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趙良嗣出使女真
這次的天寧節(jié),契丹使者并未向大宋要求貢物,契丹使臣蕭特末甚至以臣子之禮見了趙佶。據(jù)高俅所說,蕭特末要求與趙佶密談,所談內(nèi)容雖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蕭特末走的時候,面上似有淚痕。
王倫聞聽此事,心中了然,必然是大遼已經(jīng)探知了大宋要與女真密約之事,此事在歷史上也有記載,不過真的事到臨頭,王倫還是心有戚戚,也為契丹感到凄涼。王倫苦思了兩日,最后命石秀飛鴿傳書給東京王寶,給他安排了個機密任務(wù)。
今年契丹使者雖然沒來山東,但是還是有一支使節(jié)隊伍進了山東,只不過這不是什么番邦的使節(jié),而是大宋朝廷派往女真進行《海上之盟》的使團,帶隊的正是現(xiàn)在的大宋朝廷新貴趙良嗣,以前契丹的馬植。
經(jīng)略使大堂上,王倫打量著面前的趙良嗣,這個在遼國土生土長的漢人,還是世家大族出身,父輩也是遼國官員,他本人也在大遼的朝廷中擔任光祿卿,政和七年隨著童貫使遼一起回了大宋,為了掩人耳目,童貫給他改名李良嗣。
趙佶見到馬植龍顏大悅,因為這趙良嗣是契丹境內(nèi)的大族,又是官宦門第,他都如此熱衷投降大宋,這恰恰說明了“遼國舊民仰慕王師久矣,一旦大宋王師北上,根本無需作戰(zhàn),只要朝廷旗幟一展,燕云遺民立刻群起響應,必然簞食壺漿以迎王師,燕云十六州彈指可得?!?p> 大喜之下,趙佶當即賜予馬植國姓,顧名思義,就是大宋官家的好子民。
“王相公,遼國朝廷,腐敗橫行,文者日夜斂財,武者不識刀兵,已然就是窮途末路,最初女真不過三千,便能橫掃遼東幾個州府,女真恨遼入骨,只要我們一到遼東,必然能把盟約談成,遼國末日不遠矣?!壁w良嗣與王倫對面而坐,話語也是輕松,語氣中更有一絲得意,畢竟,這聯(lián)金滅遼之策是他提出來的。
王倫道:“滅遼之后,如果女真對我大宋開戰(zhàn),如何應對?”
“王相公多慮了,那女真尚未開化,不過是一群蠻夷野人,而且北地人煙稀少,女真全體人口不過一二十萬,如何與我大宋相比?即便女真當真狼子野心,我大宋天兵一到,他們也只能望風而降?!蓖鮽惒磺宄w良嗣是真的這么想的,還是在信口胡說,也許他真是這么想的吧。畢竟趙良嗣到了大宋以后,親眼看到了大宋的富庶和繁華,就連契丹也遠遠比不上,更何況是那尚未開化的女真人。
在趙良嗣心中,興許覺得富庶便是強大,便代表著軍事力量的無敵。這也不能完全說趙良嗣或說八道,某種程度而言,富庶與技術(shù)的高度,卻是也代表了戰(zhàn)斗力。
王倫笑而不語,心中其實也有糾結(jié),如果當真如此,為何被女真打的奄奄一息的契丹可以威壓大宋百余年?王倫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戰(zhàn)爭。有戰(zhàn)爭,王倫才能在戰(zhàn)爭中發(fā)展勢力,越來越強大。但是王倫心中又極為擔心,如今的王倫,滿打滿算只有不到三萬精兵,面對以后滅了大遼,兵威正盛的女真,哪里又有勝算。
“呵呵,如此便好,船已妥當,糧草也備得差不多,選兩三百精銳士卒,便出發(fā)吧,女真的完顏阿骨打,也確實是少有的英雄豪杰?!蓖鮽惔鸬?,這趙良嗣以為自己害怕打仗,王倫也懶得多去解釋。
“有勞王相公了,天子此番派下官前來只管談判與締結(jié)盟約之事,蔡太師和童樞密更讓下官莫問其他,但是如果因為其他的原因遷延締結(jié)盟約,下官可吃罪不起。”趙良嗣嘴上說的客氣,其實不過是用天子和蔡京、童貫來壓王倫,讓王倫快點按照自己說的準備,免得耽誤了自己大事。
很明顯這趙良嗣壓根就沒把王倫放在眼里,不過也難怪,這趙良嗣在大宋也非止一日了,在朝廷上的時間遠遠長過王倫,不但得到天子親自賜姓冠名,還有蔡京特別是童貫的看重,在東京多年,所交往的無不適達官顯貴,無論什么樣的官員,趙良嗣都是他的座上客。
反觀王倫,雖然深得圣眷,但也只有蔡京、童貫、高俅、梁師中等寥寥數(shù)人知道,名氣固然不小,但是朝廷大員和他有交情的除了高俅,并沒什么奧援,在趙良嗣看來,王倫最多也不過就是第二個高俅,甚至于還不如高俅,至少到現(xiàn)在為止,王倫還只是一個地方大員。
王倫雖然是五州經(jīng)略使,但天下州府如此之多,也并沒顯出來王倫有多么重要。而且京城上差到了地方,總有幾分京官的優(yōu)越感,就是趙良嗣沿路而來,過境州府官員,無不有禮有節(jié)去接待,便是眾人皆知,這趙良嗣如今正事東京的當紅人物。
故此趙良嗣在王倫面前雖然談不上****,但也是旁敲側(cè)擊,話里話外不斷的敲打王倫,一方面警告王倫不要耽誤他的大事,一方面也是在提醒王倫尊卑有序。
王倫恍若未聞,擺手止住已經(jīng)怒不可遏準備開口叫罵的堂下諸將,淡淡道:“光祿卿勿憂,該如何做,本官自會按大宋律例而為。大宋不是契丹,做什么事情都要講究個規(guī)矩,怎么能恣意而為?否則一旦規(guī)矩敗壞,豈不是朝令夕改朝三暮四?”
趙良嗣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促成盟約,他所以催促王倫也是這個目的,王倫很理解,但不意味這趙良嗣可以在自己面前指手畫腳,開玩笑,在京城的時候,連蔡京、王黻和王倫說話都沒有如此無禮,你趙良嗣算哪根蔥?
更何況還是在這經(jīng)略府大堂上,王倫如果縱容趙良嗣的這種沒大沒小,自己在下屬面前的威信何存?以后就別統(tǒng)軍帶兵了。
王倫這個話讓趙良嗣面色大變,他的確是光祿卿,但那是他在契丹之時的官職,那個時候他還叫馬植,這件事情在大宋沒幾個人知道,連自己都快忘了這個身份。
這可是大忌,也是他最大的硬傷,在什么地方都講究個根紅苗正,自己的底子的確是太臭了,而且無論他有多好的理由,叛徒就是叛徒。
這王倫果然厲害,他是如何知道了自己這天字第一號的秘密?什么叫朝三暮四?不就是在暗指他馬植能背叛大遼,如何能證明自己不會背叛大宋?
王倫的話不多,但是太過厲害了,他的意思非常明白,自己不過是一個契丹叛臣,有什么資格在他這個根正苗紅的大宋官面前秀優(yōu)越感。
趙良嗣的面色極其難看,忽白忽紫,但他不敢和王倫爭論,王倫說的很隱晦,并沒有把話挑明,就是還不想撕破臉,自己要是把這個臉撕破了,一旦傳揚出去,別的不說,至少自己的仕途就全完了。
朝堂上那些御史言官可不是吃素的,你一個契丹叛臣代表大宋去搞外交?那些言官的口水噴也能把趙良嗣噴死。
趙良嗣到底是兩朝為官的官油子,當即起身對王倫一禮道:“下官剛剛言語多有冒犯,還望王相公海涵,王相公如何行為,下官自不敢多問。”
王倫也不欲和趙良嗣爭吵,當即微微一笑道:“好說,趙書丞,只要我們都為朝廷辦事,自當精誠合作?!壁w良嗣見王倫對自己的稱呼也改了,暗中松了口氣,心中暗自咬牙,日后一定要報這一箭之仇。王倫自然不知道趙良嗣內(nèi)心所想,也懶得去琢磨,一個將死的人了,沒必要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登州海港之上,巨大的海船如同一座小山漂浮在海面上,無數(shù)幫工把補給物資搬進了船艙之內(nèi)。為了保證使團的用度不會拮據(jù),王倫又派人在貨艙注入大量的黃豆。趙良嗣帶著使團登上了大船,王倫帶著所有大小官員來送。
“此去務(wù)必要護好使團一行?!蓖鮽悓﹄S行保護使團的呼延灼道。
“相公放心,小將必不辱使命?!焙粞幼苹卮鸬臄蒯斀罔F,隨后帶著一百多名精銳軍漢登上大船。
“相公,我們?nèi)吮囟▽⑹虑樽龊谩!比钍先勖鎺Ъ拥膶ν鮽惐WC,隨即帶著兩百名水軍也登上了另一艘水軍大船。
眾人登船后,大船甲板之下底層的船工奮力搖獎,把大船慢慢駛出船塢。海船必須要等到駛出港口,進入大海以后才正式揚帆起航。
看著逐漸消失在海平面的大船,王倫目光陰冷,嘴角揚起一絲詭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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