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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認知外的世界

第四章 極速光輪上的迷失

在認知外的世界 云上二叔 2408 2022-10-08 10:28:06

  大衛(wèi)騎臥在極速光輪上,聽到了開閘和啟動的聲音,看不見的空氣變成了有質感的手指,它們掠過頭發(fā),拂過臉,又像被突然撞飛的細小顆粒,在大衛(wèi)的皮膚上留下明顯的擦痕。

  與過山車里乘客發(fā)出的尖叫和哭喊相比,極速光輪靜悄悄的快速翻騰旋轉和飛升墜落,更讓大衛(wèi)心醉神迷。

  大衛(wèi)沒有朋友,或者說他不需要朋友。

  他甚至覺得自己沒有父母,沒有人關心自己,他也不關心別人。

  大衛(wèi)的父母來自不同的國家,父親是美國商人,母親是中國人。

  在中美關系還好的時候,他父親到中國做生意,遇到了他母親,大衛(wèi)出生在中國,但他三歲時就回到了美國。

  酗酒的父親說自從大衛(wèi)出生后,一切都開始變得糟糕,中美關系和他的家庭關系都越來越差,進入了冷戰(zhàn)狀態(tài)。

  后來父親打了母親,母親住了一個多月的院,差點丟掉了性命。

  離婚后,母親丟下大衛(wèi)回到中國,他再也沒有見過母親。

  不久以后,他去了寄宿學校,父親娶了露絲小姐,生育了三個小孩。

  父親和露絲小姐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他們經常爭吵,父親也暴打過露絲小姐,可她沒有選擇離婚。

  父親開始每個月來看望大衛(wèi)一次,大衛(wèi)也常常被接到他們的家里去,后來他們之間越來越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父親再沒有接他回去過。

  憤怒的氣流發(fā)出撕裂般的聲響,體內的血液急遽奔流,有時快速旋轉,讓他昏眩一陣,辨不清方向,甚至無法感知自己身體的狀況。

  大衛(wèi)非常喜歡這種瀕死的感覺,簡直為此著迷。

  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到迪尼斯公園玩幾次極速光輪,這是勇敢者的游戲。

  有一瞬間,光輪極速旋轉下滑,像機頭朝下墜落的失控飛機。

  大衛(wèi)的心臟緊縮,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揪著提到了嗓子眼,仿佛只要一張嘴,心臟就會從嘴里掉出來。

  腦袋里轟隆隆的血流聲和眼珠、耳膜的尖銳刺痛,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想大叫一聲,可身體已經不受自己控制,他無法張嘴,連手指在哪兒也沒有意識。

  下滑的時間似乎是以前玩樂時的幾倍,沒完沒了,讓人無法承受。

  大衛(wèi)覺得自己一定會死去,他并不害怕,仿佛在幽暗的墜落中看到了微弱的光暈,里面有個面目模糊的黑頭發(fā)女人,她伸長了胳膊,向自己走來。

  四周一片靜寂,旋轉墜落已經停止,但大衛(wèi)動彈不得,似乎被困在了自己的身體里。

  他無法睜開雙眼,耳邊聲音嘈雜,無法辨識四周。

  黑頭發(fā)女人在身邊走來走去,長長的白色袍子輕盈絲滑,有時袍角拂過他的臉,他想抓住雪白的絲袍,可一動也不能動。

  過了很久,大衛(wèi)有了奇怪的感覺,他離開了極速光輪的游戲道,置身在一片水域里,能感覺到水的浮力和一漾一漾的起伏。

  難道極速光輪出了問題,像電視里的報道,游樂場因為長期不檢修,出了故障,也許就因為一顆小小螺絲釘?shù)拿撀洹?p>  大衛(wèi)繼續(xù)想象,他在極速光輪下墜時受了重傷,大腦受損,看上去像個死人,所以被人們拋棄在冰冷的水里。

  大衛(wèi)對自己說:“快醒過來,笨蛋,如果再不醒過來,就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另一個大衛(wèi)又對自己說:“就這樣死掉吧,反正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注意到你的死亡,就像《可愛的骨頭》里那些到處游蕩的亡靈?!?p>  “不,我不能死掉,我還是個小孩,我得去上大學,找到一個美麗善良的女人,有自己的孩子,這樣就有溫暖的家庭了?!?p>  “別掙扎了,你根本不喜歡上學,八成也考不上大學。上大學離你還很遠,再說誰會看上你這么個一無所有的混血棄兒?!?p>  “好吧,我不想掙扎了?!贝笮l(wèi)對自己說:“不會有痛苦,等我睡過去了,一切就都結束了。”

  但大衛(wèi)不想睡,他不甘心地掙扎著要睜開雙眼,結果還是無法睜開。

  既然睜不開眼睛,就運用其他器官。

  耳朵,還是聽到很多低低的噪音,有吐泡泡的聲音,還有水泡炸裂的聲音,水流咕嚕咕嚕的聲音,海浪拍擊海岸的聲音。

  鼻子,糟糕,什么也聞不到。

  他動了動嘴唇,有點苦澀和咸的味道,牙齒間的腥味讓他覺得羞愧,可能是大量的血液糊住了嘴,很難張開。

  他覺得自己也不是仰面躺在地上的姿勢,似乎在行進中,要么在轎車上,要么在馬車,一搖一晃的,更像是俯臥的感覺。

  這種奇怪的姿勢保持了很長時間,好像醫(yī)院遙遠得跟天堂一樣。

  過了很久很久,大衛(wèi)幾乎想要放棄了。

  他聽見了兩聲高音,聲音很獨特,專屬于海洋生物,是的,他聽到了海豚音,是高亢的海豚的歌唱。

  為什么會有海豚?

  他所在的城市雖然挨近太平洋,但迪尼斯樂園離海很遠,至少相隔了幾條街區(qū)那么遠,那個方向也沒有醫(yī)院。

  大衛(wèi)驚慌起來,他們要把他帶到哪里去?

  難道他們發(fā)現(xiàn)他不過是個棄兒,即使還殘留一口氣,為了掩蓋游樂園的失誤,要將他拋尸大海?

  不,他沒死,他也不想死,再過幾年他就成年了!

  成年以后,他要離開這個該死的城市,遠離父親,也不會去中國尋找不要他的母親,他有能力養(yǎng)活自己。

  就算養(yǎng)不活,能領到救濟,當一個自由自在的流浪者也不錯。

  他學過吉他,可以到地鐵口和大街上彈唱吉他。

  如果心情好,他也會成為一名肯德基收銀員。

  誰知道呢?

  他才剛剛十五歲,時間總是大把的,幸運的是他是美國人,不用像有些戰(zhàn)亂國家的可憐孩子,吃了今天不知道明天有沒有吃的。

  想到可能就要死了,大衛(wèi)開始掙扎,以表示自己沒死,不能這樣草率地葬送一條性命。

  他可是白種人的后代。

  大衛(wèi)努力掙扎,就像一場夢魘,無論他怎么使勁,還是無法擺脫可怕的噩夢。

  手指會動了,可是毫無觸感,感知不出來冷熱,也沒有觸碰到什么東西,仿佛一直懸在風里。

  水流聲,嘩啦啦,咕嚕嚕,交錯不斷地在耳邊響起,遮蓋住了其他遙遠的、細碎的噪音。

  他不會一直在水里?

  不,能呼吸就不會在水里。

  那么就是在水邊?

  那些人把他扔在了水邊?

  還是去準備把他扔下去的東西,比如捆綁上一塊巨石,或者把他切成幾片,分開拋棄。

  大衛(wèi)害怕得想哭,他想不起媽媽的樣子,那個可憐的中國女人,背井離鄉(xiāng)來到陌生國度,遭遇一次次家暴,無人訴說,他原諒她丟下年幼的自己,她確實自顧不暇,哪有能力來保護和撫養(yǎng)他。

  他不愿想起爸爸,他似乎很少對自己笑,一想起來就是震耳欲聾的咆哮和不停的打耳光。

  還有誰?

  誰會關心他的死活?

  他的那些頑劣的同學,他們經常欺負自己,把他關在衛(wèi)生間,開著音樂脫掉他的衣褲。

  他不斷的轉學,沒有和任何一個同學建立起親密的關系。

  他想起一條狗,一條有棕色鼻子的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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