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金葭柒家的晚飯！（二合一）
“瑪卡·巴卡?~”
“阿卡·哇卡?~”
“米卡·阿卡·呣?~”
黑白電視中傳來動畫節(jié)目的歌聲，伴著隱隱約約的沙沙聲。
白色的小胖布偶?xì)g快地跳著舞，差點跌倒。
蘇然恍惚中想起過去的日子，那時候的自己，是否也擁有如這般純潔無瑕的漂亮眼眸呢？
想著，就連呼吸都不自覺變得溫和柔緩了。
看著小女孩緊緊捂住眼睛，身體微微顫抖的害怕模樣，他主動后退兩步。
落地聲介于輕微與吵鬧之間，好叫這小女孩聽見。
“……”
戴著茸茸向日葵帽子的小姑娘，似乎覺得他足夠遠(yuǎn)離了，自己的小小角落安全起來了，這才偷偷在并緊的指間露出縫隙。
黑白分明的眼睛怯怯打量著離她幾步遠(yuǎn)的蘇然。
那個高大帥氣的男人，就那么不顧形象地遠(yuǎn)遠(yuǎn)蹲在一旁。
身子壓得很低，以至于小女孩坐在地上也可以看到他的臉。
“你好，我不是故意來打擾你的，馬上就離開，不要害怕?！?p> 蘇然輕輕搖晃著手掌，露出溫和的笑容。
“……”
小女孩依舊沒有說話，只是身子往后挪了挪，一下子碰到墻，才顫顫停下來。
她有些怕生，就算感受到了蘇然的善意，也沒有任何表示。
一直到空氣僵僵的，她才抱起小兔子玩偶，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臉頰遮住。
見狀，屢屢碰壁的蘇然有些尷尬起來。
他捏了捏手心，緩緩起身，準(zhǔn)備輕聲離開。
轉(zhuǎn)身前，卻發(fā)現(xiàn)墻角的小兔子玩偶，胳膊朝他輕輕揮了揮。
幼玉般細(xì)嫩的兩根小手指頭，正捏著小兔子的胳膊，晃動著。
蘇然只感覺自己的心臟被小貓給劃了一爪，先前的尷尬念頭一下子變得明媚起來。
“嗯，那你好好看電視吧?！?p> 他笑了笑，回到自己的板凳上坐好。
片刻后，又看到那個小角落里。
長椅扶手的邊緣，毛絨絨的織物輕輕搖曳起來。
……?*?……
鍋鏟相碰的悅耳聲音從廚房傳來。
透過稀落的雨幕，一陣淺淡的香味蜿蜒而來。
隱約間還聽見了金葭柒得意的笑聲，好像看到了她露出小虎牙，笑得張狂的模樣。
孩子們在屋里玩鬧，都很乖，不打架也不亂叫，只是讓人覺得很溫馨。
唯一讓蘇然好奇的，就只有那個不知道名字的向日葵小姑娘。
她一個人躲在角落里，不說話也不加入，只默默看著電視，小手緊緊攥著小兔子耳朵。
節(jié)目是花園寶寶，畫面非常糊，都是大像素和噪點。
讓人很難想象這個年代還有人真的在看這樣的電視。
“晚安，瑪卡巴卡~”
動畫似乎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
小女孩兒期待地看著熒幕，一直到不久后播出的廣告，才落寞地垂下小腦袋。
她就那樣抱著小兔子，一聲不吭地乖乖坐在小角落，好像一只小小的向日葵玩偶。
蘇然忽地生出走到跟前，坐在她身邊的念頭。
然而才一想到，思慮起小姑娘先前怕生的模樣，迅速又打消了。
這時候，就聽見一陣元氣滿滿的爽朗笑聲：
“晚餐來咯~”
是金葭柒端著小鋁鍋，在馥郁米香氣中啪嗒啪嗒走了過來。
“蕪湖，吃飯咯！”
作為孩子中大哥哥的光光，一把將錘錘抱起來朝著客廳走去。
放下之后，轉(zhuǎn)身就跟著金葭柒往廚房跑去。
不想沒跑兩步，就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擋住了。
“哎呀，大哥哥你別擋我呀，我還要去幫姐姐端菜呢！”
小男孩搖了搖蘇然的腿，一副著急的模樣。
蘇然揉揉他的雞窩頭，說：
“還是我來吧，也不能一直坐在這邊?！?p> 說著，他就往廚房走去。
“可是，可是姐姐說不能讓客人忙的，今天，今天可是家里第一次來客人！”
“……”
光光脫口而出的一句話，讓蘇然忽地愣在原地。
而話中所包含的內(nèi)容，興許，只要站在這個家的門外，四面環(huán)視一圈便知曉了。
于是蘇然只當(dāng)沒聽到，俯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我們一起吧，男孩子，可得幫好姐姐的忙哦。”
“嗯！”感受著寬厚手掌在肩頭的重量，光光努力點了點頭，跟著蘇然就往廚房跑去。
而后……
“哎呀，你們兩個！廚房這么小，擠得我都出不去啦！”
“我不管，我要幫姐姐的忙！”
“嘿，小兔崽子你……額咳咳，光光你先出去，我和哥哥就夠拿了?！?p> “反正我不管！”
……?*?……
吵吵鬧鬧，時光恰好。
屋外雨聲漸落。
一疊小咸菜，一盤酸辣土豆絲，還有金葭柒下血本的荷蘭豆炒臘肉。
在配上幾晚香噴噴的米飯。
這邊是今晚的晚飯，也是蘇然記憶里罕有的盛宴。
——對他來說，一頓飯的豐盛程度，從來都與飯菜無關(guān)。
重要的是人，家人。
當(dāng)一家子人熱熱鬧鬧湊在一起時，爭爭嚷嚷，什么都是山珍海味。
“梨香，過來吃飯啦~”
五歲大的三妹阿秀，呼喲一聲從椅子上滑下來，站站好，朝著電視那邊的小角落喊。
“……”
女孩兒沒有回答，縮了縮身子。
金葭柒朝蘇然露出歉然的笑容，然后將分飯的工作交給吵吵半天要幫姐姐忙的光光，油光閃閃的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便站起身來。
她動作很輕地走到那被阿秀喊作“梨香”的小女孩跟前，輕輕揉了揉她的小腦袋，語氣很溫和地說道：
“梨香乖，媽媽等會兒就下班來接你了，我們先吃飯好不好呀~”
聞言，小姑娘偷偷抬起頭，看到金葭柒滿是溫柔笑意的臉頰，眼神微微閃躲。
但很快她又抱起小兔子玩偶，把小兔子的腦袋輕輕點了點。
“嗯嗯，梨香真乖呀，那我們就去吃飯咯，今天有肉肉哦！”
梨香拎著兔子玩偶，拽著金葭柒的衣角，小心翼翼地躲在她的身后，跟著坐到了餐桌前。
晚飯便開始啦。
孩子們乖乖坐，不爭不搶，主動幫比自己小的弟弟妹妹們夾菜。
而最小的錘錘，也把一片臘肉叉到了小梨香的碗里。
“謝……謝謝?！?p> 梨香說出了第一句話，聲音怯怯的，低著腦袋不敢抬起來。
錘錘蠢蠢一笑，叉起碗里被金葭柒夾來的臘肉，又咿咿呀呀地朝著金葭柒伸過去。
“好啦好啦，大家都乖乖吃自己的飯，放涼了姐姐可要生氣了哦！”
金葭柒俯身一口吃掉叉過來的肉片，看著咯咯直笑的錘錘，又無奈又寵溺地揉揉他的腦袋。
一旁，目睹了這一切的蘇然，垂眼看見碗里被堆起高高好幾塊紅潤誘人的臘肉。
——全是金葭柒偷偷夾過來給他的。
他便又轉(zhuǎn)過頭。
就看到金葭柒一手緊緊護(hù)住的碗中，雪白的白米飯之外。
只堆著幾塊蔫蔫的咸菜。
于是自己碗中的肉便更加刺眼難咽了。
他想起先前，金葭柒割肉時的小小舉動，就自己碗里堆的這些，想來夠她們吃上好些天了吧……
她就把這些都分給了自己，還有弟弟妹妹們？
蘇然看著她空空的飯碗，心里萬般不是滋味。
《蘇氏姐訓(xùn)》里有一條，叫做『對好女孩兒要永遠(yuǎn)溫柔以待，呵護(hù)并給予關(guān)懷』。
當(dāng)然，好女孩兒的定義自然是要由蘇婉瑩評判的，原話如此：
“阿然，在這個世界上啊，好女孩和好女孩，是可以惺惺相惜的哦，就像是超級電波一樣，以后姐姐幫你看看女孩子們優(yōu)秀不優(yōu)秀。”
然而即便如此，蘇婉瑩終究還是蘇婉瑩，說不出絕對的話，也做不出如此霸道的事，于是她后邊又打了個補(bǔ)?。?p> “不過……既然阿然是姐姐的弟弟，那肯定也很有眼光了，有的時候，就是很偶爾很偶爾啊，也可以自己確定……不過一定要記得，最后要讓姐姐給你把把關(guān)哦！”
所以眼前這個個頭小小，關(guān)心起弟弟妹妹們卻像是母親一般溫柔體貼的姑娘，蘇然總能從她身上看出蘇婉瑩的影子。
于是他開始思考，怎樣把碗里的肉，分給她一些。
就像是小學(xué)初中的孩子們，在那個最情竇初開的年紀(jì)。
他們總能在這個時候，不約而同地想到最最保險的絕妙好計——想給某人禮物，害怕尷尬的話，就大不了給所有人一份！
無論長大后這段回憶會死死尾隨著他多少年，無論有多少次都會帶給他逃離這個星球的刺激想法，但在那個稚嫩的年紀(jì)，他總會為自己的聰明絕頂，而會心一笑。
此時此刻的蘇然，恰如彼時彼刻的歪嘴少年。
就見他以至高之術(shù)起手，方圓一米以內(nèi)，皆是他的獵場。
手起筷落，一塊塊臘肉就那么精準(zhǔn)落在孩子們的碗里。
甚至都舞出殘影來了。
“哇——！”
“大哥哥好厲害！”
孩子們睜大了眼睛看著蘇然的神技，宛若天女散花一般揮動的筷子在他們眼里就像超能力一樣。
就連一直怯生生不敢看人的梨香，都偷偷睜著眼睛瞧了他一眼，小臉紅撲撲的。
而等到給孩子們分完，自己碗里還有三五塊鮮香的肉片時，蘇然只覺時機(jī)已到，抬起筷子夾著就往金葭柒碗里送去。
“噠！”
出乎蘇然預(yù)料的，就在筷子將要落在碗中的最后時刻，他都準(zhǔn)備要松開了。
半路突然殺出來了個程咬金，金葭柒那秀氣手指捏起的筷子一把將他咬住。
兩人對視一眼，而后又同時略帶尷尬地挪開視線。
不約而同地為自己的幼稚行為解釋道：
“我其實是想減肥來著……”
“……”
撞話了，原先的尷尬更甚，不想脫口而出的話又是異口同聲：
“你應(yīng)該不需要減肥吧……”
“……”
這下徹底尬住了。
這間小小屋子里唯一的兩個“大人”站在桌前大眼瞪小眼，不明覺厲的孩子們一時間愣住了。
片刻后他們紛紛笑起來，屋子里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這場面蘇然最不會對付了，不過好在他記得堅守本心。
趁著金葭柒懵懵的瞬間，他終于將那幾片承載著蘇婉瑩對完美弟弟要求的肉片遞到金葭柒的碗中。
而后在孩子們震驚的目光中，三兩口就將碗里的飯全部干完。
隨著當(dāng)啷一聲，甚至來不及反應(yīng)的金葭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看著蘇然干完飯后就端著碗往廚房走去，堅決不給她機(jī)會反攻的小孩子模樣。
金葭柒撇撇嘴，一臉無奈：
“你這人……還真是讓人沒辦法去討厭啊?！?p> 她輕聲說著，感覺臉上有些熱乎乎的。
一定是先前擋他的筷子太費力了。
“哼，真是討厭！”
望著他的背影，金發(fā)的姑娘愣神片刻，而后在以光光為首的“噫~”的起哄中回首瞪了他們一眼。
意思是還不給老娘快快吃飯，沒眼力見。
等到蘇然捋起袖子走回來，就看到金葭柒坐在椅子上，小口吃著他夾去的肉，卻一眼也不看碗里。
只惡狠狠地瞪著他，叫蘇然一陣脊背發(fā)寒。
良久，隨著一聲細(xì)細(xì)的吞咽之聲，金發(fā)的漂亮姑娘露出兩枚尖尖的小虎牙，半威脅半開玩笑地說道：
“客人要吃好，這可是金家的待客之道嘛！你這家伙不是個好客人，下次不請你了！”
“哦？”
聞言，蘇然微微皺眉。
在金葭柒略略僵住，以為自己太過自以為是，玩笑開過頭的懊惱表情中。
他忽地笑出來，饒有意味地說：
“那，下次就讓我請你吃飯吧?！?p> “嗯，還有光光，小玉，阿秀，錘錘和梨香。”
蘇然清楚地記著每一個孩子的名字，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孩子們頓時歡騰起來。
這下輪到金葭柒不好意思了，這個叫蘇然的家伙簡直就是以德報怨的典范，怪不得那些優(yōu)秀的女孩子都死心塌地的喜歡著他。
要是她也有人家一半的條件，要是她也上過學(xué)的話，說不準(zhǔn)……
“哎呀哎呀……”
趕忙將腦袋里莫名其妙的古怪念頭都趕走，金葭柒伸出微涼的小手拍拍臉，這才重新看向蘇然。
“一言為定哦！到時候我們一家吃你個錢包空空！”
“我的榮幸?！?p> 蘇然回以微笑，剛準(zhǔn)備回到座位上。
忽聽聞雨中傳來的啪嗒足音。
他下意識轉(zhuǎn)過頭，由于站在門口，剛好便可以看到昏黃路燈下，那走到欄桿附近的身影。
穿著厚厚的膠制雨衣，帽檐下一張秀妍溫順的臉。
皮膚白皙，瓜子臉上的神韻同怯怯的梨香出乎一轍。
由著此種念頭，蘇然隱隱看到了衣帽下她盤發(fā)的一角。
很顯然，
來者是位年輕的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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