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倉里柳心正在講述這些日子學(xué)藝的事情,不是無名問,而是她主動說的,她想將自己經(jīng)歷的事情事無巨細的告訴無名。
“這把刀名破緣,是師父的師父留下的,有它在,我就可以保護你。平安送你去長安,要是有人欺負你,我就用這把刀擋在你前面,送他們上路?!绷膰\里呱啦說了一通,總而言之就是想保護無名。
無名像敲門似的敲打柳心的額頭,因為面具的原因,倒是他自己比較疼。
“十六歲的姑娘怎么這么大殺氣,是不是被你師父教壞了?以后遇到事情你先保證自己的安全再幫我,如果我拖了后腿你就抓緊跑,能活一個是一個,我的命不值錢?!睙o名呼手說道。
柳心認真起來,“有你在我才報了弱水村的仇,所以我的命給你了”。
無名暗藏陰謀地說:“既然你的命是我的,那我說的話你是不是得聽???”
“不,我會選擇性的聽?!绷淖R破無名的小心思,若是她說是,那無名就會說遇到危險別管他之類的話,柳心可不傻。
“哎,你不按套路對話,我沒法接?。 睙o名說。
“就不?!绷墓室馇纹て饋?,就是不順無名的話走,惹得無名苦惱。
船上共有十人,皆為李家雇傭開船的,可能沒有嚴(yán)苛要求的緣故,所以什么三教九流的都有。
噗通一聲,一具尸體被拋下船,鮮血被河水稀釋。船頭的人正在交頭接耳的密謀如何吞下船上的貨物,與此同時,船尾有三人聚在一起也想打這艘船的主意。
船頭老大說:“船艙里的那個女人看上去不好對付,先穩(wěn)住不要露出破綻,等找到機會再動手。另外,船尾那幾個人也不對勁,他們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我估摸著和咱們是一個路子的,得小心些,老二去盯著他們,有任何風(fēng)吹草動立刻大喊”。
老二看上去就比較精明,賊頭賊腦的,使了個眼色說:“老大,我有一個辦法”。
“什么辦法?”
“讓那幾個人先和船艙里拿刀的那個女人打,我們坐收漁翁之利,豈不美哉?”
老三老四附和說好主意,老大問如何讓他們打起來呢?
提溜提溜眼珠子,老二拍手,說:“我還沒想到?!笔沟闷渌吮梢牟恍肌?p> 與無名聊的開心的柳心聽力由于鏢夫子的幫助,大有長進,船頭船尾的兩撥人在密謀的事情她是聽的一清二楚。
“先生,我們在這里坐了好久,不如出去看看風(fēng)景,放松放松?!?p> “你現(xiàn)在話好多啊!我不想聽你的?!睙o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故意學(xué)著柳心的語氣說話。
看到無名突然而來的小孩子氣,柳心覺得有點好笑,眼角都在發(fā)笑。
可能無名也意識到自己語言的不妥,轉(zhuǎn)念說道:“別說,我腰都酸了,那就出去透透風(fēng)吧!”
柳心強忍笑意與無名一同去了船頭,幾人正商量怎么讓他們打起來,無名卻向著他們招手打招呼,柳心更是跑到前面對四人說:“那邊的三人找你們,說是有事相商”。
為首者心想對方一定是想和他們合作,也沒人懷疑,便領(lǐng)著幾人往船艙走去。
無名問柳心:“他們怎么走了?”
柳心叫了聲先生,然后讓無名站在船頭等等,她則繞過船艙來到船尾用同樣的話將三人騙進里面。
片刻功夫,柳心便回到無名身邊,無名問:“你這丫頭搞什么鬼?神神秘秘的”。
柳心解釋說:“沒什么,只是怕污了先生的眼”。
“你干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無名好奇,突然血腥味傳來,他反應(yīng)過來看向船艙,問道:“死了?”
“嗯!”
無名深吸口氣凝視面具下的眼睛,想了想說:“以后咱還是給人個機會,萬一感化了誠心悔過不就多了個好人不是?”
“先生,我耳朵疼!”
“疼?快,我看看!”無名一看,“呀!耳朵通了,從這邊都能看到那邊了,不得了”。
顧不得無名的玩笑,柳心按下無名的頭,抽刀橫擋,死死盯著倉頭站立的土匪涂。
“你的反應(yīng)更快了?!蓖练送抠潎@道。
無名問:“你這人真奇怪,我們又沒惹你,干嘛追著不放?”
“先生,退后?!?p> 無名聽話退后,然后躲在貨物后。
柳心二話不說,迎刀而上,土匪涂的手臂被震的發(fā)麻,險些把刀扔了去。
他眉宇凝重,知道如今的柳心已不是他可以對付的。
論自身之氣的強度,柳心要強上她數(shù)倍,明明幾天前柳心還弱他一線,今日卻變得如此強大。
可他不能退,退是死,不退也是死,還不如拼上一拼。
“難以想象幾天時間你竟然走到了如此境界?!?p> “你想不到的東西多了,比如,你的命,今天得留在這兒?!眱扇烁静皇且粋€層次的,柳心的一招一式都是游刃有余,面對土匪涂的強攻以不變應(yīng)萬變予以回擊。
“風(fēng)嘯?!?p> 此招是以自身之氣引動周圍的天地之氣形成風(fēng)之龍卷,勢成之時狂風(fēng)呼嘯,撕扯周圍的一切。
柳心一個踏步閃至未成形的暴風(fēng)中間,左手五指彎曲,似是扣住了喉嚨,只是輕輕一扭,土匪涂的招式便被破解。
未等人震驚回過神,柳心已經(jīng)轉(zhuǎn)至土匪涂背后,刀刺進了他的心臟。
“也好,這一刀,咱們也算兩清了?!蓖练送看顾揽吹奖Wo貨物的無名,回想起智囊季的話,若是自己聽了,該多好。
柳心一腳將尸體踢下了船,除了地上的一點血跡和水里的貨物外好似無事發(fā)生。
“完了完了,這下完了?!?p> 無名忙著打撈掉落的貨物還沒意識到戰(zhàn)斗結(jié)束。
除了懷里拿著的一小包,其它的貨基本都沉到了水底。他絕望的躺在甲板上,“完了,這得賠多少銀子啊!”
“先生是李家姑爺,是李夭定了親的夫婿,還怕她找你要銀子嗎?”
“你這丫頭,又不是不知道我們是假定親,我要是不賠,豈不是坐實了我和她的事情?!?p> “把自己賠給她不就好了?”
“去,再和我斗嘴,我可就急了?!睙o名急赤白臉的,他是真的著急,他可不想欠李夭東西。
環(huán)顧周圍,戰(zhàn)斗痕跡猶在。
知道柳心是想保護他,他沒有因此而生氣,只是怕害了這姑娘。天下沒有絕對的善惡,如果我們只是見到對方惡的一面便取其性命,那世上怕是剩不了幾人,且活著的都該是圣人。
無名嚴(yán)肅的表情有所緩和,望著柳心問:“對了,你會開船嗎?”
見無名沒有生氣,柳心方才放松下來,聽后搖頭卻對著船艙厲聲大喊:“出來”。
賊頭賊腦的老二探出頭來,顫抖的身體爬出船艙,柳心吩咐他去開船便饒他一命。
“找個地兒,賣兩株靈藥,應(yīng)該能對付?!睙o名這樣說著,可柳心卻面色凝重。
柳心說道:“先生,靈藥先不急著賣,先考慮怎么逃命吧!”
“又怎么了,你可別嚇我,我還有仇人?”
下一刻無名是真無奈了,只見湖面上微波蕩漾,水蓮爭開,一艘豪華大船從水底冒出。
船上人皆穿著水藍衣袍,只是顏色比起南海楓要淺上不少。
他們排站在船頭,飛出,包圍了貨船。
看這穿著無名還哪兒能猜不出是誰的人,人多勢眾,看那架勢是不給商量余地的。
柳心的手握住左邊的藥刀,隨時準(zhǔn)備出鞘,對面船里有著很強的人,但不是修武者的氣息,她得警慎些。
“夫人有請,請二位移步。”兩列弟子中間走出一位蒙著面紗的侍女,婀娜多姿,蓮步款款。水袖一揮,水蓮臺階連接起兩只船。
無名走在前面探路,確定水蓮不會可以踩后才讓柳心跟著。
轉(zhuǎn)頭往下一望,李夭的船在對方面前簡直像個剛生出來的小崽子,小的很。
無名小聲捂嘴說:“嘖嘖嘖,這么一比,李夭好窮?。 ?p> 柳心:“是有點!”
藥材鋪的李夭莫名打了個噴嚏,正在指揮人搬藥材的安叔問道:“喲!小姐,是不是姑爺想你了?”
李夭:“想我?那小屁孩不說我壞話就不錯了?!?p> 換了船的無名腳磕了一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柳心扶住他穩(wěn)住身形后又連打了幾個噴嚏,“準(zhǔn)是李夭那個小氣鬼罵我”。
“說不定是人家想你了呢?”
“想我?那個小氣鬼我?guī)退@么大忙才給我三兩銀子,真當(dāng)我傻?!?p> 柳心說:“感情先生明白啊,那你不多要點”。
“君子一言,拍拍屁股,做不得悔?!睙o名昂著頭走著。
柳心:“先生這話哪兒學(xué)的?怪怪的?!?p> “我想想啊,不記得了,好像是個討厭鬼說的,什么時候呢?嗯…額……?!?p> “小先生悠閑的很吶!”面紗下的老嫗喊話說。
在外看到船艙有三層樓,有了心理準(zhǔn)備,進來后還是被這奢華布置給驚到了:燈籠里是拳頭大的夜明珠,柱子是金絲鑲嵌的澤木,翡翠杯,瑪瑙石的桌面……。
藥無名是既來之則安之,四處亂摸,在昆侖他坐的都是竹椅竹凳,哪見過這場面。
簡直可以說是豪無人性。
“在下藥無名,有禮了。”無名只是抱了個拳,柳心什么也沒做。
老嫗上下打量著柳心,尤其是看到腰間的環(huán)首刀時眼底驚現(xiàn)一抹異色,然后對著無名又是一陣揣度,右手拿起的杯子左手放下。
“小先生請坐,我們南海門最是好客,今日路過只是想邀你們喝喝茶,聊聊天,沒別的意思?!?p> 柳心:“茶也喝了,話也說了,我們可以走了?”
老嫗:“當(dāng)然,當(dāng)然”。
回到自己的船上,無名泛起嘀咕,“剛才是不是做夢了?”
“不是。”
“他們怎么不找我們麻煩,還這么客氣?!?p> “可能……怕吧!”
消失的巨船里,南海楓走了出來,“為什么不殺他?”
老嫗:“他姓藥?!?p> 南海楓:“姓什么關(guān)我什么事,醫(yī)者是我的克星,必須得殺他?!?p> 老嫗:“蠢材,以藥為姓的醫(yī)者世間只有一人,這還猜不出他背后是誰嗎?”
“萬一只是湊巧呢,那人消失了這么多年說不定早死了,有何可怕的?!?p> “總之,離他們遠點,對你有好處。”老嫗擔(dān)心他這兒傻孫子和無名二人扯上聯(lián)系。
百余年前,藥道然身邊總是跟著武師。
如今,他們的傳人又聚在了一起。
這,絕不是巧合。
“船正常行駛,無名突有所感,讓把船向他所指的方向開。
老二不知緣由,只能聽命轉(zhuǎn)向開船。柳心問道:“先生怎么改變航向?”
“是仙·白首的氣息,就在不遠處,找到它我就能醫(yī)治你的病。”說著無名還念出口訣,利用金線探查方向。
可柳心警惕起來,總覺有問題,現(xiàn)在的她對自己的面容已不看重,身體亦不虛弱,有沒有仙·白首無所謂。何況此藥的誕生過于血腥和殘忍,它出現(xiàn)的地方必有災(zāi)禍。
腰間所佩之刀震動,手掌按壓依然不止,故向無名提醒:“先生,這藥來的蹊蹺,不如算了”。
“不行,我答應(yīng)過你爹,一定要治好你?!睙o名又怎會不知危險,他能通靈,周邊跳起的魚都在讓他停下。
弱水村的事他無法挽回,但對柳家主和靈藥枇杷的承諾他有機會完成,而現(xiàn)在機會就在他眼前,即使危險他也不可能停下。
距離越來越近,船開入一處密林。這里的水是死的,靜止不動的。
“藥當(dāng)有名,連心鎖身,仙·白首,來?!睙o名大喜,他抓到了,只是不管它怎么拉也拉不動。
這并不正常,靈藥按理一旦被醫(yī)者抓住是完全沒有逃脫的本事的。
但又舍不得放開,故一直僵持著,突然水面蕩起漣漪,迷霧從四周籠來,開船的老二面露驚恐叫出“鬼林”二字,然后無聲無息的死去。
線的那頭傳來一股拉力,將無名整個拽飛出去。
迷霧中看不清物體,無名只覺被摔在地上拖了一陣,自責(zé)放跑了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