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前方是地獄

　　八十公里的距離對于全速奔跑的陸離來說并不算什么，就像是他之前用五分鐘從源氏重工大廈徒步到東京灣港口碼頭一樣——那一次他甚至沒有全速奔跑，只是慢悠悠地走。

　　這次抵達花費十分鐘的他衣冠整齊只是因為通宵玩游戲而一如既往地神色略帶憊懶，他站在櫻井孝三郎的身后迎著陽光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有著輝夜姬導(dǎo)航的他也根本不怕迷路。

　　“所以，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他說。

　　櫻井孝三郎這才回過神來，他看了看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少年，沒有直升機也沒有汽車，他仿佛是憑空出現(xiàn)的一般——櫻井孝三郎覺得非常非常地不可思議、他聽說蛇岐八家外五家中‘犬山家’的家主犬山賀是掌握著神速言靈‘剎那’的強者，擁有能一劍斬破空氣砍出音爆的神速斬擊，但那只是出手瞬間的速度、眼前這個少年卻仿佛跑步都能達到那種程度！

　　“報告，在與宮本志雄總長失去聯(lián)系之后，根據(jù)《執(zhí)行者行動準則》，我們嚴格封鎖了方圓十里的區(qū)域讓一切無關(guān)人員遠離，并且全員待命，等待新的指示！”櫻井孝三郎身形挺拔回應(yīng)。

　　“做得很好?！薄秷?zhí)行者行動準則》是源稚生寫的那本手冊，陸離自覺也沒有比上面更好的應(yīng)急方法了——他也懶得去想。

　　“就在前面嗎？那個坑洞隧道?！标戨x指了指前面。

　　“是...”櫻井孝三郎還沒回應(yīng)完整陸離就自顧自地走了上去，體內(nèi)龍血感應(yīng)之下其實不需要對方回應(yīng)他也知道確切方位。

　　勘測組副總長的櫻井孝三郎趕緊跟了上去，富士山腳下繁盛的林木搖曳出一片蔥蘢陰影，櫻花盛開的季節(jié)早已過去但這些櫻木仍舊挺拔，點點晨露在其間閃爍霓虹像是呼應(yīng)著少年的到來般、櫻井孝三郎那副恭敬的姿態(tài)引起了周圍其他人的注意，他們紛紛頓住了腳步躬身迎接，仿佛陸離腳下踩著的不是落葉而是鋪綴一地的紅毯。

　　陸離并不注重排場自然也沒有過多理會，他穿過現(xiàn)場勘測組人員躬身迎接的‘通道’終于看到了那個一直被提及的坑洞隧道，被無數(shù)鋼鐵鍛造的柵欄團團包圍的洞口足有數(shù)米之寬、一眼看去望不見盡頭仿佛連接著深淵下的另一個世界！

　　“分析出了什么結(jié)果了嗎？”陸離低聲說。

　　櫻井孝三郎張了張嘴以為是在詢問自己，但清脆的聲音比他更快響起于陸離的耳邊。

　　“根據(jù)勘測組上傳的數(shù)據(jù)，洞深直線距離1.71公里，氣壓與地面保持均值不變，受火山熔巖與地下水濕氣影響，內(nèi)部溫度呈現(xiàn)兩極分化，有極強生物信息反應(yīng)，疑似曾有大型生物在其中生存?！陛x夜姬聲音清晰悅耳。

　　櫻井孝三郎呆愣在原地訥訥沒有開口，他從未聽過輝夜姬這個聲音自然不知道陸離在跟誰說話，但他也明白這個時候自己是不能打擾的。

　　‘生物能反應(yīng)...龍類，還是極惡之鬼？’陸離心中猜測，能讓宮本志雄消失的，也只有這兩種可能性！

　　不過未了，他卻又說：“你覺得...是什么呢？”

　　這句話落下的余音混雜在風(fēng)中久久未散，輝夜姬這次沒有回應(yīng)，因為這句話并不是對她說的，也更不是對著旁邊的櫻井孝三郎說的，聲音落下的這一刻整個世界仿佛都隨之凝滯般、搖動的林葉灑落的晨曦湛藍的天空同時蒙上了一層灰布。

　　灰蒙之間一道清晰的人影走了出來。

　　“下面很危險?！眮砣苏f，低沉的聲音磁性而又略帶魅惑，華麗的和服在空中搖蕩如云翻涌裹著挺拔纖細的身形。

　　“跟你有關(guān)？”陸離對于他的到來沒有絲毫疑惑，他只是看了看被朦朧籠罩的世界，輕聲說了一句：“言靈夢魘嗎？”

　　“跟我無關(guān)?！眮碚哒f，他也看著朦朧的世界：“我只是覺得，好不容易來了個有趣的人——就這么死了，未免太可惜了?！?p>　　“跟你沒關(guān)系，那就是跟王將有關(guān)了？”陸離笑了笑：“你覺得我會死么？風(fēng)間琉璃?！?p>　　“我見過很多跟你一樣自信、甚至比你還自信的人，但他們都死了?！憋L(fēng)間琉璃語氣平靜地敘述：“當(dāng)然，如果你執(zhí)意下去的話，那我也無法阻攔?！?p>　　“畢竟我的‘夢魘’，可困不住你——你也是故意與我隔空對視，才會被我拉進這里的不是嗎？”

　　“虐菜神技夢魘，放在你身上確實有點雞肋了?！标戨x毫不客氣的評價。

　　風(fēng)間琉璃輕輕垂落衣袖掩飾著內(nèi)心剎那浮現(xiàn)的不爽，就如之前對王將所說的、他原本是不想?yún)⑴c進來的，只是在聽說了陸離成為這次蛇岐八家勘測任務(wù)的主導(dǎo)者之后想到了上次他到極樂館的場景，他覺得這個少年非常有趣，就這么死在這下面也確實很是可惜。

　　可惜的是，陸離似乎并不領(lǐng)情...他心說言靈夢魘也就是對同等級血統(tǒng)的混血種沒用，其他時候還是大有用處的，但仔細想想...他最近似乎經(jīng)常與血統(tǒng)差距不大的家伙撞在一起，于是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陸離抬起手點了點被夢魘遮掩得異常朦朧的世界與被隔絕在夢境之外的蛇岐八家勘測組副總長，他說：“櫻井孝三郎，你認識嗎？”

　　“你店里那個櫻井小暮的親生父親?！标戨x早就認出來了櫻井孝三郎與那個猛鬼眾‘女鬼’的關(guān)系。

　　風(fēng)間琉璃愣了愣，對于陸離這個話題轉(zhuǎn)移得有些猝不及防：“哦，拋棄了那個愚蠢女人的、愚蠢的父親嗎？”

　　看著這個男人流露出的不屑一顧的表情，陸離斜眼：“我看你也是挺愚蠢的，跟你哥哥一樣愚蠢?！?p>　　“什么意思？”風(fēng)間琉璃突然有一種自己被帶著走的感覺，完全跟不上話題。

　　陸離神秘一笑卻不做解釋，難道讓他跟這個家伙解釋說自己早就知曉的《龍族》的故事？解釋說在那個原來的故事里，極樂館女經(jīng)理櫻井小暮的死會讓真名為源稚女的男人追悔莫及？哪怕他解釋了，此刻的風(fēng)間琉璃也不會信，使用夢魘的人往往也會被夢魘所欺騙而看不見自身。

　　“不過你們是殺不死我的，無論是你，還是王將。”陸離將話題拉了回來，他的話仿佛在秋名山上飆車一樣繞著彎，完全就是一副極度隨意的模樣：

　　“既然到了這里了，我也不會就這么離開。”

　　“那可真是...可惜了?！憋L(fēng)間琉璃沒有糾結(jié)于對方的故作神秘，只是搖頭淺笑露出仿佛戴著面具般毫無波動的笑容。

　　“一點都不可惜?！?p>　　陸離說：“風(fēng)間名人聽說過一句話嗎？”

　　“什么話？”風(fēng)間琉璃問。

　　“已有之事后必再有，已行之事后必再行?！?p>　　陸離簡單回應(yīng)，又說：“還有一句話跟這句話類似、但語境不同?！?p>　　“那句話叫做‘故技重施’！”陸離話音落下嗡鳴震顫同時浮現(xiàn)。

　　風(fēng)間琉璃愣了愣，但他還沒徹底反應(yīng)過來這嗡鳴從何而來，籠罩意識的夢魘便直接被震碎，陸離從中脫離出來但并不是因為內(nèi)部力量的自行掙脫，與勘測組所在相對的富士山腳下另一端，站在一處高塔之上借著遙遠視線對視將陸離拖入夢魘隔空交流的風(fēng)間琉璃突然抬起頭看向了天空。

　　湛藍天穹云霧滾滾劃開一道道蒼白的軌跡。

　　他終于知道那嗡鳴從何而來...

　　站在坑洞之外的陸離同樣注視空中撕破空氣震蕩而落的軌跡以及拖拽軌跡前行的銀白‘彈頭’——那蒼白的彈頭一輪接著一輪升天綻放，它們升起于富士山山頂，在那一層覆蓋的皚皚積雪之間仿佛雪峰之上神女灑落的花瓣。

　　但這花瓣一點都不美，反而裹挾著無與倫比的暴力轟然砸落山腳，墜向此處、墜向坑洞之間！

　　‘短程彈道導(dǎo)彈準備就緒，發(fā)射完成！’輝夜姬說。

　　勘測組的眾人抬頭看天滿是驚愕。

　　風(fēng)間琉璃默然無語。

　　只有陸離神色平靜甚至略帶興奮，就如同對付塞爾維亞號化身的鋼鐵巨龍一般...陸離直接讓輝夜姬再次動用科技的力量，只能說火力覆蓋總是讓人癡迷，根據(jù)輝夜姬的彈道計算根本不擔(dān)心誤傷誤入其中的蛇岐八家成員，在這洶涌火光轟擊之下、在短程導(dǎo)彈一輪接著一輪的動能層層堆積沖撞之下，哪怕這坑洞下真有純血龍類，真有尼伯龍根，只要不是初代種二代種的親自主持，也都會直接被貫穿、被炸個七葷八素！

　　以火力淹沒地底通道、更能穿透障礙，在滾滾塵煙間撕開一片坦途！

　　“你所說的危險不值一提，哪怕前方是地獄，也攔不住我的！”背靠世界最頂尖的‘電子黑客’輝夜姬，陸離自信昂然！

　　但也正是在這同時，龍馬家本部，通過監(jiān)控設(shè)備看到導(dǎo)彈升空這一幕的龍馬家主龍馬弦一郎沉默了許久，終于朝著下面的龍馬家本部仆從憋出來一句話。

　　“下次航空自衛(wèi)隊再打電話過來懷疑我們，告訴他們——讓他們直接去找大家長！”他不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