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這個人是崩潰的瘋子。他的原名本是叫X，因為對《X》這部小說的完成太過朝思夜想，干脆發(fā)起瘋來，把自己的名字改成《X》了。名字加上書名符號，其寓意就是讓自己變成一部書。事實上，他的想法在某種程度上是對的。每一個人都是一部書。有些人，我們無法理解，只是因為受自己認知所限，無法讀懂那些書，它們是用另一種語言所寫。

　　?????此時，《X》在痛苦地反省自己。他在心里喃喃自語道：“既然，我寫的是小說，那么《X》就應該有小說的形式。不能繼續(xù)零零碎碎，毫無結構了。每一章至少要有幾千字。幾百字一章，下一章和上一章牛頭不對馬嘴，胡拉亂扯，唾沫橫飛，這樣怎能叫小說呢？”

　　?????“每天不說寫很多很多字。每天至少寫一章。兩千字一章。一天一章，永不間斷。持之以恒，決不放棄。

　　邊讀邊寫，日日精進，知其所亡，記其所能，勝利自然在望?！?p>　　??????《X》是生活最底層最底層的羞恥者。為自己的貧窮羞恥，為自己的身份羞恥，為自己的職業(yè)羞恥，為自己的出身羞恥。他之所以寫《X》這部小說，完全是為了通過這部小說實現(xiàn)階級逆襲。雖然可笑，但是勵志。

　　??????上次，他在大悅城六樓，西西弗書店和一個西班牙人交流。對方問他是做什么的。他拒絕回答：“對不起，我不想說。畢竟，有些職業(yè)是不夠體面的?！彼麩o法回答。他的自尊不允許自己回答。貧窮難免令人自卑。

　　??????他的性格是隱忍內(nèi)斂的。兩年前的恨，他至今耿耿于懷。那時，他對于人情世故，經(jīng)驗不夠。對于什么是找茬，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還不太理解。一個破領班，用對講機喊他。他沒有聽到。對方就大發(fā)雷霆，用手猛拍桌子，臉色兇狠，蹬鼻子上臉。這是對方給他下馬威。因為這是極小的事。如今他在這干兩年多了，再也明白不過。可大可小，對于天真愚笨，軟弱可欺，初來乍到的你，再小的芝麻事也能變成天大的事。

　　???????對方三十五，他那時也才二十歲。對方曾在一次消防演習中，于人群立威舉鐵錐，面目猙獰，屢次舉起，威嚇一人。對方曾與此人有間隙，故借亂扔煙頭之小事，而逞強好勝，斗兇斗狠。事后，對方問他看到?jīng)]。他點頭。虛與委蛇，笑而奉迎，稱其霸氣。然對方真不知天高地厚，竟輕蔑其亦為懦弱無能之人。多日過后，忍無可忍，他以對方挑釁為機，于廚房拿菜刀扔于桌上，命對方倘若有種當砍他手。言辭憤憤，于眾人中怒責之。對方無種，他怒罵曰：“狗鼠宦奴，我怕你不成！”欲以激將法逼之。對方仍無種，是眾人皆知不過色厲內(nèi)荏，外強中干也。事后，與對方有深隙者二三人，皆贊其英勇無畏。

　　????世事渾水無可說，奇恥未雪日茍偷。寄人籬下，仰人鼻息，他隱忍至今到底是為了什么？還不是打脫牙和血吞！韜光養(yǎng)晦，暗默深藏，日省其身，徐圖自強！君子有遠略故不爭小利。

　　??????種種細事，根本說不盡。性不威猛，位卑言輕，謹慎忍讓，終受人欺。曾國藩說：“一味渾厚，決不發(fā)露?！崩献釉唬骸熬邮⒌?，容貌若愚?！边@些年，他因為這兩句話，不知道吃了多少虧，受了多少委屈！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他一想到這些破事，就怒氣勃發(fā)更加郁結于心。深藏虎獅怒，當如病貓睡。然而，君子愈讓，小人愈妄，當你一退再退，小人卻更加變本加厲！因此，他有時也會發(fā)脾氣。他可不是吃素的。例如兩天前，他就在工作群里發(fā)火了：“今天，我剛打掃，你自己看著辦吧！”發(fā)火后，小人就修改了打掃日期安排，不然他次日又要打掃。這不是明擺著欺負人嗎？另一個同事楊光夸他剛，什么剛與不剛，只是守著底線罷了。種種事跡，難以列舉，醬缸傾軋之中，安有身心自在？

　　?????這樣的環(huán)境自然會影響心理健康，更可怕的是，他還深陷于愛欲中掙扎不出來。夢想的傷心，世事的煩躁，貧窮的哀愁，也從未如此這般抑郁。他對她又愛又恨。愛死她了，也恨死她了。他總是整天整夜地想她。晝思夜想，如癡如醉。執(zhí)迷不悟，一錯再錯。只能干巴巴地想著，永遠也不可能得到她。因此，他是崩潰的。徐萬生？早在幾年前就死了！就像他昨夜和楊光所說：“我其實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活著的我只是一個幽靈?！?p>　　?????楊光還覺他心情平靜。那個妖婦不死掉，他心情怎么可能平靜。他說：“只是表象。其實我的心情起伏也非常大?？偸鞘?，就像陷入精神內(nèi)耗一樣?！本駜?nèi)耗不就是因為那個愛而不得的妖婦嘛！然而，此時此刻，他在書寫這些糟糕文字的同時，也在無可救藥地思她成疾。

　　??????這幾年被妖婦騙了幾萬塊，時間和心情更是不知道浪費了多少。手也沒有摸到，真是可笑死了。就到此為止吧。從今以后，寧愿買書全部花光，決不再給她一分錢！那是他的血汗錢，憑什么給她？他的血汗只能全部獻給書籍。

　　???????這有一點像人生總結了。其實他就是一個崩潰的瘋子。在支付寶上，總是轉她一分錢，在備注下面瘋言瘋語。叫她永遠拉黑。她卻說：“哎喲，我偏不?！弊詈?，給了她五千，她依然沒有拉黑。一個不講信譽的死騙子。這樣骨灰級愚蠢、自殺癲狂式的迷戀，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寫下來。

　　?????什么時候，他才能松下一口氣，徹底和她告別呢？兩千字已經(jīng)到了。欲知《X》的情感經(jīng)歷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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