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多想,羅斯被一陣狂風吹落到海里,艾瑪西又把他帶到沙灘上。
他再一次羽毛濕漉漉地狼狽起身,踉踉蹌蹌走向由拉和雅琪。
“你發(fā)現(xiàn)什么了,羅斯?”雅琪故意忽視掉他的尷尬,直接問。
羅斯全身滴著水,喪氣地搖搖頭:“我還沒靠近呢,就被一陣風按進水里?!?p> “按?”
“嗯,那風都長手了,喏,就這樣——”
羅斯比劃一個雙手圈起物件狠力往下按壓的樣子,逗得雅琪都憋不住笑。
由拉則關(guān)心另外的事:他們被推送到這荒島,距離落水地點不遠,可到現(xiàn)在也沒有其他落水伙伴的消息。
他們可都是超人類,尤其百合子和大衛(wèi)、保羅最善于海洋活動。
本來還不怎么擔心,看羅斯無功而返,形容那風有手,不免有些擔心起來。
超人類也是以人類為母本改造而來的,都是肉身。
除了莉娜能瞬間變成鉆石體外,其他的超人類都只能靠技能護身。
入水之后,百合子一心想著保護以西,這可是自救小隊唯一能連通不同維度和空間的最強大腦。
大衛(wèi)也是同樣心思,只是他落水后距離以西比較遠,在一大團水泡散去后趕到時,百合子已經(jīng)帶著以西浮上海面。
目標消失,大衛(wèi)一下子懵了。
他左右四顧,忽然發(fā)現(xiàn)鉆石體莉娜閃耀奪目光華在迅速下沉,想都來不及想就追趕而去。
保羅性子慢,動作也慢,在紛紛揚揚、咕嚕咕嚕往上冒的氣泡中,腦子空白一片。
他慢慢,慢慢地劃著水,等待大腦捋清思路,等待大腦發(fā)號施令。
扎爾布在海水里掙扎了一陣,他只覺得身體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攔腰握住,一直把他往水里拖。
本來他也可以在海水中支撐一陣子,沒想到被這股力量糾纏著,直直向海底墜落。
扎爾布從保羅身后墜下時,憑借最后的清醒,狠命朝保羅屁股上踢了一腳,以示求救,遺憾的是保羅背對著他,啥情況都沒看清。
他這一腳的力量被海水浮力大大減弱,踢到保羅身上,僅僅像一只手撫摸過保羅身體,給他的感受并不比那些紛亂的氣泡敲擊身體更明顯。
保羅費勁地轉(zhuǎn)過身子來瞧,扎爾布已落到他視線外的深海區(qū)域了。
“甜心瑪利亞娜號”被擊沉了,自救小隊在海面上失去了基地,只好帶著溺水的人朝海邊游去。
一定有什么鬼東西在搗亂——無論百合子和大衛(wèi)怎么游,總有不講季節(jié)地域的風從八面吹來,把他們推回原處。
百合子嘗試著帶著以西飛翔起來,效果也不好,他們一次莫名墜落海洋里。
一次次努力都沒用,這可讓百合子變得有點不耐煩了。
百合子把以西交給大衛(wèi),以西和莉娜都已恢復(fù)神智,自己也能劃水漂浮在海面,大衛(wèi)只需要關(guān)注他們不出現(xiàn)意外就行。
百合子飛到半空,還是被刮得搖搖擺擺。
百合子張開雙臂,閃著黃色的光亮,空氣中居然出現(xiàn)彩色的光柵。
大衛(wèi)看得驚奇,以西說:“大衛(wèi),趕緊穩(wěn)定住我,我去幫她?!?p> 大衛(wèi)伸出手扶住以西的腰,覺得有點怪異,手掌上涂抹了厚厚的黏液。
沉下水面去看,以西的腰以下居然變得跟當初的以太一樣,像無數(shù)根細細的觸手,張張合合,完全不用大衛(wèi)替他平衡。
大衛(wèi)想告訴以西,探出海面看見以西已經(jīng)緊閉雙眼,如同入定一般,也就閉了嘴。
百合子和以西被拽入一個彩色空間,和以前的空間不同,這里五光十色,色彩繽紛,但不是舒適的柔和感覺,而是花哨的刺目感。
百合子對以西說:“你來過這里沒有?”
以西搖搖頭:“沒有。我現(xiàn)在感覺星球有無數(shù)空間和通道會被他們隨意打開。”
“是的?!币粋€柔和如同嘆息的聲音響起,像母親的聲音。
“誰在哪兒?”
輕風拂過,帶著一股燃燒的味道。
百合子猛然想起了那個帶自己去看“外面宇宙”的空間,那里也時不時飄蕩著這股燃燒的氣味,說不清是硫還是甲烷的味道。
“你是普利普托?”百合子試探地問。
“是的?!陛p風吹過,空間里所有的綠色生命都迅速生長、開花,花香減弱了略嫌刺鼻的燃燒氣味。
百合子和以西交換了一個驚喜的眼神,怎么能不激動呢?
他們一直都在尋找這種高級智慧生命體。
雖然現(xiàn)在他們知道普利普托并不是星球的主宰者,在普利普托之上或者同等級的高級智慧生命還有不少,但這是他們一直的希望,他們見到了普利普托!
呃~等等,也不算見到。
普利普托是風體,以西和百合子都了解了無論是光體還是風體,他們都脫離了本體,但是并沒有真正得到永生,因為光有一天會熄滅,而風也會靜止。
沃貢呢?
為什么他們一直找不到沃貢?
是的,沃貢是寄生體,確切的說它們寄生在不同物種的大腦里,而青蛙是它們的首選。
究其本源,人類也是寄生體,寄生在適合生存的行星上。
“你能幫助人類返回地球嗎?”
清風吹過來又吹過去,沒有一個字符的回應(yīng)。
以西感到頭有些疼,“哎呀”叫了一聲,百合子朝他望了一眼。
這一眼差點把她嚇得跌倒地上,以西的頭骨頂端裂開,有一束光不知是從里往外漏出,還是從外吸收進入。
以西似乎失去意識,雙目緊閉,臉色倒沒有怎么改變。
普利普托摩擦著百合子的耳朵,語調(diào)誘惑地說:“跟我走?!?p> 百合子正不知怎么回答風體普利普托,以西猛地睜開雙眼,臉頰粉紅,眼神曖昧地對她說:“別聽它的,百合子,跟著我,我們?nèi)ヒ粋€溫暖充滿愛的地方。我會好好保護你,不讓你再受到任何傷害?!?p> 百合子被以西莫名其妙的“表白”弄得很惱火:“以西,你是不是神經(jīng)錯亂說胡話?!”
以西繼續(xù)“誠懇”地說:“你是最美麗的人類,技能超強,我們應(yīng)該在一起,你想去哪里我都會幫助你?!?p> 百合子盯著以西的眼睛看,心想,這家伙被光體操縱了。
轉(zhuǎn)了一下眼珠說:“可是你答應(yīng)我的,普利普托也能做到啊。普利普托這么溫柔,我也好喜歡他。”
以西的表情毫無變化,笑盈盈地繼續(xù)說:“即使普利普托能把你送回地球去,你想過嗎?地球已經(jīng)向火星殖民許久了,你回去還有意義嗎?”
“不可能,我在地球時,人類只能到月球上,沒有人能到火星上,那會耗盡他們一生?!?p> “百合子,你離開地球太久了。地球人類發(fā)展很快,月球人類是地球人類的后裔變種。這就是我們對人類感興趣的主要原因?!?p> “你們?”
突然意識到被百合子設(shè)了套路,夏馬布林從以西身體里收出來。
以西的頭骨并沒有復(fù)原,而是從里面長出了無數(shù)光線,像個閃耀的幽靈戰(zhàn)士。
百合子擔心以西被控制得太深,連忙想連接以西腦波,和他一起抵抗被控制的局面。
普利普托的熱氣吹到百合子的耳朵:“千萬被和他連接,你們這樣的不是夏馬布林的對手,只會越來越多地受它控制。”
“那我該怎么辦?”
“離開空間!跟我走?!?p> 百合子抗拒地說:“不!我不能眼睜睜望著以西被控制?!?p> “只是暫時的?!?p> 百合子感覺出了異樣,在高級智慧生命面前,腦波技能變成了超人類最致命的弱點。
它們能連接、阻斷和輕易操控意識流,它們都是超越本體的波段、密實粒子、原子。
以西剛才一定是想先和自己連接,才被夏馬布林瞅了空子鉆進腦袋里。
“不!”百合子收回了與以西的腦波連接,切斷了逃逸腦波。
普利普托開始變得狂暴,聲音變得尖細,像輔導(dǎo)功課發(fā)狂的老母親:“低能的人類!”
百合子強迫自己進入無意識的深度睡眠狀態(tài),就像給自己注射過多的鎮(zhèn)靜藥,逃避無法忍受的疼痛。
長時間進入無意識深層,存在不可預(yù)知的危險,如果沒有外力幫助,在短時間內(nèi)蘇醒不過來,將會造成腦死亡,成為植物人。
此刻,為了逃避以西受控制的命運,百合子只好選取下下策,躲進了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本能狀態(tài)。
像是縱身躍入大海,海洋的每朵浪花都是百合子的記憶片段,有歡樂有悲傷,有痛苦有希望,這是百合子小心翼翼保護的海洋。
海洋深處的一道暗門打開,百合子小心地躋身進入。
小小的百合子頭發(fā)凌亂赤著腳,跟在藍裙子后面走在一條泥濘的小路上,每次她摔倒,藍裙子都不會停下來幫助她,只是嚴厲地傳來“起來,趕快!”。
那不是媽媽,不知是誰,看不清臉,只看到一雙骯臟的布鞋。
一路踉踉蹌蹌地行走,又累又渴,百合子終于倒在泥地里起不來。
藍裙子走過來抓住她瘦弱的肩膀,把她像拎只小雞一樣拎起來。
她累得實在走不動了,藍裙子讓她睡在干草上,自己背對著她坐在一塊石頭上狼吞虎咽起來。
吃過一小團白飯團,又繼續(xù)趕路。
記憶的碎片跳過了森林、河流和高山,來到山腰下的一間木屋,對!那里就是北海道自己的家。
木門打開,里面走出年輕的媽媽,她臉龐圓潤,身體結(jié)實,像個姐姐。
為什么小小的百合子會身體發(fā)抖起來?
她躲在藍裙子后面偷偷打量這間房子和眼前的媽媽,似乎一點也不認識。
“她是個私生子,她媽媽生下她就難產(chǎn)死了。不知道父親是誰。我養(yǎng)了她三年,她很聰明,已經(jīng)會自己照顧自己,不會給你們添麻煩,而且她會給你們帶小孩。是嗎,良木?”
藍裙子踢了她一腳。
小百合子流著淚說:“我很乖,不會給你們添麻煩,我會帶小孩?!?p> 年輕的媽媽走近她,蹲下身來,替她擦干眼淚,抱起她走進那個她熟悉無比的房間。
房門外,有個男聲說:“這個孩子太小,根本干不了活,價錢還得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