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厭穢呆了片刻,搖了搖頭,道:“不是,我已經(jīng)不想死了?!?p> 謝棲露從頭到尾聽到現(xiàn)在,只覺得滿頭霧水,現(xiàn)在見場面又陷入沉默,只得強行硬著頭皮打圓場道:“不想死是好事啊,有什么事都得負責解決吧?!?p> 宋厭穢楞楞地點點頭:“嗯。是的。所以我不想死了。我想活下去,但是我想要你們能夠再我個忙,可以嗎?”
藺幽文狐疑地看著她道:“你先說好要幫什么忙?”
宋厭穢“嗯”了一聲,鄭重起身,沖著藺幽文深深做了一揖,道:
“如果藺道友無事的話,我想請你這幾日跟在我旁邊,看我行事正確不正確。我想要幫忙解決藍壇主的債事,想要弄清楚白長老是怎么回事,想要在這里把事情都弄好了,回去之后再想辦法解決紀徵的問題?!?p> 藺幽文懷疑地道:“你是想我跟在你旁邊,當你的保鏢?”
“不是,”宋厭穢想了想,忽然從儲物袋里拿出一枚竹簡來,“我只是不知道我行事方法對不對,想要你在旁邊幫我看看,如果你們有空的話?!?p> 她將竹簡遞到藺幽文面前,僵硬地道:“這是一點心意,如果藺道友愿意幫助我的話,我愿意將這些心法全都送給你?!?p> 藺幽文不可思議地看了她好幾眼,似是仍不敢相信,試探地道:“你要搞白長老,我看他是有些不順眼,找他有點事,確實可以順路和你一起——你們是不是天極門要重塑門風(fēng)了?”
宋厭穢又苦笑了一下,她仿佛已經(jīng)精通了苦笑,卻仍學(xué)不會其他表情:“是的。我父親是上一任門主,我是下一任,只不過還未有資格升任。你也看到我們門內(nèi)現(xiàn)在這種無限內(nèi)亂的風(fēng)格了,再這樣下去只怕真的要不行了?!?p> 俞有鳴搖了搖頭道:“一個門派是什么處事風(fēng)格,只怕不是門主說什么就是什么,還得看其他門派買不買賬啊?!?p> 宋厭穢呆呆地道:“從我先開始吧,其他再說了……”
…………
四批客人四件事,他們決定先從最難的事開始入手,再慢慢解決剩下來的問題——
他們決定先解決白長老。
反正現(xiàn)在也沒什么加急要事,藺幽文確實也要解決白長老身上疑似器靈的問題。她瞧了宋厭穢手上竹簡一眼,便蹙眉搖頭道:“天青焰?我不想練這個,你拿回去吧?!?p> 宋厭穢抿著嘴道:“這個不是讓藺道友練的,這是我的誠意,如果藺道友了解了我門功法,想必對我也能多些信任?!?p> ”行?!疤A幽文也不多話,直接將竹簡接過,看也不看放進儲物袋里,”我只是在想,你為什么不讓金人魁出來教你做事呢?“
宋厭穢低聲道:“師叔他只會讓我殺了白長老?!?p> 藺幽文道:“我也想叫你殺了白長老?!?p> 宋厭穢楞了片刻,機械地站起身,想了想,還是輕聲岔開話題道:“藺道友和幾位道友,還是先去找白長老吧?請隨我來。”
外面的大街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現(xiàn)在已是飯點,無數(shù)的人走來走去,總是想找家趁心意,來犒勞上自己半天的勞作。
來來往往的人群里,當然已沒有了白長老的身影。
宋厭穢站在客棧門口,深吸一口氣,道:“跟著我來?!?p> 她顯是已經(jīng)熟悉了這里的布局,左拐右拐竟也沒有頭暈迷路,兩旁行人逐漸稀少,街道不斷變得寬大,最后走到了一處幽靜寬巷,兩旁院落庭深,顯然是一排富貴人家的小府邸。
宋厭穢指著其中一扇門,道:“白長老住在這里?!?p> 藺幽文瞇著眼睛,似是有些疑惑:“他住這里?你住小客棧?”
宋厭穢點點頭道:“是的。他一向很講究,說鬧市的人粗鄙,只有這種幽深巷子里的文雅客人才配當鄰居?!?p> 藺幽文冷笑一聲道:“哦。那現(xiàn)在,我們就要反過來拜訪他?”
宋厭穢咬著唇,遲疑道:“我想是先立定一個計劃比較好。我們先拜訪他,看看他有什么打算,然后再用話語試探……”
藺幽文搖了搖頭:“不必這么麻煩?!?p> 她揮了揮手,怎么想就怎么做,直接了當拍了拍白長老院子大門,等了一息無人應(yīng)當,便猛地拍出一掌,只聽“哐當”一聲,大門應(yīng)聲而倒!
“咳,怎么門口積了這么多灰,是覺得灰塵撲撲看起來也算很仙嗎?”
俞有鳴臉色發(fā)白道:“???師妹你怎么這么直接?”
藺幽文看也看不看俞有鳴一眼,只是雙手背在身后,對著他們幾個做了個“跟來”的手勢,人便已大大方方走了府內(nèi)。
她見四下無人,院落幽靜,便好心地喊道:“白長老,有客人來了。”
宋厭穢遲疑道:“藺道友……我來喊吧?”
藺幽文點點頭道:“也是,畢竟是你的事,你來吧?!?p> “不必再喊了?!?p> 忽然,一聲冰冷低語從前方響起,白長老陰沉著一張臉,眼里冒著怒火,身體紅腫腫地從遠處走來。
藺幽文拱了拱手道:“白長老,沒想到你剛才的傷已經(jīng)好了這么多了?!?p> 白長老紅腫的臉更加“爛熟”起來,哼哼兩聲,陰惻惻地道:“托福托福。”
司空臨笑了笑道:“師姐,白長老這是腫淤還沒發(fā)出來!”
白長老緊緊繃著下半張臉,怨毒地瞧了瞧司空臨,從喉嚨深處發(fā)出“禾禾”干笑聲,道:“不知道幾位,”
他看了一眼宋厭穢,故意頓了頓:“不知道幾位到寒處,有何貴干吶。恕寒處簡陋,沒有東西招待幾位呢。幾位也不配由我來招待吧?!?p> 宋厭穢眼簾低垂道:“白長老不必這樣陰陽怪氣說話,我來就是想要好好問問你,到底為什么要這樣。我想要心平氣和的說說話。”
白長老似笑非笑,顯然擺好了功架,拗出了一個他看起來高深莫測的站姿,要從言語上將宋厭穢徹底壓倒,他搖頭晃腦,做好了長篇大論的打算:“宋壇主客氣了,像——”
“茲啦——”
忽然。
白長老唾沫橫飛間!
宋厭穢睫毛輕顫時…
話語還未過半句,藺幽文手指突然一捻,雷光橫閃出動,猛地打上白長老手腕,抹過一彎焦黑燒痕,電珠碎玉般灑在地上!
“啊??!”
是不是白長老遇到藺幽文,總要吃些虧?他看著黑慘慘的手腕脈門,梅開二度再此大叫了起來!
“不對,第一次碰到他的時候,他就沒有吃虧?!?p> 藺幽文喃喃自語,反手抽出薤露,“哧”地刺入了已有電花定好位置的脈門之中,白長老乍受刺激,一個不慎猛然摔到了地上。
她目光灼灼地看著白長老的頭頂,那里沒有再冒出白霧煙氣,也沒有顯出什么霧狀怪臉出來。
“師姐,你先手把白長老脈門掐了,他當然什么術(shù)法功法都使不出來啦?!彼究张R笑瞇瞇道。
“我知道?!碧A幽文輕輕提起薤露,劍身便像割豆腐一樣順滑切開了白長老的血管,過了一會,血才從里面淙淙流出,混著地上的灰,一直粘稠流到她的腳邊。
她踢了一腳白長老腰間的儲物袋,又蹲下身,不顧白長老陡然間變得蒼白的臉,拿起他帶血的手指,強行往儲物袋上摁去。
“搜?!?p> 藺幽文眼波流動,趾高氣昂地看著白長老笑了笑,這才轉(zhuǎn)過頭對宋厭穢道:“都是修士,傳送、清潔、求雨都是為了方便,那么行事當然也是越簡單越方便才越行!不用說些有的沒的!”
…………
“啵啰咚”
一個小小方鼎被從儲物袋里倒出,輕輕落到了柔軟鮮綠的草皮上。
藺幽文拿起斷石匕首,提著鼎耳,左右翻了翻小鼎,瞇著眼睛笑了笑道:“果然和眠燭那個一樣,他就是用了這個,身上才會冒氣吧。”
她想起當日在眠燭空地時,那枚吃了趙休神識一部分的小鼎,她往里面注入靈力,這小鼎便仿若有靈,在半空中用白霧做出一個鬼臉,還想來嚇唬她,結(jié)果一遇雷擊,又被擊潰得無影無蹤。
她黑沉著臉,對著白長老冷冷道:“說吧,這是你自己鑄做的,還是別人給你的?”
手腕脈門劇痛之下,白長老的臉色確實已然白得像一張紙,他顫抖著嘴唇,低低道:“……你?!?p> 藺幽文臉色更加難看,眼珠轉(zhuǎn)向白長老的手腕,煩燥道:“我什么?”
白長老咬著牙道:“……我其實和宋壇主并沒有仇,之前都說過,我都是為了他好。金老狗這人只會帶我們門走向毀滅,我只能這樣。為了天極門我可是付出了所有,你不能這樣對我?!?p> 藺幽文道:“我又不是為了宋壇主出氣,才來找你的?!?p> 白長老搶聲道:“我可是先門主親自選的人,宋壇主,你趕緊讓這個人把我放了知道嗎,她沒有這個權(quán)力這樣作孽我!”
司空臨卻也搶著道:“白長老,你可是先門主親自選拔上來的人,怎么可以遇見叛徒故意放水,讓叛徒瀟灑離去呢。這可得讓師姐好好審問審問你?!?p> 說著說著,他又忍不住對著白長老燦爛一笑,一副十分高興的模樣。
白長老“哼哼”道:“你就沒這個權(quán)力知道嗎,這是我門內(nèi)家事,與你們無關(guān)。請你們文明一些,不要碰我!”
藺幽文忽然不陰不陽地道:“我看出來了,他為什么要一直護著紀徵?!?p> 司空臨好奇道:“為什么?”
藺幽文冷笑道:“因為他身上這個邪教同款小鼎,不就是紀徵給他的嘛?!?p> “你放屁,就算紀徵不給我神鼎,我也會放他走的。你們這些粗鄙殘忍之輩,順流無腦之流,是不會理解紀徵的操行的!”
白長老果然一激就中,突然伸長脖子,臉上再現(xiàn)紅潤之色,激動地大喊起來。
果然是紀徵給的,藺幽文想著紀徵投靠的沈家,其每到之處,似乎總伴著妖氣怪事,也不知是順著異事走,還是在到處主動惹是生非。
她冷冷地將匕身從鼎耳里抽出,將小鼎平穩(wěn)甩到草皮上,對白長老道:“那你倒是說說,這個紀徵有什么操行?!?p> 白長老眼睛直楞楞地瞪著小鼎,內(nèi)心似是在做著什么掙扎,突然又放軟語氣道:“我也不是說你們完全沒救,只是和紀徵比起來你們還差點意思。這么和你說吧,紀徵品德高尚,操行高潔,對待萬物萬草總是懷有憐憫之心,看到有小動物受傷也會主動為它們包扎傷口,嗯…你們還是多和他學(xué)學(xué)吧?!?p> 謝棲露稀奇道:“給小動物包扎傷口就是品德高尚?”
白長老猶豫了片刻,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那是。自從道祖開山破廟之后,人們對待動物妖獸就越來越嚴苛,也越來越殘暴。紀徵就沒有這種偏見與傲慢,他對待事情總是很好?!?p> 藺幽文和司空臨對視一眼,顯然都很難將街道上的奸商青年和白長老口中悲天憫人的紀徵聯(lián)系到一起。
謝棲露又忍不住道:“什么叫對妖獸殘暴?妖獸難道對人很友好嗎,你說人和妖獸互相廝殺也就算了,怎么還說得好像妖獸是什么小可憐一樣?!?p> 白長老冷笑道:“你們都是洛山的?就這種水平?那實在是可笑,什么都不懂,也敢大放厥詞,不讀書就躲去讀一讀,不要在這里丟人現(xiàn)眼。”
謝棲露也冷笑著道:“你讀的書多,那你倒是說說啊,妖獸可憐在哪里?”
白長老道:“看過紀徵寫的論作沒有,上面簡直寫得清清楚楚啊。哦對,你們估計是沒看過,聽著門派里長輩說什么,你們就當作什么,可笑可笑?!?p> 藺幽文淡淡地道:“我們確實不用看紀徵的什么狗屁大作?!?p> 白長老道:“我就知道,你們不會自己動腦子看書的?!?p> 藺幽文忽然冷笑了一聲,拿起自己的儲物袋道:“我們不用特意去看書去發(fā)現(xiàn)什么妖獸可憐樣子,我們可以實際去看妖獸的模樣。”
“啵啰啰——”
一大堆碎片悉數(shù)而下,被藺幽文從儲物袋里拿出扔到了草皮上。
“你看看這些金屬碎片,上面的花紋看起來是不是有些眼熟,是不是和你這枚小鼎有點聯(lián)系?”
藺幽文笑了一下道:“我確實不用去特意看隨便什么狗屁人寫的書,我只需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我看到在妖獸昏睡的地方,有人供奉大妖,會將人的腸子內(nèi)臟挑出,燒在鼎里;將人的神識從識海里拉出,困在鼎內(nèi)。他們試圖討大妖的歡心。你這枚小鼎,是不是也是這樣步驟得來的呢?你算不算也吃了人的腸子?”
白長老臉色由漿紅轉(zhuǎn)青,又由青色轉(zhuǎn)白,重新變得像張宣紙一樣,“哇”地一口,吐了出來:
“嘔!”
世木蟲
發(fā)現(xiàn)章節(jié)號更加亂了,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