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熟稔的口吻,好似他們是相識已久的舊友。張輕絕坐他的馬車,同他一道離去。
二人本不熟,坐在同一輛馬車?yán)?,著?shí)有些尷尬。
為了打破沉默的氣氛,張輕絕詢問:“公子的腿,是如何傷到的?!?p> 司馬蒼淵溫柔一笑:“腿的事不急。”
張輕絕一口氣堵在心口,既不急,又接她入府作甚。
司馬蒼淵一眼看穿她的困惑,好心的答疑解惑:“我見姑娘一臉疲憊,姑娘在永寧宮又跪了許久,必定勞累。遂想讓姑娘今日好好休息,明日再看不遲。至于蕭府,我會派人去通知?!?p> 張輕絕不動聲色的打量他,他既然知道她在永寧宮被罰跪,他的身份,必然不簡單。
心中雖好奇他到底是誰,等會到了他的府邸,自然就見分曉,也不急于這一時(shí)半刻。
馬車不多時(shí)在一幢氣派的府邸前停下,張輕絕掀開簾子,一長的像冷面閻羅的男子入內(nèi),將司馬蒼淵抱下馬車。
她抬頭一看,六王府。
已猜到他身份不凡,想不到他竟然是王爺,當(dāng)真是平易近人,半分王爺?shù)募茏右矡o。
司馬蒼淵讓婢女在他屋子隔壁收拾了一間房給她住,隨即山珍海味擺滿了桌子,還有一俏麗的婢女站在一旁,笑吟吟道:“輕絕姐姐,奴婢青辭,王爺讓奴婢服侍你用膳。”
張輕絕忙將青辭摁坐在凳子上:“我也是蕭府的婢女,快坐下一起吃?!?p> 青辭推辭了幾下,便坐下了:“奴婢聽王爺說,姐姐醫(yī)術(shù)精湛,是個頂厲害的人。姐姐若得閑,還請姐姐幫奴婢的嫂子瞧瞧?!?p> 張輕絕一口答應(yīng),交流中得知,青辭的嫂子和她哥哥成親三年無所出,她母親很是著急。
她本打算用完膳就去她嫂子的住處,青辭笑道:“好姐姐,你勞累了一天,且好好休息休息,奴婢嫂子的事不急?!?p> 話畢,青辭將殘羹剩飯收拾走,很快又抬來木桶和熱水:“輕絕姐姐,王爺說你傷了膝蓋,讓奴婢服侍你沐浴更衣后,替你上藥。本來你們一回來,王爺就要先讓你沐浴,又想你入宮許久,肚子定然餓了?!?p> 張輕絕暗忖,身為王爺,行事這般周全。若不將他的腿治好,她反要心生愧疚。
好厲害的一個人。
膝蓋敷好藥,已經(jīng)戌時(shí)。張輕絕累了一天,頭剛沾上枕頭就睡著了。直到次日太陽曬屁股,她才悠悠轉(zhuǎn)醒。
廊下傳來兩道扣扣的敲門聲,青辭道:“輕絕姐姐,奴婢知道你醒了,奴婢進(jìn)來咯?!?p> 張輕絕笑了起來,真是個可愛的丫頭:“進(jìn)來吧。”
青辭推門而入,手里端著洗臉?biāo)鸵惶讔湫碌囊律眩瑖\嘰喳喳道:“輕絕姐姐,你可真能睡,王爺早就醒了,本想和你一道用早膳,怕打攪你,不準(zhǔn)奴婢來敲門呢?!?p> 張輕絕有些難為情,她昨夜實(shí)在太累,今兒才睡的遲了些。她握住青辭要給她更衣的手:“我自己來?!?p> 青辭可憐巴巴的眨巴著眼:“輕絕姐姐,是奴婢服侍的不周到嗎?”
張輕絕捏了捏她掐的出水的臉蛋:“我本也是個婢女,怎好意思讓你服侍我?!?p> 青辭臉色陰轉(zhuǎn)晴,噗嗤一笑:“能服侍輕絕姐姐,是奴婢的福分。”
張輕絕無奈,只能任由青辭替她更衣洗漱。一時(shí)完畢,另有婢女端來豐盛的早膳。
吃過后,她跟著青辭出去,只見司馬蒼淵穿著一身月白色蟒袍,一手拿著書,端坐在幾顆翠竹下。
她一時(shí)晃了神,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大抵便是如此。
青辭喊道:“王爺。”
司馬蒼淵回首,見張輕絕立在門檻邊,著一身白梅蟬翼紗,頗有一股遺世獨(dú)立的美。
他溫潤一笑:“你醒了,昨夜可睡的好?”
張輕絕唇邊綻出一抹笑來:“多謝王爺盛情款待。”
司馬蒼淵指了指身旁的位置,張輕絕走了過去,他道:“可不是白款待的,要勞你費(fèi)心診治我的腿?!?p> 張輕絕笑,才要蹲下身去將他的褲腿卷起來,被他攔?。骸澳銈讼ドw,莫要蹲著?!?p> 青辭忙上前一步,卷起他的褲腿,露出兩條腫成饅頭的膝蓋。
司馬蒼淵頗為惆悵:“我的腿一年前騎馬時(shí)摔傷,本以為是小傷,誰知膝蓋愈合后,站起來便疼痛難忍,漸次膝蓋腫成了這般模樣。”
張輕絕仔細(xì)檢查他的膝蓋:“王爺站起來疼痛難忍,可能是當(dāng)初膝蓋里有瓦片或鐵片等物的殘?jiān)?,長久沒有取出來,里面發(fā)炎潰爛,淤血積在里面的原因?!?p> 她又看了看他的小腿,并無萎縮:“王爺?shù)耐炔⒎侵尾缓?,只是需要時(shí)間?!?p> 司馬蒼淵面露喜色:“只要能治好,我有的是時(shí)間?!?p> 張輕絕對青辭道:“你去拿筆墨來。”
青辭去而又返,張輕絕畫了一副穿刺針和注射器,還有檢查婦女病用的器具。
她畢竟還是蕭府的婢女,能在一日內(nèi)完成的事,最好不要拖到第二日。以免被人抓到把柄,尋她的不是。
她對司馬蒼淵道:“王爺,你命人按照奴婢的圖紙打造這套用具,越快越好。”
司馬蒼淵接過圖紙,是一套說不出怪異的東西,他喚來高飛,把圖紙遞給他:“一個時(shí)辰之內(nèi)打造出來?!?p> 高飛領(lǐng)命而去。
六王爺行事雖周到,他們身份云泥有別,張輕絕不愿和他有太多牽扯,免得招來不必要的麻煩:“王爺?shù)耐刃枰?,奴婢要回去?zhǔn)備些東西。一個時(shí)辰后,奴婢回來給王爺膝蓋動手術(shù)?!?p> 司馬蒼淵派人送張輕絕回了蕭府,張輕絕才入府內(nèi),恰巧遇到要去六王府接她的張媽媽。
張媽媽拽著張輕絕往府內(nèi)走,語氣中滿是艷羨:“好姑娘,剛才宮里來了圣旨,說是皇上讓你明日去太醫(yī)署,讓你去學(xué)醫(yī)。你這一身好醫(yī)術(shù),總算有用武之地?!?p> 張輕絕喜不自勝,太醫(yī)署是古代最高等級的醫(yī)療機(jī)構(gòu)。去那里上班雖暫時(shí)脫不了奴籍,好歹和她的專業(yè)對口。只要她努力一些,一定可以有所建樹。
張媽媽又道:“老太太在等你,有事要和你交代。”
張輕絕心里發(fā)毛,又逃避不了,跟著張媽媽來到正廳。
蕭老夫人和王夫人都坐著吃茶,看到她進(jìn)來,王夫人臉色明顯變了。
蕭老夫人將茶杯放下,朝張輕絕招手:“好孩子,快過來?!?p> 王夫人比較情緒化,相對好應(yīng)付。蕭老夫人不同,城府比海還深。張輕絕一時(shí)猜不透蕭老夫人的用意,遲疑著走了過去。
蕭老夫人握住張輕絕的手,慈眉善目的笑著:“今日皇上來了圣旨,宣你入太醫(yī)署學(xué)醫(yī)。你雖是奴婢,也不必妄自菲薄。皇上招你入宮,就是對你能力的肯定?!?p> 話畢將手腕上的玉鐲子褪下,套在張輕絕的手腕上。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張輕絕不想隨意欠人情,推辭道:“老太太,這鐲子實(shí)在太貴重了,奴婢承受不起。”
蕭老夫人緊扣著張輕絕的手,不讓她掙脫,語重心長道:“好孩子,你到底和蕭家簽了死契。你和蕭家,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蕭家的榮辱,切身關(guān)乎到你的利益和性命。你既然入了宮,須得要和淑妃相互照應(yīng)著。你是個聰明伶俐的人,淑妃若走了歪路,你可時(shí)刻警醒著點(diǎn)她。她言語間得罪了你,你看在蕭家養(yǎng)你一場的份上,莫要和她一般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