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斗快要到臨,號角將要吹響!
場下的觀眾朋友們已經(jīng)摩拳擦掌,探頭挺身,只等待著二位當(dāng)事人走到場中,開始落雁山中這第一次爭斗對決!
左邊來的翩翩少年正是司空臨,只見他撩起紅繩,走到空地正中,還有閑暇沖著沖藺幽文揮了揮手,笑容得意燦爛,似是十分有把握。甚至連弓都沒帶上,只是徒手進(jìn)了去。
右邊來的?右邊的大堂哥呢,原來他還猶自縮在手下奴仆中間,黑壓壓一片稠緞,實(shí)在是叫人分辨不出他的身形!
嗯?他似乎還在自顧自說著什么,看起來尚未準(zhǔn)備就緒。
“我是不是不該和他決斗?”
“這樣做是不是不吉利?”
“決斗到底算是什么啊,活動?該怎么解讀黃歷上的兇吉?”
看起來我們的一個觀眾有些性急,已經(jīng)忍不住質(zhì)疑起來了,是,就是這位穿著紅衣裙的觀眾:“你怎么還沒好?你在山下面搶劫的時候也是這樣猶猶豫豫嗎,怎么不怕?lián)尳贁哪愕倪\(yùn)氣?”
哦?看起來大堂哥被說得有些生氣了,他可真是容易著急,裹著全身的黑衣服是不是就是用來替代他黑成鍋底的臉的:“那些狗雜種就是生來被我搶的,怎么可能我敗壞的運(yùn)勢!”
這下他是真的被激起斗志啦!我們看到他也拎起了紅繩,長長的衣角整個拖在地上,像個拖巴一樣,總算走到了圈里!
“你現(xiàn)在討?zhàn)堃瞾聿患傲耍 ?p> 大堂哥竟然放起了狠話!對決似乎既將開始——
…………
大堂哥深深呼吸,凝神貫注,目光似是能透過晃在眼前的黑紗,看到司空臨的一舉一動。
輕風(fēng)一卷,吹拂起黑紗角落,只見司空臨身影一閃,仿佛這陣清風(fēng)在托著他的身子一般,轉(zhuǎn)瞬間黑紗下落,再一看時,司空臨已經(jīng)到了大堂哥身前,手就已經(jīng)拉向他的幃帽!
原來司空臨的手早在進(jìn)場時就已經(jīng)背在身后,悄悄掐起了訣,身邊已然刮起了微微細(xì)風(fēng),將大堂哥衣袖牽引飛向前方,就要落到他的手里。
大堂哥大驚失色道:“你耍陰的是不是,為什么要打我帽子衣服的主意?”
他卻也已經(jīng)使起了術(shù)法,腳步一晃,便已急速退到了紅繩圈邊緣,兩只手從上往后強(qiáng)行拗過,探向了擁擠在圈外好似一堆黑花的奴仆群。
司空臨笑道:“堂哥,你怎么請幫手呀?”
大堂哥冷冷笑道:“這不是請幫手,他們都是我修習(xí)功法的一部分,平日里都是我強(qiáng)行將靈力灌到他們身體里去的,現(xiàn)在憑什么不讓我用?”
他竟是將人當(dāng)作靈石來用!只見那幾個奴仆微微屈身,身上的黑紗無風(fēng)自揚(yáng),漫漫飛舞,卻隱隱形成規(guī)律,狀似開花,向著大堂哥方向引去。
大堂哥的身子也隨著一點(diǎn)點(diǎn)漲起,黑色紗袍里似鼓了風(fēng)一般,衣袖飄飄仿佛詭異花瓣,不斷回旋擴(kuò)大,一直逼到司空臨身前,反客為主就要把他給反吸進(jìn)來。
夕陽斜下,黃昏配著黑色亂舞的袖袍,在司空臨眼前壓下黑漆漆壓抑一片。他好奇地看著大堂哥張牙舞爪,笑了笑道:“你為什么不直接用靈石呢?”
大堂哥的聲音現(xiàn)在聽起來都仿佛有些不一樣,顯得雄厚又飄渺:“那當(dāng)然是因?yàn)檫@樣做有好處,關(guān)你什么事?!?p> 司空臨淡淡一笑,腳下捻轉(zhuǎn),突然向后跳去,黑紗剛堪堪擦過他的衣角,大堂哥手已經(jīng)伸長向前,在他的玉佩上“呼”地虛虛滑過——
“嘩!”
司空臨回身收回玉繩,卻覺腰上玉佩忽然間開始發(fā)熱起來,猛地迸出一絲細(xì)微亮光,讓他肺腑發(fā)癢,內(nèi)臟發(fā)沉,身體里莫名奇妙感覺到一股的燙燒之感。
他嘆了一聲氣,道:“前輩果然開始犯病啦,還好我沒帶弓。”
“唰啦!”
只見閃光一現(xiàn),銀色光芒迸開碎裂,在地上投出長條亮線,旋轉(zhuǎn)交錯打進(jìn)膨起的黑袍里面,仿佛帶著更強(qiáng)力的吸力,要將周圍一切都向光芒聚來。
大堂哥整個人仿佛楞了一下,身后奴仆處本來源源不斷傳來的靈力突然被打斷,讓他不由自主停頓楞下,順著長袍牽引向下跌去,突然并身投入仿佛水一般陰冷流動著的黑色衣綢間。
他的心肝脾肺,他仿佛不能呼吸——
“撲通……”
大堂哥猛然吸氣,回神立身,一只雞傻站在他的面前,兩只眼睛瞪著他,似乎對他很不滿的樣子?
他在哪里?這只雞又是什么東西?
“什么東西,那個司空什么的呢,滾哪里去了?”
大堂哥滿頭霧水,卻見公雞仰頭長鳴,猛地就沖著他的腳就俯沖啄來。
“堂哥,聽說你命里犯雞,所以打小就不吃一口雞肉,甚至就連拍衣服的撣子也只用鴨毛的。這只雞是我放出來的幻覺,希望能夠冒犯到你?!?p> 司空臨的聲音忽然從他的身邊傳來。
大堂哥猛地回過頭,卻發(fā)現(xiàn)司空臨就站在他的身邊,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他沒能發(fā)現(xiàn)。只聽“噢”的一聲響,他頓覺腳尖一痛,再低頭一看,那只公雞已經(jīng)啄上了他的腳趾,雞掾閃亮堅硬,揮舞著翅膀氣勢十足。
“晦氣東西!”大堂哥一腳將雞踢開,伸手拍了拍自己皺巴起來的長袍,卻又看到司空臨似乎對著他笑了笑,什么話都沒說。
“這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這里是哪里?本來在干什么?你搞什么呢?”
司空臨笑了笑道:“你再看看?!?p> 大堂哥再回過頭,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父親就在腳下,頭破眼腫,鼻子都在流著血,看起來十分狼狽不堪。
司空臨含笑道:“這是令尊大人,像你這么迷信的人,自然應(yīng)該知道自己犯了’雞‘諱,所以難免發(fā)生些不幸的事,比如這此你就不當(dāng)心當(dāng)了大孝子,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唉!你別生氣,氣運(yùn)本就是這么奇妙的事,你難道不知道?”
大堂哥怒目相向,轉(zhuǎn)身朝里走去,卻忽覺腳下一頓,一股股威壓猛烈狂飛,吹壓到自己身子之上。他想抬起頭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卻無論怎么樣都動不了身子。
司空臨的聲音又幽幽響來:“大堂哥,你抬頭看看啊?!?p> 大堂哥咬著牙道:“難道你沒感覺到嗎,場上被人做了手腳,我的手指都動不了了!”
司空臨嘆了一聲氣,道:“當(dāng)然感覺到了啊。因?yàn)槭帜_就是我做的?!?p> “你!”大堂哥憋紅了臉,勉強(qiáng)俯身拱起屁股,這才保持住平衡,他一點(diǎn)點(diǎn)挪動著抬起頭,卻見眼前烏壓壓一片旋亂,似乎是四周突然刮起了狂風(fēng)。
一個蒼老而有磁性的聲音忽然傳來:“下去吧?!?p> 大堂哥驚喜道:“祖母!老祖母你來了!”
他趁著“幫手”趕到,趕緊手指掐訣,身周靈力亂轉(zhuǎn),每一寸肌肉纖維似乎都被靈力拉扯開來,不斷脹大,幾乎快要變得有兩人多長,還差臨門一腳就完完全全施完了術(shù)法。
身后卻突然又傳來了“咚”的一聲響,司空臨不知從哪一腳踢到了他膝蓋后的軟骨,讓他身子一凜,整個人泄了氣,術(shù)法在最以后一刻被打斷失效,人又縮了回去。
這樣的臨門一腳?
“你干什么!”大堂哥惡心欲嘔道,“老祖母,祖母,這人欺負(fù)孫兒,你要替孫兒報仇啊?!?p> 老祖母卻道:“嗯?!?p> 大堂哥總算接著進(jìn)度將術(shù)法施完,聽著老祖母聲音,匆匆忙忙抬起頭,卻見老祖母高坐在巨大椅子之上,四周圍的旋風(fēng)亂舞,為她遮住外來的視線,身子和臉完全隱藏在暗處。
“老祖母?”
大堂哥忽然感到一絲驚慌,聲音都開始打起了結(jié)。
“你為什么還不下去?”老祖母的聲音再一次傳來,卻似乎沒有聽見大堂哥說話似的,只是機(jī)械性地重復(fù)著這句話,讓人感到不明所以。
“老祖母,你怎么不看看孫兒啊?”大堂哥心中慌亂,跌跌沖沖向前跑去,一陣風(fēng)卻打著卷,將他變得巨大的身子輕輕向上一托,便帶到了三丈之外。
他卻也趁著被吹到半空中的機(jī)會,伸長脖子拼命向前看去,只見一片灰暗風(fēng)動之中,老祖母似乎別轉(zhuǎn)過了臉,毫無感情地看了他一眼,臉上五官靈動,看起來美麗動人,正與先前被他悄悄殺死的行人老婆一模一樣。
“???”
大堂哥張大嘴巴猛然灌進(jìn)一大口風(fēng),源源匯入空空軀殼,掃蕩過四肢百骸,讓他猛地受過刺激,一下子又回復(fù)到了原身大小,重重落到了地上。
“咚”
“唉,“司空臨嘆氣道,”沒想到你竟然真的亂殺過人。你要知道命理因果也是迷信的重要一環(huán),之前你悄悄殺了一個人,自然是會在之后的生活中付出代價。我聽說有的人宣稱這些含冤的人會一直在暗處不斷對你下絆子,讓你在不知不覺間完成他們的愿望,就好像祖宗一樣侍奉著他們?!?p> 大堂哥連滾帶爬,身子癱在黑袍底下,恨恨道:”是你,都是你搞出來的事!“
司空臨苦笑道:”其實(shí)也不能完全說是我弄出來的啊?!?p> 大堂哥終于眼前發(fā)黑,胸腔發(fā)甜,他的心肝脾肺又開始了,他又不能呼吸了!他只覺得身體不斷上升起伏,不由自主就嘔出了一口鮮血——
“嘔……”
面前卻又似乎有什么擋在那里,似是一只靴子,又似是一堵墻,直接將鮮血反向沖碎,重新濺了回來,落了他滿臉血珠子。
司空臨嘆氣道:“不是我擋在你面前?!?p> 大堂哥被煩得渾身發(fā)抖,突然大聲發(fā)難道:“用不著你亂說話!”
他終于使出了最后手段,手猛地伸進(jìn)黑紗紗袍之中,反復(fù)攪動似乎是在掏著什么,黑紗便也宛如泡沫一般,越攪越大,稀稀疏疏向半空散開。
“呼~”
身后卻突然又傳來一陣風(fēng)聲,這一次大堂哥早有防備,小腿拼命繃緊,腳趾順勢頂向地面,突然重重一踏,平地里筆直起身,手往前猛地伸出,半邊黑袍向外吹開,吞噬般狂舞壓下,似是要將周遭東西全部侵吞下肚!
旁邊卻什么東西都沒有。
“你人呢!”
大堂哥嘶聲吼道。
司空臨笑了笑道:“我這此不在你旁邊啊?!?p> “呼~”
半邊袖袍猛地下落,空空癟下攤到了地上。那陣風(fēng)卻倏然從頭頂再次而來,摟住尚未完全落下的另一邊袖袍,猛地反砸到了他的臉上,“啪”的一聲,將他的臉重重甩到了一邊。
他忽然又被打得能看見東西,睜開眼順著方向一看,只見一堆人靜靜站在那邊,眼睛無神僵硬,渾身散發(fā)著詭譎陰森的氣息,面無表情地好似在瞅著他。
“這又是怎么回事?”
大堂哥又是一驚,雖然整個身子無力疼痛,幾乎不能動彈,但還是憑借著先前打架的經(jīng)驗(yàn),顫動著手指重新掐起訣來!
那些人卻突然抖了抖僵直地腳,顫了顫臃腫的脖子,兩手?jǐn)[動,就要向他走來。
大堂哥猶豫躊躇,手俯著地,腳輕輕向后,似是想要往后退去,卻又覺厲風(fēng)劃來,讓他腳跟一痛,后退路徑一滯,那些人趁機(jī)猛地就撲了過來!
“這些人是誰???”
“他們本是你殺的幾個行人,他們的靈魂都化為厲鬼,附身在你身上?,F(xiàn)在見到你失勢,全都跟過來找你索命啦!”
“我他媽只殺過三個人!你看這里像只有三個人的樣子嗎?”
“萬一他們帶著全家都來報仇了呢?”
“他們看起來是一家人?”
大堂哥不知從哪里迸出一股狠力,猛地一拍地面,錯過那些人搶來的手,突然站了起來!
“轟咚!”
“我知道了,他們都是被你害慘的奴仆,現(xiàn)在你做了壞事,自然要被他們懲罰啦?!?p> “我的手下仆人,你看有長這么完整的嗎?!”
大堂哥只覺身后風(fēng)聲獵獵,轟鳴不斷,似乎那些人每走一步都會在地上重重砸出一個大坑,讓無數(shù)灰屑漫飛飄散,他的眼前也是灰蒙蒙一片。
大堂哥只有咬著牙繼續(xù)跑著,一邊努力掐著訣,企圖重新將剛才的術(shù)法弄起,一邊仔細(xì)放開神識尋找著司空臨,卻由于大多數(shù)靈力都用在施法了,所以什么東西都沒觀察到。
“那只有是被你搶劫過的人,看到你在這里犯傻,所以跟了進(jìn)來!”
“被搶的那些都只是些煉氣修為的人,最多不過筑基,哪里有這種本事?!”
大堂哥連續(xù)幾下被那些人橫出來的手封鎖路徑,打斷行動,又是慌張又是喘氣,眼前卻突然又閃來一道黑影,連忙腳下輕巧一晃,腳腕勉強(qiáng)調(diào)轉(zhuǎn)小角度,向后跑去。
“這些人究竟是什么鬼????!”
“這些人就是你這些亂七八糟,東拜拜,西求求,胡亂請來的鬼神,現(xiàn)在你不繼續(xù)祭拜,當(dāng)然要找你來算錢啦!”
大堂哥怒目圓睜,大聲叱喝道:“你放屁!根本就沒有什么撈什子鬼神!”
司空臨微微一笑道:“是啊。那你一直在求些什么呢,你成天在堂弟堂妹面前炫耀的沾血娃娃又是怎么回事?你每晚對著這些器物拜的又是誰?難道是想要那些死去的修士殘魂,附在你身上娃娃器物里嗎?”
“啊——”
大堂哥眼珠幾乎就要瞪了出來,不知何時他的帽子已經(jīng)跌落不見,讓他的臉露了出來,若不是臉頰寬度還有些區(qū)別,不然還真以為他是莊白雪的嫡親兄弟。
“你為什么要這樣弄我!”
司空臨又慢悠悠道:“堂哥,不是我搞你的呀。”
“不是你,那是誰在搞我?難道我們不是在決斗嗎???”
司空臨笑道:“你都說了是決斗,那為什么還要問我為什么要搞你?!?p> 大堂哥瞠目結(jié)舌,結(jié)結(jié)巴巴道:“不是,不是,那當(dāng)然是你不遵守規(guī)則,沒有公平對決啊?!?p> 司空臨又笑道:“難道堂哥你很遵守規(guī)則嗎?不過我們決斗的規(guī)則是什么,我怎么聽都沒聽說過?”
“轟隆”
死去的修士白著臉,圍著他,繞成一個圈,莫名奇妙停下手上動作,呆楞地看著他。
他們的大口張開,從喉嚨伸出又顯出一個小小人頭,里面又張開著小嘴,再里面似乎又是一個更小的人頭,層層疊疊,永無止盡。
明明是在身后,怎么又突然出現(xiàn)在身前?明明是在往遠(yuǎn)里跑,為何卻又像是自己在靠近?
難道自己真的觸了霉頭?
大堂哥只聽到自己牙關(guān)打顫發(fā)出“咯咯”聲,聽到自己骨頭僵直“嗡嗡”聲,聽到自己血液飛濺“咚咚”聲——
他的心,他的肺,他的肝脾!他忽然感覺口鼻被捂住,身子被揉起,他被擠成了一團(tuán),又忽然被推開變成薄薄一層,他又不能呼吸了!
他躺在地上,似乎只能仰視,那些人的原本麻木的眼睛都顯得有些上挑,呆楞張開套著一圈又一圈小人的嘴巴似乎都在笑。
“你們究竟是誰?”
他喉嚨一緊,窒息暈了過去。
世木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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