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鷹堂。
柳小絮走了進去，說她是柳小絮，要見堂主。
少頃，一個錦衣大漢慌忙趕來。柳小絮道：“堂主？”
錦衣大漢道：“是?！?p> 柳小絮道：“貴姓？”
錦衣大漢道：“免貴，姓南。”
柳小絮道：“姓南，劍飛堂的人？”
南堂主道：“是。”
柳小絮道：“你是劍飛堂的人，那就好說話了?！?p> 南堂主道：“請問柳姑娘，你來有什么事？”
柳小絮道：“我要見劍飛堂堂主南飛雀。你別緊張，劍飛堂雖然在英雄結上掛了名，但我不是為這事來的。”
南堂主道：“那我派人帶柳姑娘去劍飛堂。”
柳小絮道：“我就在這里見他?！?p> 南堂主道：“這個，柳姑娘你也沒說什么事？”
柳小絮道：“這事得他親來。你飛鴿傳書給他，五天之內必須趕來?！?p> 南堂主道：“要是有事耽擱晚來呢？”
柳小絮道：“今天不算，五天內不來，別讓我見到他?！?p> 南堂主道：“他來了，如何見柳姑娘？”
柳小絮道：“前面大街，那飛鷹客棧是飛鷹堂開的吧，我就在那?！?p> ——
第三天，柳小絮在飛鷹客棧房間里閑坐，響起了敲門聲。
門開了，一個目光炯炯的精瘦漢子和飛鷹堂南堂主，這精瘦漢子正是南飛雀。
南飛雀微笑抱拳道：“柳姑娘，你好！”
柳小絮請兩人落座。南飛雀道：“柳姑娘讓我來，所為何事？”
柳小絮道：“張三果不在了?！?p> 南飛雀道：“張三果這事，對柳姑娘來說，當然是不幸的事！”
柳小絮道：“張三果不在，我是來殺人的。”
南飛雀道：“你要殺誰？”
柳小絮道：“飛鷹鏢局?！?p> 南飛雀道：“張三果是和谷千錘在金鹿山決戰(zhàn)而死，怎么會和飛鷹鏢局扯上關系？”
柳小絮道：“很多人的死都和飛鷹鏢局有牽扯，但這看上去又和飛鷹鏢局沒干系，也很難說清楚，說了也沒人會相信?！?p> 南飛雀道：“我相信你說的話，以你追隨張三果與天下英雄為敵，絕不會無緣無故的來找飛鷹鏢局的麻煩?！?p> 柳小絮道：“鳳吟月殺了飛鷹堂堂主陰在天，這你是知道的?！?p> 南飛雀道：“這個我知道。”
柳小絮道：“武林大亂，劍飛堂在擴張，如果有一天你因爭戰(zhàn)而死，也是跟飛鷹鏢局有說不清的干系，只是你不知道罷了?！?p> 南飛雀道：“柳姑娘想對飛鷹鏢局如何處置？”
柳小絮道：“飛鷹鏢局幾十間，都殺掉有冤枉的，各個鏢局總鏢頭來，一間鏢局殺一人?！?p> 南飛雀看了一眼南堂主，道：“立即遵辦，趕緊讓他們來！”
柳小絮道：“南飛雀，這事得你親自去辦，你也是見過張三果的，你來了，那些總鏢頭才全部會來。”
南飛雀笑道：“柳姑娘這話說的在理?！?p> 柳小絮道：“飛鷹堂堂主陰在天總不會是一個人吧，他的家在哪？”
南堂主道：“飛鷹山莊?！?p> ——
這天，柳小絮在客棧里喝茶。一個青衣少年走來，笑著道：“我們見過?！?p> 柳小絮看了看少年，恍然道：“劍眼，鑄鼎峰見過?！?p> 劍眼道：“劍眼欲與劍神一決高下，追到的地方偏偏是鑄鼎峰，又怎能一戰(zhàn)？”
柳小絮道：“鑄鼎峰是黃帝羽化升天之地，但那只不過是個傳說?！?p> 劍眼道：“傳說，代代相傳，就是真的。”
柳小絮道：“我知道你是劍飛堂的人，你來有事嗎？”
劍眼道：“張三果已經不在了，你應該節(jié)哀，請你不要亂殺人了?！?p> 柳小絮道：“張三果不在了，這江湖太平了嗎，只怕死的人更多？”
劍眼道：“小絮飛刀，刀刀都在！我也想瞧瞧！”
柳小絮道：“好奇心會害死你的?！?p> 劍眼道：“我若贏了，飛鷹鏢局這事就算過去了?！?p> 柳小絮道：“在這里瞧？”
劍眼道：“飛鷹堂?！?p> ——
飛鷹堂，廳堂，寬大敞亮。
劍眼看著柳小絮，道：“我曾在一個沒有風的屋子里接過鳳吟月的一劍?！?p> 柳小絮道：“我聽她說過?！?p> 劍眼道：“這屋子里有風?！?p> 柳小絮道：“你也可以拔劍刺向我?！?p> 劍眼道：“當然?！?p> 有微微的冬風吹入廳堂。劍眼的手已經握住劍柄。
劍光一閃，劍眼的劍剛將出鞘！
刀光一閃！
當啷一聲！
劍眼的劍掉在地上，握劍的手指骨背上插著一柄小刀，柳葉飛刀！
劍眼看著自己的手，道：“果然是小絮飛刀，刀刀都在！”
就在這時，南飛雀和南堂主飛奔進來。南飛雀瞪了一眼劍眼，道：“你這孩子，多什么事！”
柳小絮道：“他只不過想看看柳葉飛刀?！?p> 南飛雀道：“柳姑娘刀下留情，多謝了！”
南堂主道：“柳姑娘，飛鷹鏢局只剩兩位總鏢頭還沒趕到?！?p> 柳小絮道：“就這樣吧。他們在哪？”
南堂主道：“在后堂，請跟我來！”
后堂，門開了。
里面坐著幾十個形形色色的大漢，他們在高談闊論，他們在歡聲笑語。
柳小絮拔出了金鈹刀！
這把刀，前武林盟主蕭漫贊過的刀！
金鈹刀，泛起幽幽的寒光，猶如一道黑色閃電飛了過去！
刀光飛過，柳小絮殺了飛鷹鏢局的總鏢頭們。然后，回到飛鷹客棧，策馬直奔飛鷹山莊。
——
飛鷹山莊。
飛鷹山莊，像飛鷹堂一樣高大氣派。
柳小絮提著金鈹刀，闖了進去，見人就是一刀！
金鈹刀的銳利和鋒芒，什么也擋不住！
然后，就是一把火起！
柳小絮狠狠出了口惡氣！策馬又馳往江湖！
——
天空陰沉，灰濛濛的。
柳小絮在江湖的路上。
柳小絮忽然看見了飄落的雪花，雪花越落越大。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
飄落的雪花間，柳小絮突然望見熊熊燃燒的大火。
那火光處，也正是柳小絮要去的地方。
勝家莊，一劍勝侯勝小侯的家。
柳小絮打馬奔近。勝家莊前，一個少年飛身上馬，正欲離去。
這少年，柳小絮認得。柳小絮喊道：“簡公子！”
那少年正是缺劍公子簡有缺。簡有缺聞聲看見柳小絮，微笑道：“柳小絮，你好！”
柳小絮道：“這火是你放的？”
簡有缺道：“放火的人已經走了?！?p> 柳小絮道：“這人是誰？”
簡有缺道：“玉郎君?！?p> 柳小絮道：“聽說過?！?p> 簡有缺道：“玉郎君喜歡金針針，可金針針卻沒瞧上他，因為他賭的太狠?！?p> 柳小絮道：“金針針不在了，他就來了?！?p> 簡有缺看了一眼柳小絮，道：“應該說，張三果不在了，他才來?！?p> 柳小絮嘆了口氣，道：“金針針的墓地，玉郎君去過?！?p> 簡有缺道：“我也去過?！?p> 柳小絮道：“玉郎君應該不會再賭了?！?p> 簡有缺道：“賭這東西，誰能說的準？”
柳小絮道：“玉郎君也算是為他曾經喜歡過的人出了最后一口氣。”
簡有缺道：“我來晚了一步。來的時候，正看見玉郎君在放火?！?p> 柳小絮道：“你來過，也就沒有遺憾了?！?p> 雪花漫舞，烈焰騰空。
江湖的路還很遠。
走了一程。柳小絮道：“去司馬世家怎么走？”
簡有缺望著陰暗的天空，飛舞的雪花，告知柳小絮如何去司馬世家。
柳小絮道：“那司馬弦是你的朋友？”
簡有缺道：“向人問路，一般情況下，被問的人通常都會告訴問路的人。你向我問路，我告訴你，就算我不告訴你，也會有別人告訴你，怎樣去司馬世家。”
柳小絮道：“你這話，我沒聽懂什么意思？”
簡有缺道：“我就是一平常的路人，你向我問路，我告訴你。因為司馬弦已經不是我的朋友了?！?p> 柳小絮道：“那你們之間一定是發(fā)生過不愉快的事情?！?p> 簡有缺道：“燕多星死了?！?p> 柳小絮嘆了口氣。
簡有缺道：“遮星門和嵩山派有交情，先前霍萬銀霍萬紫死了，霍百樓也沒追究，這你也知道。霍萬金又死了，最后連霍百樓也死了，燕多星就要來了。”
柳小絮道：“來了就是送死?！?p> 簡有缺道：“燕多星找張三果，這不得攔著，我又攔不住，就叫司馬弦來，但他不來。”
柳小絮道：“他為什么不來？”
簡有缺道：“他說司馬世家不介入江湖紛爭。我說只是攔個人，又沒叫他去拼命，但他還是不來。”
柳小絮道：“他怕被帶進來?！?p> 簡有缺道：“朋友間有好事不能少了他的，誰要是少了他的，他就會說別人不夠意思。臨到他有事，那是朋友都得去。這種人會被帶進去嗎？”
柳小絮道：“那恐怕不會了?！?p> 簡有缺道：“大多數人總是上這種朋友的當?！?p> 柳小絮道：“還好，你認識到了?！?p> 簡有缺道：“缺劍公子不缺劍，簡有缺，缺什么，想什么?！?p> 柳小絮笑道：“你缺什么？”
簡有缺道：“就是遇到事要想一想?！?p> 柳小絮道：“你是說遇到事，要有自己的判斷？”
簡有缺道：“自己的判斷通常都是錯的，因為這個判斷通常也沒有立場。”
柳小絮道：“什么立場？”
簡有缺道：“一個人一定要站在自己的角度，這不是自私，這很難說清楚。比如我攔燕多星，沒攔住，要是腦子一熱，跟他去找張三果，就有可能死在你的刀下。”
柳小絮道：“但你沒來?！?p> 簡有缺道：“就算我不考慮自己，我得考慮爹娘的感受。”
柳小絮道：“很多人就被朋友的三言兩語，所謂的義氣坑死了?！?p> 簡有缺道：“尤其是年輕的時候，認為自己什么都懂，其實什么也不知道，常會做些對不住爹娘的事。”
柳小絮道：“還會認為爹娘很堅強，其實爹娘很脆弱?！?p> 簡有缺道：“要站在自己的立場想，就會少上些當?！?p> 柳小絮道：“朋友的當通常都不小，如何判斷朋友呢？”
簡有缺道：“朋友多半是年輕的時候結交的，一個人的對與錯、是與非，從一些小事和細節(jié)就可以看出來，看出來了，就應該逐漸遠離和斷交?！?p> 柳小絮道：“一個人的壞是很難改變的?！?p> 簡有缺道：“一個人看出朋友的壞，卻沒有斷交，是因善良和寬容，他希望朋友變好，當然也有其他的因素影響?！?p> 柳小絮道：“還有單純，單純和善良是一體的?！?p> 簡有缺道：“有很多人都是單純的，喜歡幫助人，幫助有時也會帶來一些惡果，而惡果卻需要自己承受。”
柳小絮道：“那要不要幫助人呢？”
簡有缺道：“這個怎么說，有些人會利用單純的人，單純的人有時幫助的恰恰就是壞人?！?p> 柳小絮道：“張三果與天下英雄為敵，就是幫助蕭從云，你怎么看？”
簡有缺道：“大亂之前，命比金貴，大亂開始，命如草芥?！?p> 柳小絮道：“誰來為這場大亂擔責呢？”
簡有缺道：“究其根本，還是五大門派掌門人不喜歡蕭從云?！?p> 柳小絮道：“五大門派認為他們能夠掌控武林，卻被張三果打敗，只剩下一個衡山派，也必將被玄問龍和江南武林所消滅?！?p> 簡有缺道：“但是，天下英雄不喜歡張三果?！?p> 柳小絮道：“我喜歡，我們幾個跟著他的喜歡就行了！”
簡有缺道：“張三果是一個怎樣的人？”
柳小絮道：“沉著勇猛，能聽進去別人說的話，對的話他就聽?！?p> 簡有缺道：“能聽別人說對的話，是需要辨別能力的！這能力，可惜天下英雄沒有！”
柳小絮道：“有辨別能力，就不會跟著舉旗討逆，武林也就不會這么亂了！”
簡有缺嘆道：“張三果打敗谷千錘，只是武林大亂的序幕，武林現(xiàn)在開始進入全面的爭霸的時代！”
雪忽然停了。
大地，銀裝素裹。
——
鞭炮響了。今天過年，過年的鞭炮聲。
柳小絮在江湖的路上，她應該守著張三果的，鳳吟月應該跟她哥回家了，張三果孤零零一個。
可是，她忍不住要出來，因為她心里有火。
前面那古樸的莊院的鞭炮聲剛剛炸完，那是司馬世家。
柳小絮縱馬抵近，聞到了珍饈佳肴的香氣。
柳小絮飄身下馬，金鈹刀出鞘，一刀劈開了大門，闖了進去！
柳小絮還沒闖到廳堂就看見了一個人，司馬弦。
司馬弦驚道：“柳小絮，大過年的，你闖到我家來干什么？”
柳小絮道：“你爹呢？”
一個胖臉微須的人已經走了出來，道：“我是他爹，司馬醒。”
柳小絮道：“長孫高是你姐夫還是妹婿？”
司馬醒道：“姐夫?！?p> 柳小絮道：“長孫高死了?！?p> 司馬醒道：“我知道。”
柳小絮道：“張三果也死了。”
司馬醒道：“我知道?！?p> 柳小絮道：“你應該知道一些長孫高的朋友都有誰，尤其是他年輕時結交的朋友，你能不能告訴我？”
司馬醒道：“不能。”
柳小絮道：“為什么不能？”
司馬醒道：“因為長孫高就是我的朋友，長孫高結交的朋友也是我結交的朋友?！?p> 柳小絮道：“那你是知道制造武林盟主蕭從云謀兄弒父這個謠言的這個人了？”
司馬醒道：“我不知道，但我能猜到?！?p> 柳小絮道：“請你告訴我，這個人是誰？”
司馬醒突然嘆了口氣，道：“人在年輕的時候，有的人會結交到像夢魘一樣難以擺脫的陰毒的人?！?p> 柳小絮道：“司馬世家有金劍，你也怕？”
司馬醒道：“司馬世家的金劍雖然厲害，并不是每一代人都能練成?！?p> 柳小絮道：“我既然來了，刀不帶血，是絕對不會走的！”
司馬醒道：“我知道?！?p> 柳小絮道：“張三果死了，我來探個真相，也是這個武林想要知道的真相？”
司馬醒道：“武林大亂，就是真相！”
柳小絮的金鈹刀揮了出去！
黑色如閃電的刀光飛舞過后，大火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