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顯得有些緊張,一個勁兒地盯著蕭琮,還一邊往后退,看起來像是怕極了眼前的人。宇文懿見狀,揮了揮手,隱日立即領(lǐng)會了他的意思,便上前把那刺客的嘴打開了。
宇文懿看了一眼蕭琮,又看向那黑衣人,語氣還算溫和地問道:“你認(rèn)得他嗎?”
那人用力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而后忽然抓住了蕭琮的袍子,“主子,您可得救我??!我都是為您辦事兒的!”
蕭琮抿了雙唇,面色有些不好。宇文懿則向他投去疑問的目光,嘴角微微揚(yáng)起,很有耐心地等著他的回答。
倒是洛九天氣極,上去就踹了那人一腳,怒道:“滾蛋!我們今個兒頭一回見你!胡說八道什么!”
那黑衣人還上癮了,更抓緊了蕭琮的衣服,那模樣就像是賴定他了,死活都不愿意撒手。洛九天火氣蹭蹭往頭上冒,他怎么都沒想到竟抓回來這么個禍害,早知道在林子就一刀了結(jié)了完事。
洛九天罵那人不要臉,便要上前把他拉走,但他還在抱著蕭琮大腿,死攥著不肯撒手。好好的審刺客,此刻竟成了一番鬧劇。
“九天,我來?!笔掔龜r住了想上去的洛九天,反而蹲了下來,與那人對視。
他目光如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讓他沒來由地心慌。
蕭琮蹲下來,聲音還算平和,對他道:“你既口口聲聲認(rèn)我為主,是不是還要說今夜的刺殺,都是我指使的?”
那人不知他要說什么,便硬著頭皮應(yīng)了:“那、那是自然,除了主子的話,我誰都不會聽。”
蕭琮聽罷,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又道:“既如此,我且問你三個問題,若你都能答上來,便能證明你所言不虛?!?p> 那人聽了,目光躲閃,心中有些不詳?shù)念A(yù)感,但事已至此,他只能見機(jī)行事。也不知他要問什么……
蕭琮見他不言,便當(dāng)他默許了,于是道:“我這才剛進(jìn)來,你便認(rèn)了出來,想必這次任務(wù),是我親自出面交給你的?!?p> 那人生硬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只聽他接下來道:“既如此,你便說一說我是何時在何地交代了你這件事?!蹦呛谝氯艘灰瑨暝税胩觳诺溃骸笆恰侨涨?,在……在杭城……啊,不對,,是在柳城,也不是……”
“罷了,再問你第二個問題,我讓你去刺殺長安王,可有答應(yīng)你報酬?”蕭琮見他答不出來,便又問了第二個問題。
在他看來這問題好答,反正不管他說什么,他都沒法證明是真是假,反正又沒辦成,到時候他說還沒拿到報酬不就得了?他這回很快開口道:“是……是百兩黃金!對,就是這個。”
宇文懿聽罷,神色有些古怪。
蕭琮笑了笑,然后站了起來,對宇文懿道:“王爺聽到了吧?您的命,可值百兩黃金。”宇文懿聽罷,面色有些發(fā)白。
那人不明所以,而后便聽蕭琮道:“我的人,若辦成了,無賞。但若辦砸了,無命。從來沒有報酬一說。這一點(diǎn),我想長安王比我還清楚吧?”
那是,他確實比他清楚,畢竟他是親眼所見。當(dāng)初他來北城府的那一路,整日都有身手不凡的刺客。但有隱日在,他們從來都沒有得手,幾乎全部命喪當(dāng)場,即便有撿回一條命的,也會當(dāng)場自刎。
更夸張的一次,由于對方實在厲害,隱日并沒有與他們直接對上,而是將他藏了起來,那些人跟丟了人,竟全部在他們二人眼前,自盡……
蕭琮看向宇文懿,道:“我用得著說第三嗎?”那人一驚,面色一白。隱日也看向宇文懿,等他的吩咐。
宇文懿對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隱日便再次將那人的嘴堵上,然后問道:“王爺,那這人還放不放?”“放?!?p> 蕭琮頓了頓,最后決定不予評價,反正宇文懿也知道這事兒跟他沒關(guān)系,至于怎么處置這刺客,他既不想管也管不著。于是隱日前腳拉了那黑衣人離開,蕭琮后腳便也要離開。
“蕭琮,我有些事想跟你談?wù)?。”宇文懿在身后叫住他。蕭琮頓了頓,對洛九天道:“你先回去吧?!?p> 洛九天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宇文懿,卻見他身邊并沒有隱日,于是又把目光轉(zhuǎn)向了蕭琮:“那個,一會兒你倆要是吵起來,可務(wù)必要悠著點(diǎn)兒,這兒畢竟是大周?!?p> 蕭琮無語片刻,無奈道:“你放心,我不蠢?!甭寰盘欤骸啊~,我就是,怕你沖動……算了算了,忙活大半夜了,累死我了……”
洛九天打著哈欠離開,帳中便只剩下了蕭琮與宇文懿。“坐吧?!?p> 宇文懿指了指帳中的長榻,蕭琮也不客氣,便依言坐了。
“難不成,你還是覺得這事兒是我安排的?”蕭琮坐下后,首先就是問他這個。因為除了這個,他實在想不出來宇文懿會跟他談什么。
宇文懿搖了搖頭,回道:“不是。我知道這事兒跟你沒關(guān)系。我只是想問問,你為何要回來?放著……嗯……為什么呢?”蕭琮很詫異,就這個?
“沒什么,我就是單純好奇罷了。你看啊,你來了大周,就得被我抓回去認(rèn)罪,何必呢?”蕭琮頓了頓,覺得這事兒說起來很復(fù)雜,且還在想宇文懿問起這個的目的,便沉默了很久都沒有出聲。
宇文懿也不催,就在一邊慢悠悠地喝茶。其實他心里并不是這么想的,他還沒那么大好奇心。
只是他把人這么一抓,到時候兩國之間會不會結(jié)下梁子,而且這梁子會多大,正取決于蕭琮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所以他必得弄清楚了。
“我這么跟你說吧,天下人都以為,蕭琮是大梁皇帝,其實,我哥才是?!?p> 宇文懿很努力地將他所知的過了一遍,最后沒想明白:“你還有哥?”
“有,我以為他死了,后來他回來了,正好,我不想干的事兒就交給他了。只不過個中細(xì)節(jié)比較復(fù)雜,反正最后結(jié)果就是這么個結(jié)果?!?p> 說完,他若有所思地望著他,說道:“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就算我死了,也不干大梁的事。這下你可放心?”
被看出了心事,宇文懿有些不好意思:“咳……沒有。等你認(rèn)了罪,我會替你說情,反正最后北城府的雪災(zāi)也沒鬧出什么大事,且今日你又幫了我,我不會讓你死的。”
蕭琮聽他這么說,點(diǎn)了點(diǎn)頭,順著說道:“既然如此,那我有個想法,是關(guān)于此行的,你想不想聽聽?”
宇文懿愣了愣,不懂他的意思:“你想說什么?”蕭琮便又轉(zhuǎn)身坐了回去。
“我在想,這還沒出北城府的地界兒,就出了這檔子事兒,你這一路怕是不太平啊?!笔掔酥?,慢悠悠地說道。
其實他也很疑惑,宇文懿這都是得罪誰了,想要他的命的人真是多如過江之鯽。
宇文懿無奈嘆了口氣,“沒法子,我這次把北城府來了個大清掃,京城白家不會放過我,就連我那幾個兄弟怕也想將我除之而后快?!?p> 蕭琮投給他一個同情的目光,關(guān)于兄弟相殘這點(diǎn),他確實是沒怎么體驗,因為他的幾個兄弟,不等他出手,就都被梁帝親自打發(fā)了,直到現(xiàn)在他也不明白梁帝為何在那些兒子中獨(dú)獨(dú)相中了他,到頭來他還是辜負(fù)了他的父皇。
一想到這兒就覺得胸口悶得很,蕭琮也輕輕嘆了口氣?!八?,你到底想說什么……”宇文懿忍不住問道。
蕭琮放下手中的茶,神色很嚴(yán)肅:“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有一些風(fēng)險,若你覺得不妥,便當(dāng)我什么都沒說罷了?!?p> 宇文懿也被他整嚴(yán)肅了,“你放心,如若可行,我必嚴(yán)守秘密。”
蕭琮點(diǎn)了點(diǎn)頭,走上前,在他面前站定,離得很近還刻意壓低了聲音,以防隔墻有耳。
“如何?這樣一來,不但幫你解了危局,還能讓你的人牢牢看著我,你也能放心。”
“可行倒是可行……只是……”宇文懿不解,“只是你為何要幫我?還不惜搭上自己?”
蕭琮裝作沒聽見前面的,只皺了皺眉,回道:“什么叫搭上自己?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弱不禁風(fēng)嗎?”
宇文懿臉色有些不好看,但一想著眼前這人是來幫自己的,便忍了忍沒有說話。
“行了,這事兒就這么定了,你一切當(dāng)心。”蕭琮最后交代了一句,而后掀開簾子,身影漸漸隱沒在黑夜之中。
這時,隱日從帳外走入。他方才在外面守著,隱隱聽到了他們二人的談話,但這兩個人最后到底商定了什么,他卻并沒有聽到。
于是一進(jìn)門,他便迫不及待地問道:“王爺,你們要干什么?”
宇文懿只是笑,并不說話。隱日更急了,追著問了好幾遍,最終宇文懿實在煩得不得了,只好道:“隱日啊,明日一早我便告訴你好不好?今夜事情這么多,我也實在是累了。”
隱日也看出宇文懿面上的疲色,便也不敢再鬧,只好道:“哦哦,那王爺好好歇著,我守著您,決不讓賊人進(jìn)來,王爺放心?!?p> 宇文懿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與他交代了幾句,終于能好好休息了,但他卻忽然睡不著了,蕭琮到底為什么要幫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