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這杯敬自己

　　電視機前，小高他有些得意地轉(zhuǎn)過頭，看了眼自己的父親。

　　對方的眼神是那么專注，可小高分明還記得，在幾分鐘之前，這個中年男人還在大聲嚷嚷：

　　“趕緊換個節(jié)目，我要看球賽！男孩子，為什么喜歡看這種唱歌的節(jié)目，太娘了！”

　　可當周楚歌開口之后，那個一直嘟囔一直抱怨的男人，卻突然間安靜了下來。

　　當小高回過頭，便看到了父親專注的眼神，就像是整個人都要跌進電視屏幕中了一樣。

　　于是小高他轉(zhuǎn)過頭，輕聲道：

　　“爸，我沒說錯吧，這節(jié)目質(zhì)量很高的！”

　　可惜父親并沒有領情，他狠狠地瞪了眼小高，語氣相當?shù)么拄敚?p>　　“別說話，別影響我看節(jié)目！”

　　小高果然是沉默了下來，他低下頭，默默地坐到了一邊。

　　老高他盯著電視屏幕，耳畔回蕩著周楚歌的歌聲。

　　奇怪的是，他的眼前卻出現(xiàn)了自己的經(jīng)歷。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在某個寂寞難耐的夜晚，想到自己一眼看到頭卻沒有任何上升空間的工作，想到兒子未來那要了老命的婚房和彩禮，想到自己老了之后沒有老伴陪伴孤獨的歲月……

　　這一切，都讓老高感到壓抑。

　　往往那種時候，他就會像歌詞里唱的那樣，默默地為自己倒一杯酒一飲而盡。

　　當他醉了之后，仿佛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沒有想到，周楚歌這樣一個看起來那么年輕的小伙子，竟然能寫出如此入木三分的歌詞來。

　　當電視機的鏡頭掃射到觀眾席上時，便看到了很多人在聽著這首歌的時候，他們的眼眶都有些濕潤，仿佛能折射出舞臺的光芒。

　　一般來說，這時候的彈幕肯定是：

　　“觀眾戲太多了吧，這有什么好哭的，不懂了?！?p>　　“笑死我了，觀眾是不是戲劇學院畢業(yè)的啊，一看到攝像機就哭了，要我說這演技比那些流量好多了！”

　　“不是，現(xiàn)在共情都那么容易么？一首歌而已，不至于吧？”

　　這樣的言論都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只有大家一字一句，用心寫下的共情的文字：

　　“不敢想象，這樣一首歌竟然是周楚歌這樣，才20的年輕人能寫出來的?！?p>　　“為什么今晚開頭第一首歌就這么寫實這么壓抑，這是要讓我哭著看完這期節(jié)目嗎？”

　　“節(jié)目組是故意的吧，這就是欲揚先抑吧？先聽了開場曲，都覺得大家唱得太難聽了，也沒任何期待了。”

　　“確實啊，聽了上面一首歌，再聽周楚歌，這完全是天籟！”

　　“之前是不是還有人調(diào)侃，周楚歌的歌詞沒有文化的？笑死我了，沒想到打臉來得這么快！這歌詞，我都不敢相信是他這個年紀能寫出來的，真的是入木三分！”

　　羅紅宇他就和千萬粉絲一樣，一邊聽歌，一邊時不時看一眼彈幕。

　　他從沒有像今天這么輕松過。

　　之前關于周楚歌所有的爭議，都在他演唱了這首歌之后，顯得不重要了。

　　如果這首歌都輸了？羅紅宇笑了笑：“那樣的節(jié)目，不參加也罷?！?p>　　他抬起頭，看著舞臺上那個孤獨的少年。

　　不知為何，看著這樣的周楚歌，他的內(nèi)心是那么難過。

　　只有經(jīng)歷過漫漫黑夜的人，才可能寫出這樣的歌吧？

　　當其他人對周楚歌那兩年的經(jīng)歷，都是以調(diào)侃的口吻提起時。只有周楚歌自己知道，在那每一個不眠的夜晚里，他曾經(jīng)多么焦慮，多么難熬。

　　“如今你算是熬過來了。”羅紅宇摸了摸鼻子，嘆了口氣：“我相信會有很多迷惘的年輕人，聽了你這首歌之后知道，他們并不孤獨，其實還有很多人和他們一樣?！?p>　　這時候舞臺的白光打在周楚歌的肩頭，男人抬起頭，那歌聲就像是自然而然地就從他的口中流露了出來：

　　［一杯敬朝陽一杯敬月光

　　喚醒我的向往溫柔了寒窗

　　于是可以不回頭地逆風飛翔

　　不怕心頭有雨眼底有霜

　　一杯敬故鄉(xiāng)一杯敬遠方

　　守著我的善良催著我成長

　　所以南北的路從此不再漫長

　　靈魂不再無處安放］

　　他一邊唱，一邊舉杯。那一刻周楚歌都以為自己真的站在酒桌邊，敬著酒，可心中的苦澀卻無人得知。

　　正是如此，他唱得才那么有感染力。

　　當大家聽到副歌之后，心中的感慨更加深刻了。

　　于貝貝她的眼圈瞬間就紅了。

　　對她來說，這首歌讓她想到了自己沒有翻紅之前的歲月。

　　那段時間，她雖然沒喝酒，卻也常常感傷。

　　在那段低谷期時，如果能夠聽到這首歌，于貝貝懷疑自己能循環(huán)個幾百遍。

　　可讓她更加難受的是，能寫出這樣的周楚歌，他不知道經(jīng)歷了多少故事吧？

　　她幾乎無法想象，這個在她的記憶里總是樂觀開朗，總是對生活充滿了期待的小周哥哥，在過去的兩年里，他到底都經(jīng)歷了什么。

　　如果可以，于貝貝在這個時候多么想走上臺，然后給他一個溫暖的擁抱。

　　然后在他耳邊說道：“小周哥哥，我在，我陪你。”

　　她的余光不自覺地落在了王安宇身上，這個對周楚歌充滿了期許的原創(chuàng)歌手，這會兒已經(jīng)低下頭，快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這真的是他這個年紀的人能寫出來的嗎？不僅僅是年輕人的傷悲，他還寫了生老病死這么沉重的話題?！?p>　　王安宇嘆了口氣，唏噓之余眼神中卻都是對周楚歌滿懷的期待。

　　“我之前還覺得，有些網(wǎng)友總是說他是天才，這種話會不會捧殺了他？可聽了他今晚這首歌，我覺得天才這個詞語太適合他了?！?p>　　不止是導師們這么激動，實際上普通觀眾的感觸是最深的。

　　對他們來說，聽一首歌，讓他們?nèi)ヂ犨@首歌的編曲多么精妙，里面用了多少樂器多少創(chuàng)新，幾乎是不現(xiàn)實的。

　　能夠讓觀眾共情的，一定是歌曲中最樸實的情感，一定是最直接的歌詞。

　　而周楚歌這首歌，幾乎寫進了無數(shù)聽眾的心里。

　　在這個重壓的社會里，又有誰不曾在某個夜晚，卸下了成年人的偽裝，露出自己軟弱的一面呢？

　　他們聽著《消愁》，卻想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