符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命中會有此一劫，而且日后更會劫運(yùn)纏身，多災(zāi)多難。
可如果不是血符，他早就死在了那場鬼災(zāi)中，所以說因緣這東西真的很奇妙，讓人又愛又憎。
孫末緣終止了攻擊，他總算知道自己不管凝聚再多的相力大手都沒有用，其實一開始他就料到了，可終歸是抱有一絲僥幸。
而且由于相力的大量消耗，他的神智有些昏沉，若是平常自是無礙，但現(xiàn)在今非昔比，任何一個微妙的舉動，都可能是打破天平的關(guān)鍵，也是徹底把他推下深淵的助力。
辛苦維持著平衡，孫末緣還沒有放棄，還在尋找著自救之法，但渾身的劇痛常常把他的思維給打斷，使之無法深想下去。
就在一次次憑借意志掙扎中，驀地，他想起了一個最淺顯的道理，十分通俗易懂，那便是要想馬兒跑得快，就得給馬兒吃飽，現(xiàn)在這種情況，會不會就是沒有喂養(yǎng)“飼料”的原因？
想到這，孫末緣頗有種明悟的感覺，第一時間就順著這思路往下延伸，猜測著哪種“飼料”才是那本黑書愛吃的。
此時血符的威脅已經(jīng)很大了，再不采取措施的話，等到他血液多半都被煞氣侵染過后，魔化的過程就將是不可逆的！而照目前的進(jìn)度來看，最多只剩一分鐘的時間了！
一分鐘換做平時，說長不長，說短也不是太短，然而現(xiàn)在卻是死亡的追逐！太過短暫，讓人幾乎很難在這么匆匆的時間內(nèi)想出對策。
可孫末緣卻必須要強(qiáng)迫自己集中精神，不去想著即將面對的死亡，而是把心思全都投入到思索中，念頭飛轉(zhuǎn)。
相伴了這么久，他對黑書的喜好也算是有了些了解，自身無論是法力還是相力都很難打動這本口味挑剔的黑書，而要說真正能令其有興趣的，只有一樣?xùn)|西了…
這么一想，又是十秒鐘過去了，留給他的時間越來越緊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