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岳飛的兄弟
王倫和斡魯補行進途中，迎面又碰上一隊女真人，斡魯補大笑道：“我的四弟來了，他也是和我一起來消滅渤海人的，看來也是大勝而歸?！?p> 王倫自然知道他口中這個四弟是誰，完顏宗弼，又叫金兀術(shù)，金太宗完顏吳乞買之時的金軍統(tǒng)帥。不過這個時候的金兀術(shù)尚未成年，對遼作戰(zhàn)也幾乎沒參加，平時只作一些剿滅渤海人的工作，直到明年的時候，金兀術(shù)才首次披甲，結(jié)果一戰(zhàn)成名。
金兀術(shù)見到斡魯補連忙上來參拜，他一直在斡魯補身邊辦事，是斡魯補一手帶出來的，斡魯補在他面前當?shù)闷鹨痪溟L兄為父。斡魯補又把他和王倫互相介紹了一番，王倫也不禁多看了兩眼這個日后的大宋死敵。
此時天色已經(jīng)漸晚，王倫和斡魯補當即下令就地安營扎寨，上千人便在這蒼茫的林海中駐扎了下來。
王倫剛準備讓軍士們準備打水用餐，忽然聽到后面?zhèn)鱽硪魂嚑幊陈?，王倫隱約聽到是岳飛的聲音，當即面色一變，他身邊的斡魯補也面色一動，和王倫一起向爭執(zhí)處走去。
還沒走到地方，就看見岳飛和金兀術(shù)正在哪里臉紅脖子粗的爭吵，倆人一個說宋話，一個說女真話，彼此誰也不知道對方在說什么，旁邊的兩族士兵也在旁邊交頭接耳不知道在說什么。
但是聽不懂歸聽不懂，語言上的差異絲毫不影響兩個人爭吵的勁頭，兩個人都唾沫橫飛，不知道到底為什么在吵吵。
王倫皺了皺眉頭，牛皋和史文恭、杜嶨看見王倫來了，連忙上前解釋，原來剛才岳飛在喝酒，那金兀術(shù)過來比比劃劃的表示想要酒喝。
這岳飛一向脾氣甚好，但不知道為什么看金兀術(shù)就是不順眼，不但不給金兀術(shù)酒，還說金兀術(shù)人長得還沒他的球大，小屁孩兒一個喝什么酒。照理說他說話金兀術(shù)聽不懂，但是岳飛邊說便打手勢，這一下金兀術(shù)急了，當時就喝岳飛吵起來了。
王倫聽的一腦門黑線，歷史上這兩個人就是死敵，后世還說岳飛就是讓金兀術(shù)勾結(jié)秦檜給害死了，怎么這一世他們剛見面就吵起來了？
這是斡魯補也搞清了怎么回事，笑著說：“我這個四弟最恨他人說自己小，因為這個父皇一直不讓他獨自領(lǐng)軍，這個岳將軍這么說他，難怪他急了?！?p> 女真語的詞匯量極其匱乏，吵了半天，金兀術(shù)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翻來覆去說了好多遍同樣的話了，但對面的宋人好像還沒重復過，頓時覺得自尊心大受打擊，一怒之下，回身指著一旁自己立著的大斧子對著岳飛就是一頓比劃，岳飛對著他翻了個白眼，伸手就指了指自己一旁的丈八點鋼槍。
金兀術(shù)也不說話，忽然大吼了一聲，那些女真士兵慌忙后退，給兩人讓出場子，岳飛也叫道：“各位弟兄，讓讓，我今天要教訓教訓他。”
梁山軍哄笑一聲，也讓出了場子。
斡魯補笑道：“王倫，你怎么看？”
王倫笑道：“讓他們打一架看看?！彪S即忽然大聲道：“等一等，呼延慶，翻譯給他們聽，這場比武誰贏了，本官給他們一樣獎勵?！?p> 說著話王倫從懷里掏出一樣東西，原來是一對奇形怪狀的鐵家伙，巴掌大小，王倫對斡魯補道：“斡魯補，你能不能一拳打碎一個人的腦袋？”
斡魯補搖搖頭，王倫笑道：“我這樣東西就可以讓你一拳打碎一個人的腦袋?！闭f著他輕輕晃了晃手中的小物件，然后拉過斡魯補的右手將其中一個小物件戴在他手上。
斡魯補眼睛一亮，隨即喊了一聲，兩個女真人拉著一個渤海大漢走了上來，斡魯補二話不說上去就是一拳，眾人只聽到一陣西瓜碎裂的聲音，隨即那個渤海大漢癱軟在地沒了生息，頭已經(jīng)被斡魯補一拳打的稀碎。
在場所有的人都是一片驚呼，人的頭骨是最堅硬的，如果要一拳打碎頭骨幾乎是不可能，就算斡魯補力大無窮，但是打碎了對方頭骨，自己的指頭也就斷了，誰承想帶上這個東西一拳之威居然如此厲害。
斡魯補抬起頭，眼中盡是驚駭，張嘴就說：“王倫，這東西如此細小怎得如此厲害？這叫什么武器？”
王倫笑道：“這東西叫指虎，是我無聊的時候做出來玩耍的，我還有更厲害的，以后有機會再給你看。這個小物件就作為他們兩人比試的獎勵，誰贏了，這一對指虎便是他的?！?p> 所有人剛剛都看見了這對指虎的威力，見王倫以此做賭注，眾人眼中都是一片火熱，這可是好東西啊。
岳飛和金兀術(shù)都是好武之人，見到如此神奇的兵器也是心熱難奈。
王倫和斡魯補充當了裁判，隨著兩人一聲“開始”，岳飛和金兀術(shù)便斗在一處。
看著場上拼斗的兩人，斡魯補笑道：“王倫，我這個兄弟最是悍勇，雖然父皇沒讓他獨領(lǐng)大軍，但只說個人勇武，連我這個當哥哥都不敢說可以穩(wěn)贏他，沒想到你的這個親將居然如此了得?！?p> 王倫笑道：“岳飛是我麾下得力的親將，罕逢敵手，你這個弟弟也端的了得。
此時岳飛猛地一槍刺了過去，金兀術(shù)急忙來擋，大斧子也被金兀術(shù)掄了個渾圓，砸飛長槍便直往岳飛而去。岳飛翻身而起，讓過巨斧，也不等長槍再回，提腿飛踢。便是岳飛也沒有料到，踢出去的長腿，竟然被那金兀術(shù)稍稍一讓，夾在了胳膊之下。
從來也沒有遇見過這般情況的岳飛大急，另外一條腿一躍而起，人在空中一個翻騰，橫在空中，長腿更是直接往金兀術(shù)雙腿掃出。金兀術(shù)雙腿被掃個正著，人已失去平衡往一邊倒地，卻是夾住岳飛腳踝的手也不松，口中大喊一聲，巨斧也落在地上，抬手便來抓岳飛腰間。
兩人便是這么一個奇怪的姿勢雙雙倒落在地。倒地瞬間，岳飛拔出腳踝，卻是這金兀術(shù)直接撲了上來。岳飛也是揮拳而去。兩人忽然之間如頑童打架，在地上抱作一團，來回翻滾。岳飛長槍早已不知什么時候脫了手，也是大喊之間不斷揮拳去砸。打得金兀術(shù)身上嘭嘭作響。金兀術(shù)也一樣揮拳砸打著岳飛。
王倫叫道：“好了，停手?！蔽郁斞a也喝止了金兀術(shù)。
金兀術(shù)跳起來唧唧歪歪的說著，意思是，如果他手上有指虎，岳飛現(xiàn)在已經(jīng)掛了，岳飛也罵罵咧咧的，說指虎在自己手上，明年就是金兀術(shù)的周年祭。
看著兩人又要開啟嘴炮模式，王倫急忙喝止，隨即道：“你們兩人今天打了個平手，不可繼續(xù)糾纏?！?p> 隨即將兩人叫過來，把一對指虎一分為二，分別交給兩人一只道：“此物殺傷力奇大，不可用來對自己人動手?！?p> 兩人看著掌中的指虎興奮的滿面通紅，又看了對方手里的一只，對視了一眼，眼中又是一陣電光火石，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斡魯補也大笑道：“你們都是難得的勇士，今天有王倫王相公送你們此等利器，也是你們的福氣?！闭f著話他看了一眼四弟手中的指虎，金兀術(shù)連忙將它揣進懷里走到一旁。
王倫笑道：“今日高興，我們先用餐再說?！?p> 說著話，招呼岳飛幾人和自己坐在一起，斡魯補也把金兀術(shù)和幾位親信將領(lǐng)叫道一處，吃幾個人就席地而坐。
此時天色已黑，千余漢子席地而坐，點騎無數(shù)的篝火。
斡魯補幾人看著王倫的親兵呈上來的肉罐頭、紅燒魚、燜米飯和美酒，再看看自己親兵拿來的干糧，一口也吃不下了，斡魯補干脆就讓親兵把自己的干糧全部拿走，帶著金兀術(shù)幾個人只吃宋軍的伙食。
王倫看了看那些女真士兵，叫過來負責給養(yǎng)的親兵道：“給女真兄弟們的肉里面加些調(diào)料鹽巴，你們也可以和他們一起用餐，互通有無?！?p> 看著自己的士兵歡呼雀躍，大喊大叫，斡魯補羨慕的道：“王倫，你們的軍糧可真是神仙一般的享受啊。”
王倫笑道：“這些不過是行軍打仗用的速食食物，不好吃，有機會你去大宋，我?guī)闳ノ业木茦墙o你做些好菜，那才是真正的好吃。”
斡魯補便吃便笑道：“這些已經(jīng)是無雙的美食了，還有更好吃的？你們大宋當真是好地方，有機會我一定要去大宋看看?！?p> 本來只是平常聊天，王倫也只是在客氣著交流著，卻是忽然在斡魯補口中聽到這句話語，王倫沒來由心中一緊，七八年后的斡魯補，可不就是到了大宋去看了個夠，不僅看了個夠，也燒殺擄掠搶了個夠。富庶的宋朝對于女真人的誘惑實在太大，并非單純的金銀財寶，是整個文明的所有方方面面，是整個生活方式與文明的一種誘惑。包括大金國從奴隸社會漢化到與漢人無異的一種誘惑。
王倫想到這些，剛才的愜意一掃而空，開口道：“斡魯補，希望我們永遠是朋友，而不會成為對頭。”
斡魯補聽得大笑：“哈哈，王倫，女真人的敵人只有契丹人與契丹人的走狗，宋人不是女真的敵人，也不是我斡魯補的敵人，你來尋女真的皇帝，也是來與我們結(jié)盟交朋友的，我們女真對待朋友，從來都不背叛?！?p> 這句話王倫相信，完顏阿骨打臨死之前，都把盟約執(zhí)行得清清楚楚，大宋對遼戰(zhàn)事不利，燕云十六州都是女真人打下來的，童貫卻是能用錢買回來，也是完顏阿骨打臨死之前的命令。金宋開戰(zhàn)，要問緣由。金人對于大宋富庶的覬覦只是其一，大宋朝廷自作聰明搞小動作也是其中重要的原因。
盟約之中，明確規(guī)定互相不能招降納叛。其中主要規(guī)定大宋不能窩藏契丹人，其次不能收納遼境的漢民。女真對契丹的恨意已經(jīng)到達極致，其次也有對人口資源的需求。
但趙佶偏偏要在這種沒必要的事情上出幺蛾子，覺得燕云十六州在自己手中收了回來，自己的大宋已然到了頂峰，竟然派使者進入草原去找被女真趕得到處跑的遼國皇帝耶律延禧，書信之中，叫耶律延禧到大宋來，道君天子趙佶以親王之禮相待，禮儀上只比自己這個皇帝低一個等級。
最讓人不能理解的是，他還要讓天祚帝保留國號和年號，契丹皇帝仿照后周柴氏，和大宋與國同戚，子孫世襲，甚至于還打算劃出一塊地方讓契丹復國，不知道他腦袋里面到底裝的什么東西，先和大金聯(lián)手滅遼，再出錢出地無條件支持契丹復國，和金國決裂。
耶律延禧接到書信之時，正如喪家之犬在草原逃竄，宋徽宗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或者是出于什么戰(zhàn)勝者的優(yōu)越感，來個雪中送炭。耶律延禧大喜之下往南而去，被金人劫個正著，書信到了金人手里，便是開戰(zhàn)的最大導火索。
宋之愚蠢在于此，宋之懦弱更在于對遼境漢民的無情。漢人南逃，宋朝廷在此違背盟約無條件接收，但是接收后又放任不管，導致這些逃人毫無人身生命安全可言。也因此金人一份書信來問罪，宋朝廷又為了和平，竟然把南逃過來的許多漢人殺了送回去。
此事直接導致金人南侵之時，金國部隊之中不少漢人奮勇作戰(zhàn)。此事要么就慫到底不接納。要么接納了就不要慫，也能多些抵抗的力量，蛇鼠兩端，沒有原則，懦弱無能，便是這個大宋朝廷。
王倫看著斡魯補真誠的笑臉，卻是也知道這些事情并不是斡魯補所能決定的，也不是斡魯補此時能想到的。只道：“斡魯補，希望我們不會是敵人?！?p> 這個時候，忽然金兀術(shù)和岳飛又叫嚷了起來，原來是兩人彼此不服氣，在那里比比劃劃的爭論誰的武功高低，呼延慶的助理翻譯在一旁給他們翻譯，當岳飛知道這金兀術(shù)沒有什么師父，也沒學過什么武功后，也不由得對金兀術(shù)肅然起敬。
兩個人說來說去，忽然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岳飛答應金兀術(shù)教他幾手中原武功，金兀術(shù)則說要去給岳飛打兩只猛虎。
斡魯補拿起一杯酒，大笑著站了起來，玩笑道：“哈哈。。。王倫，我這個兄弟和你這個將軍倒是不打不相識，我們馬上就是盟友，是一家人了，我看他們也是投緣，不若我們作證，讓他們結(jié)為兄弟如何？”王倫剛才內(nèi)心思緒萬千，想法也是極多。
此時看得站在身旁一臉豪爽真誠的斡魯補，還有那話中帶笑的語氣，王倫似乎也受到了感染，站起身來也道：“斡魯補，好主意，既然如此，我們就主持他們的結(jié)拜儀式，讓他們兄弟日后為我們精誠合作出力?！?p> 斡魯補已經(jīng)幾碗老酒下肚，此時聽得王倫話語，更是來了興致，開口喊道：“請薩滿來！”無數(shù)女真漢子聽得斡魯補言語，皆站起身來，烏拉咿呀喊叫著。薩滿便是部落里的巫師，薩滿教也是女真人信奉的宗教，萬物有靈，便是薩滿。
一個老者穿戴整齊，頭上插滿翎羽，身上也是紅紅綠綠，左手拿著單面圓鼓，右手持著鼓棒，圍在篝火之邊，雙腳左右騰挪跳躍著，口中默念著咒語。薩滿并非為了結(jié)拜而出場，薩滿本是為了慶祝今日戰(zhàn)斗的勝利來感謝上天。斡魯補便是借這個機會來讓薩滿見證兩人的結(jié)拜。
薩滿儀式還在進行，金兀術(shù)走到岳飛身邊，高舉雙手開口道：“岳飛，宋人最好的將軍。我金兀術(shù)，女真最好的勇士。今日在此結(jié)為兄弟，永不背叛?！?p> 王倫看著金兀術(shù)舉起雙手，心中多是感動，人與人的真誠，越是原始的人，便越有這種品質(zhì)，富庶的世界，多是爾虞我詐。兩人的結(jié)拜，沒有焚香三柱，更沒有皇天后土與同生共死。只有一句話語，一碗烈酒。
金兀術(shù)話語一完，身邊皆是女真人的呼喊。
一夜好眠。
王倫跟著這些女真人并不穿山越嶺，斡魯補專門尋找有人的道路往北而去，一路燒殺搶掠，并未有一個契丹，皆是渤海人。路過遼陽府，斡魯補就在城外幾里駐足，指著遠處的城池與王倫說道：“兄弟，不久，我一定要殺進這座城池，帶走所有的馬匹，抓走所有的奴隸?！?p> “斡魯補，我在燕云邊境等著與你相會！”王倫說上一語，甚至心中還想親手打下燕云，從此在燕云之北永遠擋住女真鐵騎。卻是王倫此時只顧自己作為一個漢人的豪情，忘記了自己不過就是大宋朝無數(shù)州府的其中一個州府經(jīng)略，并不是這個大宋朝廷的決策者，甚至連真正的影響者都算不上。
城內(nèi)的契丹人，顯然也知道城外往東有一支女真人正在肆虐，卻是沒有一個人出來，只在等著大遼皇帝調(diào)集大軍。
不久眾人到了回跋女真地界，回跋女真既不是生女真，也不是渤海熟女真，雖然回跋部明面上也受遼國統(tǒng)治，卻是與生女真?zhèn)涫芷蹓?，與生女真自然關(guān)系極好，互有往來，并不為敵。
回跋也是大族群，到得回跋部。斡魯補終于收了刀兵，王倫也就不再作戰(zhàn)。眾人也受到了回跋部的接待，斡魯補更是把許多戰(zhàn)利品與回跋人交易，換來許多鐵器與馬匹。
斡魯補帶兵往南，也就是這個原因，女真人需要擴充部隊，需要更多的戰(zhàn)馬與鐵器，除了戰(zhàn)場上去繳獲，其他唯有如此才能獲得。女真人再也不會拿著大木棒上陣與遼人作戰(zhàn)了。
黃龍府在望，剛剛經(jīng)歷戰(zhàn)火的黃龍府，已然就是焦土一片，所有人都變成了女真人的奴隸，所有有用之物都成了女真人的戰(zhàn)利品，這里還沒有多少漢人。
城池也極為低矮，并非王倫印象中的那種高墻堅城。卻是在靖康之后，大宋兩個皇帝，都會在這里終老殘生。以至于誕生一個漢語成語，直搗黃龍。直搗黃龍便是岳飛手下的軍漢叫出來的，直搗黃龍，迎回二圣！
王倫看著這低矮的城墻，心中慢慢起了激動。斡魯補更是開開心心為王倫介紹，介紹著自己如何打敗渤海人的大軍，如何打敗契丹人，如何沖入這座城池，這座城池里面有些什么。
完顏阿骨打，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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