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雪前所未有的大,而且已經(jīng)很晚了,再加上還有一部分心情煩躁的原因,本來送古寂回家的葉小憐決定在他家里留宿一晚。
……反正家里也沒人關(guān)心她會不會回去。
房間里很快便亮起略顯昏黃的燈光。
古寂不覺得有什么不妥,反倒是主動提出留宿的葉小憐有些不自在,坐在桌子前一個勁的捏著方便面,讓古寂一陣好笑。
“你笑什么?”葉小憐不滿的看向他。
“再這樣下去方便面都要被捏成面粉了,哪還有人會吃?!?p> “誰說沒人吃?我就喜歡這樣吃!”
葉小憐眉毛一橫,拆開袋子便把方便面往嘴里倒,腮幫子鼓鼓的,她瞪著眼睛,嚼著嚼著忽然倒吸一口涼氣。
“怎么了?”古寂想起小憐姐臉上的傷,說道,“先把醫(yī)院的藥敷上吧。”
葉小憐倒也沒有逞強,很快便給自己涂了藥。她之前挨的那一巴掌很重,半張臉都腫了,要不是古寂看不見,她說什么都不會留在這里丟臉。
古寂猶豫了一會兒,問道:“小憐姐,那個張子源為什么要找你的麻煩,今天下午發(fā)生了什么事?”
空氣瞬間安靜下來。
葉小憐欲言又止,然而面對古寂的接連追問,她又不忍心不回答,只好把下午事件的經(jīng)過說了出來。
——不過她并沒有提及那個和張子源在一起的女孩。
古寂沉默片刻,皺眉道:“不對,小憐姐,你有事瞞著我?!?p> “哪……哪有瞞著你……”
葉小憐并不擅長對古寂說謊,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你和張子源又不認識,他沒事為什么找你麻煩?”
“這你就不用管了,我……我們其實認識的,還有一些舊恩怨?!?p> “什么恩怨?”
“?。颗叮覀円郧俺尺^架……”
“吵什么?”
“就一些小矛盾……”
“什么矛盾?”
“就……哎呀你別問了!”
葉小憐編不下去了,神色黯然道,“總之這件事已經(jīng)過去了,我不想再提了。”
古寂聽出了她言語中的抗拒,也不勉強,輕嘆道:“那好,我不問了。”
他的神色看上去有些落寞。
葉小憐見狀一愣,頓時覺得于心不忍,正思索著要不要說些什么,卻聽古寂繼續(xù)說道:“那這件事我就先不追究了?!?p> “?。亢谩?p> 下一秒,葉小憐眉頭一挑,心虛道,“等等……什么叫這件事不追究?”
“因為你還有別的事瞞著我?!?p> “誰說的!”
古寂認真道:“小憐姐,就算你有事瞞著我也沒關(guān)系,因為我也有些事不能告訴你——不過我希望以后如果哪天你需要我?guī)兔α耍梢詠砀嬖V我?!?p> “呸!我才不需要你幫忙呢,你需要我還差不多!”
葉小憐別過頭去,把半張臉縮進圍巾里,嘟囔道,“你的飯做得那么難吃,沒有我肯定得餓死……”
她倒是沒有胡說,古寂的確毫無做飯的天賦,這也是她堅決不讓這家伙做飯的另一個原因。
古寂笑道:“我要餓死肯定會把小憐姐抓回來給我做飯吃的,但你有事也得告訴我,怎么樣?”
房間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什么跟什么嘛,抓我給你做飯吃還說得那么理直氣壯,分明怎么都是我吃虧……”
半晌,葉小憐偷偷抹了抹眼角,用不耐煩的語氣說道,“哎呀,好了好了,以后會告訴你的,真是的!”
下一秒,她話音一轉(zhuǎn),“不過你這小子……剛剛是說過有很多事沒有告訴我對吧?好啊,你居然還敢瞞我!”
葉小憐語氣兇狠,當即勒令古寂坐下,就要施以扯耳朵大刑,然而就在這時,她看見古寂的神色變化了一下,雖然很快就恢復(fù)正常,但她還是察覺到了不對勁。
她連忙緊張道:“你怎么了古寂,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沒有,就是今天太累了。”
古寂笑了笑,神色如常,看上去并沒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剛剛的那一幕仿佛錯覺。
但葉小憐卻不相信,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對方好幾遍,嚴厲道:“真的嗎?你可不許騙我?!?p> “真的沒什么事,應(yīng)該是今天消耗太多體力了,突然感覺很累?!?p> 想到古寂猶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的情景,葉小憐的表情柔和了幾分:“那就早點休息吧,快十二點了,已經(jīng)很晚了?!?p> 古寂點點頭,突然問道:“對了,小憐姐睡哪里?”
屋里只有一張床,不過他倒是可以打地鋪。
“當然是睡床了?!?p> 頓了頓,葉小憐得意洋洋道,“你家里可是還有一張床的,你不知道吧?”
古寂一愣,這他還真不知道。
葉小憐雙手環(huán)胸:“你的床還是我?guī)湍阗I的呢,當時搞活動附贈了一張可折疊的單人床,平時用不上,今天終于可以派上用場了,鋪上被子就能睡!”
很快,古寂耳邊傳來一陣拖拽的聲音,小憐姐似乎真的搗鼓起了什么可折疊單人床,他遲疑片刻,說道:“那小憐姐,讓我睡單人床好了,你睡我的,那個比較暖和?!?p> 葉小憐臉色一紅:“說什么蠢話,我才不睡你的床呢,我就喜歡單人床!”
古寂心中狐疑,小憐姐該不會是在騙他吧?莫非打算偷偷打地鋪?
不行,那樣豈不是會著涼!
“那你讓我摸摸那張床……”
“不行!”葉小憐大喝一聲。
“為什么不行?小憐姐,你說了不會騙我的?!?p> “誰騙你了,我才不會委屈自己呢,這就是一張床!”
“什么床?”
葉小憐一怔,面色羞惱,氣急敗壞道:“總……總之就是床!”
她實在不好意思告訴古寂這是一張兒童床……
在她的一番保證加威脅下,古寂終于滿腹疑惑的躺到了床上,而葉小憐則是在小床上鋪上了厚厚的被子,之后才關(guān)了燈。
而就在房間陷入黑暗的那一刻,古寂藏在黑暗中的表情陡然變得扭曲,被子下的身軀開始顫抖,一股難言的痛苦席卷至全身,他極力忍受著,以免引起小憐姐的注意。
這是一種突如其來的疼痛,他從之前就在忍受,仿佛有人用淬熱的針刺入了他的每一塊骨頭,以至于他此刻的身體都有些僵硬。
如果任由這種疼痛持續(xù)下去,他的身體只怕會陷入癱瘓,從此成為廢人!
“為什么會這樣?”
身體的痛苦無法影響古寂思考,他這三年來雖然無法修行,但身體一直都很好,在醫(yī)院中也體檢過多次,不可能突然出問題。
那么問題一定出現(xiàn)在他最近遇到的人或事上——
難道是因為今晚的那位無名神明?
應(yīng)該不是,那家伙似乎喜歡直接把人往死里弄,估計不會這樣做,不過還是有可能……
古寂思緒急轉(zhuǎn)——所以說問題出自他最近得罪的某個人?
夏日元?
不對,他們倆又沒有太大的沖突,對方毒啞他還說得過去,沒必要讓他成為廢人。
那個看不見的第六人?
可能性應(yīng)該不大……那家伙想搞自己昨天就可以動手了,沒必要等到今天,況且他也沒聽見多余的腳步聲。
醫(yī)院那個保安?又或者張子源?
不對,這種程度的力量運用,他們只怕還沒這個能力……
那么……張子源的父親,那個不曾露面的醫(yī)院院長?
亦或者說……那位副院長?
就在這時,古寂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在他離開醫(yī)院前,韓曳影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時候?qū)Ψ降氖种杆坪跤泄?jié)奏的動了動,不過他當時并沒有太當一回事,直到現(xiàn)在回想起來才察覺到古怪。
太大意了——
那家伙一直表現(xiàn)得沒有敵意,而且他根本沒想到對方居然會在大庭廣眾下出手!
下樓的途中干古寂聽胡威介紹過韓曳影,據(jù)說他是一名骨科專精的醫(yī)師,能夠在不借助儀器的情況下得知一個人每塊骨頭的位置,如有必要,他的一雙手甚至可以變得跟手術(shù)刀一般鋒利,更是精通人體穴位的分布。
因此除了醫(yī)師之外,他還是一名擁有強大戰(zhàn)斗能力的神遺者。
想到這里,古寂已經(jīng)基本確認了出手的就是韓曳影,只可惜即便知道了也無濟于事,韓曳影只怕是中階的神遺者,他對這股肆虐在身體里的力量沒有任何辦法。
對方就像是提前在他體內(nèi)植入了一個定時炸彈,到了指定的時間就會爆炸,除非是同樣等階的超凡者出手,否則只怕無法抹除這股力量。
這也是古寂隱瞞葉小憐的原因——對方現(xiàn)在幫不了自己,說出來只會徒添擔心,而且已經(jīng)來不及了,否則他絕對不會猶豫,會立馬讓對方送自己去醫(yī)院。
在劇烈的疼痛中,古寂的骨骼和經(jīng)脈寸寸崩解,偏偏這種崩解極有分寸的避開了他的手腳和要害等部位,似乎經(jīng)過了精密的計算。
“果然是想廢了我?!?p> 身體的疼痛加上心中的絕望,這對任何人都是一種酷刑——然而對古寂而言卻并非如此。
他能夠解析神明,倒是不怕身體廢掉,未來大可以走精神方向的神遺者道路,只是這條路會比他原先計劃的要曲折不少,因為這樣的神明應(yīng)該不太好找。
而且他還有一張機械圖紙,實在不行還有機械師的道路可以走,總有一天可以讓韓曳影償付出代價。
就在這時,古寂的思緒忽然一滯,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定格下來。
他的眼睛中不斷涌入熱流,意識海內(nèi)的石像瘋狂顫動,使得海面掀起波濤,周圍的霧氣四散凝聚,不斷鉆入海面,再鉆入他的身體。
窗外猛地閃過一道刺眼的電光,古寂眼前隱隱有白光閃過。
白光?
他失明太久,眼前只有黑暗,已經(jīng)很久沒有看到白光了,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
“是嗎,三天時間到了,我復(fù)明了?!?p> 與此同時,他的眼前閃過一排熟悉的冰冷文字。
“主眼已恢復(fù),你已掌握【窺神之眼】?!?p> “【窺神之眼】,目光所及之處,凡神明者無所遁形——你已獲得拆解、拼接、吸收、容納神明解析物之能?!?p> “你可查看【古衍鍛體術(shù)】殘篇、【古研機械圖紙】簡章?!?p> “你可獲取【???】的模糊注視的部分相關(guān)情報?!?p> “你可聽聞那個不完整的秘密。”
“你可睜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