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朝天闕
“蒼天昭昭,璃水滔滔。上善若水,至情至堅?!?p> 崔新厚口中念咒,手掌源氣激發(fā),從后方的朱步樓兄弟二人手中牽引來雙劍,在胸前畫了個半圓。
兩柄長劍左右分列,劍身上冒起微光,一紫一青,光芒越來越盛,不多時就只能看見劍光而不見本體。地面上的樹葉無風自動,朝著雙劍方向翻滾著
“好熟悉?!?p> 段青分心去瞧師傅的作為,發(fā)現(xiàn)這一幕十分熟悉,可卻想不起來在何時何地見過。
“朱渝剛、朱步樓,你們兩個看好了,紫青劍訣的最強一式,將來可別辜負了這兩柄劍和你們父親的名頭!”
崔新厚怒吼一聲,張口噴出一道鮮血在劍上,面色隱隱發(fā)青,看起來狀態(tài)極差。
在遠處藏著觀望這邊的傘女見到這一幕,被雙劍上傳出的威勢所震懾,本想有所保留的心態(tài)頓時消失,雙手結(jié)印按在額頭,催發(fā)了骷髏的最終式。
只見她動作完成后,眼睛中居然有霞光發(fā)散,整個人身影都淡了不少,像是即將消散一樣。
“帶著傘趕緊跑,有多遠跑多遠!”
傘女對著劉顯成吩咐一聲,直接化光鉆進傘中,去恢復自己的狀態(tài)了。
劉顯成本來就不想牽扯進這件事情,只是一直被傘女強行帶著觀看,如今得到命令,立刻就拿著油紙傘拔腿就跑。
他也是看出來了,這地方接下來必定有更驚心動魄的戰(zhàn)斗,自己一個小角色留在此處,說不定啥時候突然就被滅了。
在他轉(zhuǎn)頭的瞬間,骷髏像是接到什么信號一般,不再掙扎,而是靜靜立著。
他身上的骨片不斷脫落,每落下一道骨片,就會化作一道白光漂浮在他頭顱四周,直到軀干和四肢全部落完,只剩一個頭顱時才停止。
沒了骷髏的動亂,幾位長老和那群優(yōu)秀弟子就有了發(fā)揮空間。
左政作為掌門之下資歷最高的宗門頂層,當人不讓的接過指揮權(quán),安排著眾人各占一方,快速布下陣法。
“段青去乾位,葉長老守坤位……”
他話語雖急,但安排的井井有條,眾人跟著他的指揮做,絲毫沒有亂象。
“也不知道有沒有用,唉,師兄,你也要去了嗎?”
雖然表現(xiàn)的很可靠,但是左政自己心里卻沒底,他以前見識過這一招的威力。
那時候的璃水劍宗宗主還不是崔新厚,而是朱廣義,也就是朱步樓兄弟兩人的父親。
當初璃水劍宗遭受外敵,朱廣義提前一步把孩子和他們娘親送到安全之處,然后和邪魔外道一絕生死。
后來雖然成功斬殺來敵,可是自己也中了奸人暗算,在后來某日練功時走火入魔,拿著兩把劍開始大殺四方,擾得璃水劍宗上下不得安寧。
危難關(guān)頭,上一任執(zhí)法堂長老的其中一位帶領眾人布下此陣,才勉強阻攔了朱廣義片刻,給崔新厚創(chuàng)造了制服他的機會。
左政正是上次布陣的其中一人,那次紫青劍訣施威,他可是親眼所見。
十人布置的御魔陣,對手是個走火入魔,還身受重傷的老人,尚且都才將將擋住,戰(zhàn)后還死掉兩人。
更何況是現(xiàn)在戰(zhàn)力全盛的崔新厚,而且還要和對面一看就不好惹的骷髏硬碰硬,左政也不知道,這陣法究竟能擋下多少傷害。
骷髏此時表現(xiàn)的很不尋常,若是個不通修行的人看見了,只怕會以為是神仙出世呢。
在骨片化光繞著骷髏頭飛行之后,他的雙目中竟生出兩道黑色漩渦,看上去似乎沒什么厲害,但是只憑朝漩渦飛去,但還沒靠近就被攪碎成粉的樹木就可知道,那玩意兒絕不是善茬。
段青皺著眉,他認出了眼下自己等人要布置的陣法——宗門第一防御陣——御魔陣!
由此,他對于自己師傅施展的劍術(shù)更熟悉了,這兩者之間必然有某種聯(lián)系。
忽然,他腦海中靈光一閃,某道劍招從記憶中浮現(xiàn)。
那是他開始教導朱步樓兩人的前一天,老頭子交給他任務后,他曾在宗門典籍中查看過兩人身份。
其中有一段是這樣寫的:
“兩人各自擁有半顆劍心,且為同父同母的親兄弟,乃是修行終式朝天闕的不二之選,若由他們兩人施展這一招,便是當日的御魔陣再強百倍,也撐不過一息時間?!?p> 那段話里沒有提到紫青劍訣二字,便是剛剛師傅把武技名稱念出來,他也沒想到這上面去。
知道崔新厚準備施放的劍術(shù)后,段青自然想起來這門劍術(shù)的相關(guān)信息。
很久以前,璃水劍宗剛剛建宗的時候,綠沙山脈附近有條河,名為璃水——就是璃水劍宗名字的來歷。
后來宗門幾次經(jīng)歷大戰(zhàn),地形都被改變,璃水河中游居然被打成了兩條,因為水中生長的植物導致河面差異,分別叫做紫水河、青水河。
兩條河分流一段距離后,在下游重新匯聚合一,變回了璃水河。
璃水劍宗某位老祖根據(jù)兩條河流纏綿之意,創(chuàng)造出了這門紫青劍訣,威力在宗門諸多武技中當屬絕頂。
可是強大的威力,必然不可能毫無副作用,紫青劍訣當然不例外,它有兩處限制。
一者是難修行,段青的資質(zhì)悟性在宗門中可以說是站在了金字塔頂端,可是那門劍訣他看過,如果讓他修行,必然要花費十多年才有建功。
二者是對身體反噬太大,基本上一發(fā)朝天闕打完,施術(shù)者當場就得被榨個干凈,三天之內(nèi)別想下床。若是有人明明不行卻要強行施展,可能要丟掉半條命。
所以當初老祖創(chuàng)建這門武技,為了減輕副作用,對它的設定是雙人武技,要求兩人同時修行,然后共同施放朝天闕,分攤反噬,會大大緩解修行者的壓力。
想到這些,段青大吼一聲:
“師傅,不要!”
別人不知道崔新厚的具體情況,他自小便跟著師傅,難道還能不明白他。
那老家伙身體有以前戰(zhàn)斗留下的暗傷,對平時生活不會有影響,就是一些不是很劇烈的戰(zhàn)斗,都無傷大雅。
可這一次是拼命的戰(zhàn)斗,就算崔新厚能在戰(zhàn)斗中活下來,可他要是真來一發(fā)朝天闕,只怕一下子要減壽多年!
段青是孤兒,自小被崔新厚撿回宗門好好養(yǎng)著,名為師徒,實際情誼已是父子情深,他絕不希望這樣的情況發(fā)生。
“難嘍……”
崔新厚睜開眼睛輕聲說道,他蓄力已經(jīng)完成,與此同時,對面的骷髏把最后一道光芒吸入眼中漩渦。
陡然,崔新厚胸前合二為一的劍光灰色劍光激射而出,目標直指骷髏眉心,氣勢低沉,仿佛帶著熄滅一切生機的死氣。
骷髏眼中的漩渦也發(fā)出白光,兩道細細的光柱成雙螺旋型迎上了灰色劍光。
兩者相撞的剎那,一聲爆鳴激發(fā),空氣波肉眼可見的朝著四周發(fā)散,一接觸地面便使地表深陷,形成了弧形凹痕。
眼看著空氣波馬上要打到眾人身上,左政立刻激發(fā)起御魔陣,無數(shù)綠色符文從十個方位升騰而起,兩兩相接,形成一個十邊形頂在眾人頭頂,承受著空氣波的不住攻擊。
安仁心在不遠處一塊巨石后面躲著,這一切讓他看得暗暗乍舌,他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實力,而低估了崔新厚。
他雖然對自己的防御力極為有信心,但也知道擋不住現(xiàn)在看見的攻擊,要是這道劍招打到他身上,那可能打到哪里,哪里就會化成飛灰。
“不過看情況這道攻擊的反噬不小啊,宗主可是從剛才激發(fā)劍招開始就一直在吐血呢。這么說,我的機會就在今日!”
安仁心眼睛亮了亮,感覺還沒到自己出現(xiàn)的時候,于是繼續(xù)躲著看戲。
崔新厚此時的狀態(tài)確實很不好,臉色蒼白如紙,胸前的衣服被吐出的血染成了紅色。
而且就在剛剛短短片刻過去后,他已經(jīng)不止是吐血了,如今眼角處有血淚流落,耳中已聽不進別的聲響,只有一片“嗡嗡嗡”的嘈雜聲。
可他沒有絲毫放手的意思,仍然不要命的運起源氣,支持著朝天闕的消耗。
隨著時間消逝,這道劍招展現(xiàn)出來愈多的不凡之處。它不再是單單一道劍光,而是變?yōu)榱藷o數(shù)道細微的劍光,匯成一道洪流,瘋狂沖刷著對面的光柱。
“咔嚓!”
雙方都還未現(xiàn)頹像,倒是其余人合力布下的御魔陣先支撐不住了。
隨著這聲脆響,綠色符文組成的十邊形上出現(xiàn)密密麻麻的裂痕,就像是一個破碎后被人重新拼湊好的瓷瓶。
“都退走!”
左政見到這一幕,驚得冷汗直冒,大聲朝著其余人預警。
眾人聽見后,連忙各自倉惶跑開,他們可都見著了兩道攻擊余波的厲害,在場這些人,誰都不覺得自己能安然扛住。
之前有著陣法約束,戰(zhàn)斗余波不能逸散出去,其余修為不濟而沒參與戰(zhàn)斗的弟子都還安全,這時陣破,他們可就遭殃了。
即使他們站得遠遠的,也不能幸免于難。
朱步樓兄弟二人、張二狗姐弟,還有其余的內(nèi)門弟子,一個個都被狂風吹倒在地,卷起的泥土糊了他們一臉,全都像個泥猴子,狼狽不堪。
至于處于戰(zhàn)斗中心的十二人,死了一小半,除了還在對波的崔新厚,其他人逃開之后,全都在灰頭土臉的躺著喘息。
“朝天闕!”
伴隨著一道蒼老淡漠的聲音,這場激烈的戰(zhàn)斗也決出了勝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