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三個小時的奔波,車終于到達BJ德勝門。當看到德勝門箭樓那漂亮的瓦綠剪邊重檐歇山頂時,陸海晨長出一口氣,趕緊給老媽發(fā)短信報平安。
陸海晨走了以后,老爸老媽以及老爸的朋友開車原路返回。路上,老爸的朋友說像這種天氣就不應該出門,晚回學校幾天也無所謂,大不了和老師請個假,安全是第一位的。老爸老媽到家以后,覺得今天讓兒子走高速去BJ挺不明智的。陸海晨來短信之前,老媽的心就一直揪著。直到她收到短信,緊繃的神經(jīng)才放松下來。
下午,BJ的天空依然是陰沉沉的。陸海晨在火車站前的胡同里吃了一份蓋飯,出來時天已擦黑。列車是從泰州開過來的,正點到達BJ的時刻是晚上七點五十。陸海晨來到了二樓候車廳,此時距離開車還有40分鐘。
屋頂?shù)拇鬅裘骰位蔚模瑢⒄麄€候車大廳照得有如白晝。站在擁擠、吵鬧的人群中,陸海晨感到有點窒息。忽然,隔壁的人流開始向前蠕動——旁邊的檢票口開始檢票。
陸海晨抬頭往遠處望去,“我去!”他暗嘆了一聲。因為電子屏上顯示,旁邊開檢的這趟開往廣州的列車,比正常發(fā)車晚了整整五個小時。
又站了一會兒,陸海晨悶熱得有些煩躁。他抬腕看了一眼手表,感覺有些不對勁,按理說現(xiàn)在距離開車只剩十分鐘,早該檢票了,可是檢票口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他正納悶間,檢票口上方的電子屏突然顯示,列車開車時間推遲到晚上9點55分。
“轟——”人群中爆發(fā)出一陣哄鬧,這意味著大家在這兒還得再等兩個小時。
人群中不時爆發(fā)出經(jīng)典的東北話國罵。陸海晨呆呆地看著巨大的電子屏,這背井離鄉(xiāng)大晚上的哪兒也去不成,只能在這兒呆著。
他站得腿有點發(fā)酸,于是蹲了下來。他的右邊,幾個民工正坐在鼓鼓囊囊的編織袋上,嘻嘻哈哈地摔撲克。他的左前邊是一名女生,正在用MP4看著韓劇。陸海晨挺直腰瞅了瞅,不知道演的是什么電視劇,但里面的男主角他認識,Rain,濱江的許多公交車站都有他的巨幅海報。
“唉!人家忙著看電視劇,也沒空跟我嘮嗑!”陸海晨嘆了口氣。
他左后邊是一名男生,坐在馬扎上,也在玩MP4。他瞄了一眼,發(fā)現(xiàn)他玩的竟然是小學時代的經(jīng)典小霸王游戲《綠色兵團》。
“臥槽,真不得了!現(xiàn)在的MP3不光能聽歌,能看電視劇,還能玩游戲!屏幕還那么大?!标懞3垦郯桶偷乜粗€以為那是MP3。
他掏出自己的手機,里面只有三個早已玩膩的游戲——推箱子、五子棋,還有貪吃蛇。他無聊地撥弄著方向鍵,心里盤算著開學以后也買一個MP4。
嘈雜,悶熱,煩躁,無聊,陸海晨就這樣熬了兩個小時,終于再一次熬到了發(fā)車時刻。他艱難地站起來,活動著蹲麻了的雙腳,和大家一齊盯著檢票口,期待著看到檢票人員親切的身影,聽到鐵柵欄門打開時那熟悉的金屬撞擊聲。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眼看就要到9點50了,檢票口卻連個人影都沒有,人群又開始躁動起來。就在這時,電子屏上顯示出一組大紅字——列車晚點,開車時刻改為明天早晨6點55分。
“%!”
人群幾乎爆發(fā)出同一種聲音,一瞬間炸開了鍋,剛才排成長龍的隊伍開始四下散開。緊接著,候車大廳廣播里響起一個女人甜美婉轉的聲音:“旅客朋友們,大家好!我是BJ站站長,由于列車晚點,給您造成了不便,我代表全體車站工作人員向您致以誠摯的歉意!”
“經(jīng)典國罵!”
“超級經(jīng)典國罵!”
廣播還沒播完,陸海晨就聽到幾句叫罵聲。他回頭一看,幾個一臉憤怒的東北大媽,正拎著大包小包,大呼著“退票”,風風火火地朝候車廳外走去。一個一臉橫肉的光頭男人和一個穿著白色貂皮大衣的女人從他面前走過,嘴里“傻叉”、“傻叉”地罵個不停。
陸海晨看著周圍漸漸散去的乘客,無奈地撇了撇嘴:“明天就明天吧,現(xiàn)在車票這么緊張,我也不能退票去。給杜導發(fā)個短信,讓他幫我和老師請個假?!?p> 發(fā)完短信,陸海晨出了車站,在站前的公共電話亭給老媽的手機打了個電話。他沒敢給老爸打,因為現(xiàn)在的這一切,都是他非要今天出發(fā)造成的,他怕老爸知道火車晚點的事兒在電話里罵他。
此刻,陸海晨的父母正在家里看新聞。
“...中央氣象臺繼續(xù)發(fā)布暴雪紅色警報,今天夜間到明天白天,遼寧吉林等地仍有大到暴雪...”
“...這是我省自1958年以來遭遇的最強暴雪天氣...”
“本臺剛剛收到的消息,受持續(xù)降雪影響,SY市發(fā)生多起大棚垮塌事故,已造成2人死亡,多人受傷...”
“...DL市部分輸電線路斷線,居民用電受到嚴重影響,目前大連供電有限公司正組織人員進行搶修...”
...
老兩口越看越后悔,后悔當初不應該讓兒子走。今天兒子是平安到達了BJ,可明天呢?后天呢?雪照這個架勢下下去,兒子要么被困在去東北的路上,要么退票從BJ原路返回,不管是哪種情況,都得再冒一次雪中出行的風險。
“當初讓他早走他偏不,非要在家再呆幾天。你呢,不說他還護著他,你看看現(xiàn)在!”陸海晨的老爸數(shù)落老媽道。
“兒子一年總共才回來幾次?多呆幾天怎么了?今年不是因為天氣特殊嗎?”陸海晨的老媽反駁道。
“行行行,我剛才啥也沒說!”老爸拿著遙控器,頭也不回地看著電視。
“唉,他高考報了東北的學校,我心里一直就不樂意。當初那個老教師也不知道怎么忽悠的他,讓他迷上這個學校。”陸海晨的老媽嘆口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