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在年底就辦下了。
綁上一根紅頭繩,一身紅衣,那就是誰家的新娘?
云橋沉悶了很久,也不愛說話,總是一副沉默且毫不在乎的神態(tài),好像曾經(jīng)認識的和現(xiàn)在的云橋是兩副完全不一樣的面孔。早早就出去,很晚才回來,他經(jīng)常在夜里一個人干悶了一口酒后對著金鳳感慨:“若不是自己沒本事,也不至于娶你?!?p> 不知道他面對自己說了多少次這樣的話,每一次依然能夠喚起內(nèi)心的疼痛,也許,在云橋的心里,從來都沒有想象過生命中有我的情況,他多好次編織過自己的未來,而自己的出現(xiàn),意味著他這一生,不能按照自己原來的設想去迎娶自己心愛的姑娘。
她故作寧靜地看著他借著酒耍著瘋,抓起一顆炒花生,往半空中一拋,又用嘴準確無誤地接住,然后得意洋洋的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睛,似醉非醉地笑著,一臉不屑的神情里帶著那種盯著獵物般的注視,緊接著,搖搖晃晃地走了,金鳳當下心里一顫,從小,他的溫柔和快樂從來只對著思顏,原來自己和思顏還真的很不一樣。
但,多少人能和真心歡喜的人在一起呢?
現(xiàn)實就是現(xiàn)實,哪里有那么多美好的一廂情愿。固執(zhí)己見的追求有時候是成就理想,有時候偏偏活生生的將生活撕得一片粉碎滿地狼藉。
婚姻,于自己,也有幸運的地方,借婚姻的名義,成立自己的家庭,寄人籬下這么多年,終于有那么一個地方,褪去所有的心理防備,可以安心的生根發(fā)芽。
這個家里真的是什么都沒有,整座房屋里像水洗過一樣,沒有一點生活的氣息,連米缸里的大米都少得可憐。突然間可憐起云橋來,生活已經(jīng)貧窮到什么地步,還可以妄談什么奢侈的歡喜,難道真的打算有情飲水飽不成?
很快,云橋也決定好好干一份事業(yè),爭取出人頭地,不能再讓人看不起。
他決心跟著四處游走的木匠老師傅學木匠活兒,有時候每日可以早早歸來,有時候兩三個月杳無音訊。
他本來做什么都有那三把斧子的本事,加上腦子活雙手靈巧,很快就有了收入,大家見他終于收了心,終于學出一門手藝可以吃飯,皆大歡喜。
嬸嬸一邊抱著自己出生沒多久的女兒,一邊高興地直說:“金鳳,你當真還是個有福氣的,這么快就有了孩子?!?p> 順便,她告訴我,思顏也學徒三年有余,如今學有所成,已經(jīng)正式出了師,叔叔和她師父一起幫忙在縣城里選了一個小鋪子,已經(jīng)正式營業(yè)。談起兒女,她總可以自顧自地聊上半個時辰,好像永遠也別想聊完。
金鳳饒有興趣的聽著,帶著一絲絲的羨慕。
有娘的孩子真好,嬸嬸對自己再好,怎么也比不上親生兒女。
如今自己也當娘了。
自己的娘呢?
即將成婚的時候,叔叔猶豫再三,還是決定通知一下金鳳的母親。
后來,去通知的人回來說,金鳳母親娘家的整個村子都已經(jīng)變成了廢墟,在四周的尚存的村子里打聽,金鳳母親的娘家人絕大多數(shù)已經(jīng)死于戰(zhàn)火之中,唯有金鳳母親已經(jīng)嫁到了很遠的地方,但是什么地方,就打聽不到了。
母親,您究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