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寒和長陵公子輕聲低語幾句,兩人便起身朝屋外回廊另一邊走去,羊耳和古小蟲這次不用提醒,乖順地跟在后面。
長陵公子走了幾步,還是回頭看了他們兩個一眼,似是不放心。見羊耳和古小蟲聽話溫順的樣子,他抿著嘴笑了。這一笑,他的嘴角把略薄的雙唇拉出了一條優(yōu)美的弧線,嗯,也許,應該說是這兩個有點發(fā)懵的小傻瓜牽動了他的笑意。
羊耳和古小蟲被分別安排在走廊盡處的兩間空房里,古小蟲剛想要張嘴說自己害怕獨自住一間房,卻不知怎么的,有些說不出口,而心里面,似乎也沒有像原先那樣,對將要來臨的夜晚帶來的黑暗有太多的恐懼,她突然有了試一試、自己也許可以戰(zhàn)勝心魔的念頭。
晚飯時,楚班主要羊耳和古小蟲與他和長陵公子一道用飯,并吩咐他們以后都是如此。
聽月樓的飯食很讓古小蟲感到意外,每個碗碟里都有辛辣的佐料。她原以為,伶人們的飯食必定是清淡少鹽的,沒想到楚月寒竟然飲食無忌。
用完飯,長陵公子交待羊耳和古小蟲,讓他們一會兒去樓下看戲打發(fā)時間,他和楚班主有要事要辦,需出去一趟。
楚月寒也向在一旁服侍的仆役叮囑了幾句,要他照顧好羊耳和古小蟲,如果他和長陵公子散了夜戲還沒有回來,就轉(zhuǎn)告大家不用等了,都早些歇息。
說完,兩人一同下了樓。古小蟲等樓梯上不見了他們的身影,便連跑帶跳幾步到了回廊上的飛來椅邊,撲到欄桿上,向樓下院子里正并肩往外走的兩個人張望。
吃晚飯時,古小蟲就注意到楚月寒和長陵公子甚為默契,二人之間多用眼神交流,比自己和青梅竹馬的玩伴羊耳有默契多了。
那楚月寒未施粉黛,卻是翠眉煙目。想必是每日粉墨登場,經(jīng)年累月,油彩嵌入肌膚,洗也洗不掉了。古小蟲耳邊響起了曾經(jīng)聽過的一句戲文,“眉似遠山翠峰聚,目如星夜煙水寒”。
如果不是看到他頸間喉頭上下移動,古小蟲一定會懷疑這位楚班主其實是一位女嬌娘。
楚月寒沒有長陵公子那樣的鶴肩猿背,便自然失了三分男子氣概。而他的蜂腰削肩使他多了幾分柔弱氣質(zhì)之外,他的面龐宛若春蠶新繭圓潤細柔,雙唇仿佛胭脂紅紙新近染成。
古小蟲雖然還沒有聽到楚月寒的《雁將別》,卻已經(jīng)能夠想像到,從這般絕世容顏的人兒口中唱出的詞曲,會是何等攝人心魄。
長陵公子見古小蟲怔怔地看著楚月寒,將手中酒盞遞到她面前,對她說:“給我斟滿”,這才讓古小蟲回過神來。
古小蟲低頭給長陵公子斟滿酒,一抬頭,看到長陵公子棱角分明的臉上露出怒氣,劍眉星目透著寒意。
古小蟲當即猜測他二人必是要好,所以見別人眼睛一直盯著楚月寒,長陵公子便不高興。聽到他們說晚上要一同出門,古小蟲就想到要在回廊上窺探他們兩個人的究竟。
可是并肩走在一起的楚月寒和長陵公子,卻讓古小蟲難分雌雄。
雪青色衣袍的楚月寒、淡青色衣袍的長陵公子;頭發(fā)披散,只將中間一綹用同樣雪青色的綢帶隨意束著的楚月寒、把兩鬢長發(fā)挽了發(fā)髻,用抱月簪緊緊簪在頭頂?shù)拈L陵公子。
他們一樣的頎長挺拔、一樣的昂首闊步、一樣的執(zhí)鞘仗劍,兩個人匆匆離去的背影,都充滿了萬丈的豪俠之情。
古小蟲納悶地望著他們遠去,羊耳在旁邊冷冷地說:“戲要開場了!還不快下樓就座?”
嗨,這個羊耳,他何時跟過來的?不聲不響地,嚇我一跳。古小蟲心中有點埋怨羊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