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爭吵的二人,太一略帶笑意慢慢走到二人中間。
“好了好了,老前輩插手小輩之間的爭斗,真紅出手沒輕沒重,雙方都有錯,大庭廣眾之下這般爭吵可是跟那街頭潑皮無賴一樣的。我看這樣吧,今日的賠禮我先替他收下了,事后回門內(nèi)我再額外補償給他?!碧豢粗私鈬f道。
明逸才老臉一黑,實在是沒料到此子這么頑固,而且這么多人在看也不好意思耍無賴,要是傳出去,他鐵骨錚錚明逸才欺負一個小他兩個大境界的后輩修士,那豈不是要被其他幾個隱家的人笑掉大牙?
“回稟門主,真紅剛才絕無取他性命的想法,我可是把槍頭瞄準他的肩頭的,我哪知道他躲都不躲一下!”真紅委屈喊道。
已經(jīng)回過神的李廣明還有點愣,完全沒聽清見這邊在講什么,太一看了一眼爺孫倆,回頭對著真紅說“今日這事就到此為止了,你回去找鍛器堂的葉老再鍛一柄,材料門內(nèi)倉庫自己挑,帳頭記我身上...”太一勸道,紅發(fā)少年無奈嘆氣后行禮離場。
看見少年遠去的背影,太一回過頭笑瞇瞇的對明逸才說道:“不過老前輩先前答應(yīng)的事不會后悔吧?”
明逸才一臉尷尬“老夫待會會親自上門拜訪極門主,還請門主不要著急,”說完頓了頓轉(zhuǎn)身又向著臺上一眾人抱歉道“不好意思,讓諸位見笑了,不過剩下的事老夫就不奉陪了,先走一步?!闭f完帶起一旁的李廣明化作虹光就消失在了天際。
看著消失的身影,太一感嘆道這老前輩實力還是不錯的,轉(zhuǎn)身示意徐良后再度飛回看臺。
“咳咳,考核中間出了點小插曲,余下時間還充足,我宣布萬靈會第二批次考試開始,請各位考生有序排隊進場!”徐良說道,滾滾的靈音又在眾人腦海里響起,嗡嗡嗡的令人頭疼。
待到日落黃昏,今日的比試算是正式結(jié)束,依照往年來看萬靈會至少還有五日時間,初試選完各大宗門還要對報考本門的考生親自審核,那些沒被選上的要么被硬塞進太一門,要么選擇明年再來。太一門對此也表示習慣了,活著一趟何談容易?愛命惜命仍是好事,甚至太一門門規(guī)里都寫著“任何時候都請完好無損的回來...”
告別了黃昏,太一孤身坐在城中為宗主專門準備的庭院中。桌上放著兩杯靈茶,算不上好喝,但在太一口中卻是別番風味,一縷縷思緒飄回從前,太一露出懷念的表情。
不久后,庭院外的法陣靈光輕閃,太一睜開眼。“來了嗎?”太一神念一動,門外的大陣就打開了一道口子,一人進入其中,來者正是明逸才。
“哈哈哈,極門主,這么晚才來,可有打擾?”明逸才不客氣的說道。
太一抬頭看向這老前輩,指向著對面的座位“茶已經(jīng)備好了,請坐吧老前輩,不過這茶可不是什么好茶,乃是太一門獨門的涼茶‘忘塵茶’?!?p> 明逸才看著茶杯,上面還停著一根茶葉,整杯茶成淡綠色,他想也不想端起就一口灌下,初入口極澀,略帶酸苦,過喉而潤,帶來陣陣茶香,一氣直香涌上腦海,瞬間感覺心曠神怡,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
“這茶哪不好喝了,我看說不好喝的根本不會喝茶!這味道,嘖嘖,比那些昂貴的茶水入口還要爽,一杯下去簡直回味無窮??!”明逸才感嘆道。
“明老謬贊了,還是先說正事吧,要是一場比試就能拿走那么多好處,我心里可不敢安穩(wěn)啊,要是事情不太難的話我極某人也可以出力一二...”太一直入正題不做過多的推辭。
“咳咳,既然這樣我也不跟你裝了,我家那小子極掌門覺得如何?”明逸才見自己的小心思被識破有點不好意思的回道。
太一端起一旁的茶壺又給明逸才續(xù)了一杯,順帶給自己也倒了一點“武學(xué)天賦不錯,心性欠佳空有一身傲骨,”說著又小抿了一口“怎么?想入我太一門嗎?”太一問道。
“極門主果然是才慧過人,不過我不但想入,我還想讓他當亦逍遙的大弟子,我知道亦道友不喜收徒,如果極門主能幫我疏通下關(guān)系,別說是早上那些東西了,再多的要求我也答應(yīng)!”
明逸才神色激動,他自認打不過魔族那位大殿主,因此當年能以靈尊初期境與他不分上下的亦逍遙是何等的耀眼,就算明家功法體系跟亦逍遙的不同,但大同小異之下總有些能借鑒學(xué)習的地方,對于修行的經(jīng)驗和手法要是能得到她的親自指點,那是極為不錯的!
明逸才心里盤算著,他已經(jīng)老了,如果他這一脈再沒有靈尊強者坐鎮(zhèn)很快就會受到其他幾家的打壓,隱族也并非像表面上看著這么輕松,每個家族內(nèi)部更是暗潮涌動人心叵測。
因為外海的修仙資源遠沒有像九州這樣富足,隱族世家只能靠幾條有限的渠道獲取,再加上他這一脈越來越弱勢,所以才出此下策送李廣明出來。
太一再抿一口“倒是為難太一了,師姐她常年閉關(guān),早已不聞窗外事,收徒之事更是從未提起過,不過,鄙人倒是可以考慮下...”
茶杯馬上見底,明逸才緊皺起雙眉不斷衡量利弊,良久才開口“哎,也不是不行吧,不過我還得再提一個要求,能不能把他跟今日那個紅發(fā)小子安排在一起修行?”明逸才無奈妥協(xié)道。
“練真紅嗎?”太一略帶思考后答道“行,我可以把他倆安排在一起?!碧豢粗饕莶耪f道。
“哎...”明逸才嘆息過后,啪嗒一聲一個寶袋落在太一面前“打開看看吧?!泵饕莶判奶鄣目粗?。
太一拿起袋認真檢查了一番,臉色大喜,不過里面還多了三柄長槍,還不及太一開口詢問這是何意就被明逸才打斷了“就跟那小子說,下次赤霄再被毀了,就拿這三柄臨時湊個數(shù)吧。”
“那我就先替那個小家伙謝過老前輩了?!碧徊桓业÷鹕韺χ懊娴睦锨拜叺乐x。
“行了行了,我就把我那倔強的小孫子交給你們了,等他突破靈王境后叫他自己回去,要是缺胳膊少腿嘍,我可第一個拿你是問了!”
“修仙一途本就是逆天而行,福禍相依,我所能做的不過是讓他少走些彎路罷了,老前輩這話倒是為難太一了?!?p> 明逸才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飲而盡,不再多說便朝著門外走去,只聽見一句“做不到的就讓他聽天由命吧,明天我親自叫他來找你!”就不見蹤影。
不過太一不知道,明逸才并不覺得他會比亦逍遙弱,不然也不會就如此妥協(xié)了,他只是默默感嘆到“一門雙尊,一浪推一浪,自己是真的老了...”
太一默默注視著遠去的身影,“家家有本難念經(jīng)”,太一無奈,看著已經(jīng)空了的茶杯,搖了搖頭,又倒了一杯自顧自的說起來“黃老頭啊,黃老頭,此茶下肚真的能忘卻凡塵得道成仙嗎?我倒是不太敢信啊。”
次日豎晨,一子跪拜于太一院門前,面色仍帶倔強,太一沒有多說什么,對于這個即將成為自己親傳弟子的人沒有任何的情感波動,只是從百空袋里掏了一套干凈的紫袍蓋在他身上。
“穿上,從今日起你就是我太一門的弟子,鑒于你的身份特殊賜你此袍藍帶,入我太一門或賞或罰皆由門規(guī)處置,任何人不得例外,不得無理取鬧!聽懂了嗎?”
李廣明咬牙回道“弟子明白?!眱H是一天過去這份懸殊的落差感讓他不好受,從小到大他幾乎沒有像今天這樣低聲下氣過,能看出說話時他的身子還在微微顫抖,他的內(nèi)心還在不斷掙扎,太一見此并不多做點評。
“行了起來吧,這幾日就先跟我們在一起吧?!碧黄届o說道,突然想起了什么再次開口問道“對了,明前輩哪去了?”
“家祖已經(jīng)返回,臨走前說廣明不到靈王境不得返回,如遇重大情況會由掌門代知。”李廣明開口有點顫抖,自由慣了的他可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寄人籬下,更何況面前這人以后將會收自己為弟子,他現(xiàn)在就是想肆意妄為也不敢了。
太一見狀不再多言,直接動用起靈力,用靈光卷起他后就向著遠處戰(zhàn)壇飛去。
再次回到看臺上,眾人的目光注意到了太一身旁新增的一人,看他那身樣子一猜便知入了太一門了,眾人也不敢多說什么,畢竟以太一門的實力在九州敢說第二,恐怕沒人敢說第一,如果不是因為太過危險其實還是有很多人愿意去的。
太一坐于前方不語,這站在身后的四人可矜持不住了,暮琪雪一臉幽怨像那要吃人的毒婦一樣,繆詩蘭倒是毫不在意昨天發(fā)生的事情,反而一臉好奇的詢問他,李黃毛自然不可能告訴她,然后他頭也不回的去挑釁練真紅,五人亂作一團,魏辰縮在一旁的角落不知道說什么。
一個看起來端莊嚴肅的看臺,一群大佬安安靜靜的只有太一門這邊嚷嚷個不停,有幾個人特地偏頭看了一眼,連帶著掌門身后的風景一起欣賞了一遍,一時間四面八方的視線都聚集了過來,太一有些尷尬輕咳兩下,回頭白了五人一眼,幾人這才收住聲。
陸梁開口說道:“呦,太一啊,這次挺熱鬧啊?!?p> “哪里哪里,只是順道多拐了個便宜徒弟?!碧换氐馈?p> 那群人再度回身盯著李廣明,有羨慕,有嫉妒,也有同情,一時間各色各樣的眼神落在這不諳世俗的少爺身上,可讓他打了一個冷顫。
陸梁仔細打量了一下李廣明“嘖嘖,這徒弟可不敢說便宜。”
兩人寒暄了幾句后氣氛再度陷入安靜,高臺偶有驚呼也是因為場上又出了什么有意思的小生后輩,或幾人高聲為自己家的才子吶喊打氣。
就這樣持續(xù)到了第三日,原本萬人的隊伍零零散散的剩下了近兩千人,明日起就可開始宗試了,能否進入心儀的宗門獲得優(yōu)越的環(huán)境和資源就看明天了,今晚眾多考生不眠,眼中滿是興奮之色。
第四日,人員陸續(xù)入場,每四人一為一組,志愿相同的人湊一起一起接受審核,不斷有人員的名單上報xxx報考青陽門xxx報考四方閣。幾個宗門背后的測試官不斷不斷的上上下下,倒是四家的人略顯清閑,他們主要錄取的都是文試的人,這些人多用于九州內(nèi)各地的通訊和大小事務(wù)的處理,倒是不需要多高的實力。
漸漸的能從幾位考官的臉上看出疲憊,畢竟一天連續(xù)幾十場的比試多少還是吃不消,但精英畢竟還是精英,兩兩交錯輪換之下也是喘了幾口氣回來,又神采奕奕的下場測試了。
太一門這邊反倒冷冷清清,報考的人寥寥無幾,倒是身旁的魏辰說了句“一群貪生怕死的人?!背龊跞艘饬系氖莻€鐵血漢子,看得出是個忠義之輩,太一回頭看了眾人一眼,除卻李廣明外,皆是給了一個滿意的神色,李廣明卻對此不以為然,還是那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
不過接下來報考太一門的人卻讓太一有些頭疼。
“喂,小姐,咱真要報考太一門嗎?咱回家好不好,再這樣下去老爺真要罰我們禁閉了,再說了咱許家哪里比不上這太一門了?”魏遼在一旁勸耐心阻許思萱,可面前的小姐卻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太一門的看臺方向。
不久后許思萱開口了“咱來都來了,現(xiàn)在后悔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說著還不耐煩的瞪了他一眼,這幾日她實在受夠了身旁這位比蒼蠅還煩的保鏢。
魏遼頭疼,感覺有千斤的擔子壓在自己頭上,這位打不得罵不得的小姐實屬讓他無奈,他現(xiàn)在只能求老天開眼能讓自己的懲罰少點。
“思萱!不得胡鬧,趕緊回家去,不然別怪為父手下不留情!”許安然大喝,他可不能讓這心肝寶貝再丟了去,不然夫人肯定得抑郁終生。
“我不要,除非你把大姐還我?!痹S思萱強硬說道。
這下可難倒這位老父親了,此時裝狠已經(jīng)是沒有用了,嬌慣了這么多年不打不罵,突然吼她也只是以為在嚇唬她,再加上她大姐的事一直是家里的一個芥蒂,許安然也不好多說什么,只好無奈地把眼神投向太一。
太一剛準備開口卻被打斷了,許思萱急忙說道“極掌門別聽爹爹胡說,我很強的!我能打的魔族落花流水,我一定能為前線出力的!還請掌門收下我!”說完少女笨拙的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實力,太一笑了卻是覺得有趣。
饒有興致的看了此子一眼后,轉(zhuǎn)頭看向許安然,說道“許家主,家內(nèi)事我極某人不好參與,但不論做什么我極某都可以當沒看見,去留定奪還請家主三思...”
許安然面色糾結(jié),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自己的女兒,思索了很久,抬頭望天,一口氣長出,無奈、無助、無力。各種思緒飄回從前然后不斷的和現(xiàn)在交融在一起,然后亂作一團。
遙想當年自己要是勸得住許昕安今日也就沒有此事了,許安然的心也不大,修仙只是為了活久點,能親眼見證兒女的成長他就滿足了。可如此簡單的愿望,他如今卻是一個都做不到,他有時也會幻想“要是我能阻止兩族的戰(zhàn)爭是不是一切都會好起來?!?p> 片刻后,許安然大喊“行!今日這事就讓你去了,但沒給我斬下三百魔頭不許回來,你大姐為了九州安寧能做到,你也得給我做到,要是做不到別說是從我許家出來的,我丟不起這個人!”下一秒?yún)s轉(zhuǎn)身對太一恭敬說“女不才,還請極門主多多關(guān)照。”聲音已是略帶顫抖。
太一心頭一暖,肅然起意,也恭敬回道“許家主謙虛了,若是殺不滿三百魔頭,你盡管數(shù)落我極某人便是?!?p> 許安然背過身去,就準備離開此地,臨走前看了一眼小姐身旁一臉僥幸的魏遼偷偷傳音道:“給我看好她,她活不了你也別想活了”丟下這一句后便離開了此地,現(xiàn)在的許家主只想眼不見心不煩。
許思萱望著父親離去的身影,恭敬的鞠下身去“思萱不孝,還請父親恕罪。”這一幕卻是許安然沒能看到的了,怕是見了這一幕就算是狠下心來也要強行擄著二人走了。
場內(nèi)眾人安靜,或許是產(chǎn)生了羞愧,人人默不作聲,許家是如此,他們培育出來的子弟又如何呢?一想到此,他們的眼神就躲閃著不敢去看太一門。
“真紅?”太一問道,站起來看著下方主仆二人。
“弟子在!”真紅爽快答道。
“下去把她倆狠狠的打一頓?!?p> “好嘞掌門!”
太一這么說著,心卻想“可憐天下父母心...”不過嘴角卻情不自禁的揚了起來,太一明顯對場下二人非常滿意“不過,家園萬萬里有難,豈能再談兒女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