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諜影重重

　　26、諜影重重

　　朱善凡一行人，一路騎馬趕路，準備在開州屯做短暫歇腳停留，用過午飯之后才繼續(xù)往錦州趕。

　　開州屯位于團山堡西南十五里地，城內(nèi)約有三個團山堡之大，目前是廣寧后屯衛(wèi)第一千戶所副千戶陳展宏駐地，城內(nèi)外駐有三個總旗和兩隊副千戶私兵，擁有官、民田地一千多畝，城內(nèi)有軍戶八百人、民戶一千人，是義州至錦州之間的一座重要的駐兵屯鎮(zhèn)。

　　開州屯在遼代設有開義縣，屬義州管轄，金代沿襲，直至元朝才廢止。明朝在開州屯和其余墩堡一樣，駐有衛(wèi)所部隊，成為遼東都司下轄衛(wèi)所制度當中的其中一環(huán)。

　　開州屯雖然被撤銷了縣制，但是城內(nèi)因為沿襲過去遼金時代的縣城遺址，也算是大凌河以西較大的市鎮(zhèn)之一。開州屯全盛時期，人口擁有近五千人，而且開州屯利用連接義州和錦州之間的通達地位，逐漸形成了繁盛的商貿(mào)市鎮(zhèn)形態(tài)。

　　不過，隨著十年前韃子興起，開州屯和附近其他墩堡一樣，遭到了韃子的不斷襲擾，甚至還被韃子多次攻入開州屯，開州屯從此繁華不再。這沿路上的情況，其實和團山堡并無太大區(qū)別，城內(nèi)除了比團山堡繁華之外，附近的田地也有大半被丟了荒，周圍村落也是倍顯凋敝。

　　朱善凡、王則和四名護衛(wèi)到達開州屯后，來到城門口，趕緊下馬，然后準備牽馬入城。

　　“站??！你們是什么人？別走，給我停下！”城門的守衛(wèi)，見到朱善凡一行人后，頓時十分警惕。

　　六名守衛(wèi)立即上前，紛紛拔出了腰刀，把朱善凡一行人攔了下來。

　　為了去見巡撫，朱善凡身著幾輩人壓在箱底的六品百戶彪紋武官服，王則身穿九品吏目鵪鶉文官服，四名護衛(wèi)身著衛(wèi)軍號衣披掛甲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們是官身。可在開州屯的城門，不僅沒有遇到優(yōu)待，反而在人來人往的門口被當眾攔了下來。

　　“大膽，沒看我們都有官身！為何盤查阻攔？”王則見對方來者不善，言語魯莽，頓時就來氣了。

　　“我是團山堡的百戶朱善凡，奉巡撫大人之命前往寧遠，現(xiàn)途經(jīng)你們開州屯，想進城歇歇腳飽餐一頓，這是我的腰牌，我也有公文在身?！敝焐品膊]生氣，人家守衛(wèi)不過是忠于職守，于是一邊說一邊掏出身份腰牌和公文，向城門守衛(wèi)亮了起來。

　　為首的守衛(wèi)湊近一看，見對方的腰牌上名字、番號都能對應，腰牌也是真的，公文上的大印也對上了，不像是假冒的，于是這才拱手抱拳趕緊解釋道：“請百戶大人恕罪，近來我們得到情報，有一伙韃子化妝成了官軍，正一路向錦州潛伏而去。因此我家副千戶大人，昨日臨去寧遠之前，囑咐交待屬下們，一定要對來往官軍特別加強盤查?！?p>　　“韃子？化妝成官軍？”朱善凡聽罷，頓時眉頭一緊，脊背更是一陣涼意，他很清楚這些韃子，搞諜報、搞暗殺、搞造謠，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不僅狡猾，還十分殘忍。

　　“對！就在幾天之前，有屯外百姓來報，說是附近村子來了一伙奇怪的官軍，操著一口撫順口音，騙吃騙喝。結(jié)果我們細細一查，發(fā)現(xiàn)這伙人是韃子的奸細，可惜他們覺察之后，殺光了全村百姓，然后從圍捕當中突圍逃了?！笔匦l(wèi)神色凝重，他們都很清楚韃子這些間諜都會干些什么手段。

　　“曉得了！謝謝小哥！”朱善凡點點頭，帶人繼續(xù)往城內(nèi)走去，心情也同樣沉重起來。他甚至開始覺得，張石虎這群忽然失蹤的夜不收，搞不好就是這伙韃子殺害的。

　　韃子使用間諜搞情報戰(zhàn)，是有傳統(tǒng)的。而且韃子的諜報工作可以說是非常厲害，遠勝于明軍，就連袁崇煥也死于韃子的反間計當中。特別是明朝降清或者后金的第一邊將李永芳，可以說是韃子對明軍實施情報戰(zhàn)和策反戰(zhàn)的功勛漢臣。

　　李永芳原為明朝撫順千戶所備御官，萬歷四十六年也即1618年四月，努爾哈赤圍困撫順，并成功勸降李永芳。李永芳一降，當即使后金兵不血刃的占領(lǐng)了撫順，對明戰(zhàn)爭得以首戰(zhàn)告捷。

　　降清之后，李永芳曾以極大的精力協(xié)助努爾哈赤從事情報工作和對明將領(lǐng)的策反，并且還取得了不錯的效果，深受努爾哈赤、皇太極的重視。

　　正因為這些間諜的策反和滲透，對明朝高級官員曲意靠近、重金拉攏，對明朝國內(nèi)散播謠言、制造混亂，對明軍分化瓦解，對大明統(tǒng)治基礎蓄意破壞，動搖了大明國體，摧毀了民心，徹底把明朝搞殘了。

　　特別是袁崇煥一案，就是韃子成功運用諜戰(zhàn)的典范。

　　鑒于這段歷史，朱善凡在入城之后，就一直在思考著一件事情：也該是時候壯大自己的夜不收部隊，或者培養(yǎng)一支間諜組織，否則遲早要吃韃子的大虧。同時，對于韃子潛伏進入明朝的超級間諜們，如果有能力，也要想辦法暗暗拔除才行。

　　在城內(nèi)的一間面館當中，幾人圍桌而坐。

　　“小二，來兩大碗清湯面條，要加肉的?！敝焐品步辛藘纱笸肭鍦饷?，就大口大口地開吃了起來。

　　他實在太饞了，團山堡的伙食每日都素得很，加上團山堡窮苦，他每日的伙食，除了各類面食就是各種稀粥。加上朱善凡一人獨居，除了天天和值更士兵吃一口大鍋之外，也沒人能幫他改善改善伙食。今天能到開州屯下趟飯館，他當然不肯放過這一機會。

　　“大人好胃口”王則笑笑，和四名護衛(wèi)，只各自叫了一碗面，也抓緊時間埋頭大口吃了起來。

　　朱善凡一邊吃著面一邊喃喃自語道：“按照歷史文獻記載，祖大壽和后金關(guān)系不清不楚、袁崇煥一手提拔的張存仁更是一枚超級大間諜，這些人將來還是得小心才是?！背弥债?，他已經(jīng)在不斷地通過系統(tǒng)，在搜索和了解更多關(guān)于韃子間諜的文檔資料。

　　這時候王則終于忍不住說道：“大人，不是我故意說你，你瞧你從剛才就喃喃自語個不停，什么間諜、反間計云云，你怎么剛才就沒留心那守衛(wèi)的一句話？”

　　“什么話？”朱善凡抬頭瞥了一眼王則，夾起一片肉片就趕緊塞入嘴里，接著一邊細嚼慢咽一邊望向王則。

　　“唉！大人你剛才沒聽守衛(wèi)說，他們副千戶大人昨日就去寧遠了。這里是開州屯，就是那位強搶咱們二十匹韃子戰(zhàn)馬走的副千戶陳展宏的駐地！他昨日就已經(jīng)離開了開州屯，目的地就是寧遠，他能搶你的馬，也能繼續(xù)搶你的功勞！”王則望著看起來就毫無上進心的朱善凡，心中十分不滿。

　　跟著這樣一點都不懂官場規(guī)則，對于升遷立功近乎佛系，更對官場的游戲規(guī)則和套路玩法完全沒有敏感性的上司，好處是他王則作為下屬能干得自由自在毫無顧忌，壞處就是跟著這樣的上司，注定了下面的人不會有什么升遷機會。

　　陳展宏提前一天出發(fā)前去寧遠，似乎就是為了搶先一步而去。按照捷報中的描寫：“事急之際，副千戶陳展宏率部趕到，內(nèi)外合圍，擊殺韃虜七十騎，大敗韃虜，韃虜惶恐北遁······”這個陳展宏很明顯把自己“潤色”成了大英雄，好像他才是這一次捷報的主角。

　　這樣惡心的上司，朱善凡卻似乎并不以為意，到手的功勞說不定都被這陳展宏冒功搶去了，這不禁讓王則替朱善凡著急了起來。

　　“你這不說還好，一說我就要急眼了！”朱善凡一想起被副千戶陳展宏搜刮走的那二十匹戰(zhàn)馬，心中就頓時恨得牙癢癢。

　　可他很快又微微一笑，連連擺手道：“隨他去吧！讓他搶吧，你不是常說讓我要懂得官場的規(guī)則嘛？只要巡撫大人知道是我的功勞，那些虛名就讓他們這幫無恥之徒拿去吧······不過如果他們敢侵吞了那些賞賜的銀兩，我絕對會和他們沒完！”

　　“你呀你呀！大人，快吃你的面吧！都涼了！”

　　“小二，再來兩碗，都給我加肉！”

　　“還要加？大人，盤纏有限，要省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