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回到山丘上的小院,均是疲憊不堪。
小院柴門響動,孫承年值班歸來,見到眾人的模樣略感詫異,看到背著橫刀的秦至柔,眉頭禁皺。
紀(jì)知雨從未遇到過如此飛橫跋扈的惡霸,此時臉色還有些蒼白。
郭信更慘,左側(cè)臉頰被打了,此刻高高腫起,血痕尤在。
秦至柔將他們送到房內(nèi),不禁皺眉。
他們是什么人,看樣子來頭不小,竟然可以得到架鷹扈從那樣的高手相助,更可怕的,是那位高手竟然沒有一點高手的架子,甘愿打扮成一個普通的惡奴,這就有些恐怖了。
一般來說,高手自有高手的孤傲,練武能練成這樣,肯定是有過人之處。
眾人沒注意到,紀(jì)云此刻的一言不發(fā)。
前兩次自己用力過度,會襲來明顯的無力感,但是這一次,紀(jì)云清晰的感覺到,有一種吸力,正在把自己的靈魂抽離身體,最邊緣的足尖和指尖,現(xiàn)在竟然已經(jīng)毫無知覺,渾然不覺得是自己的肢體。
“難道還是穿越來的靈魂始終不能融合到新的身體之中?”紀(jì)云早有判斷,但沒想到來的如此之快。
屋外由遠(yuǎn)及近,傳來了狗叫聲,料想是官府的追兵到了。
紀(jì)云拉住身邊的紅衣女將,用盡最后的力氣說道:“秦姑娘,麻煩通知一下長公主,現(xiàn)在能就我們的只有他們?!?p> 秦至柔輕點頭,消失在屋中。
與此同時,紀(jì)云眼前的光線逐漸歸于一線,慢慢閉上了眼睛。
“師兄!”房內(nèi)傳來紀(jì)知雨和郭信的驚呼。
“堵住前后門,莫要讓賊人跑掉了!”亂哄哄的人群之中有人喊道。
不少聲音回復(fù)道:“是!”
小院的四周腳步聲音大作,不一會,一群捕快沖進(jìn)院中,不由分說強(qiáng)行帶走了師徒四人。
“主犯紀(jì)云,偷襲幽州刺史吳大人之子吳純良,犯殺人罪?!?p> “主犯蕩婦紀(jì)知雨,勾引吳大人之子,犯淫佚罪?!?p> “從犯郭信,無端攻擊良民,犯強(qiáng)盜罪?!?p> “從犯孫承年,犯窩藏要犯罪?!?p> “現(xiàn)將四人收監(jiān),聽候永安縣令發(fā)落!”
大門緩緩關(guān)閉。
……
永安縣衙,后堂。
永安縣令洪石橋此刻坐臥不安。
作為永安縣令的他自然知道自己的處境。這里是長公主的封地,雖然她已經(jīng)退居幕后,但永安大營半數(shù)的軍官都是長公主帶出來的,威望仍在。
作為一縣之長,耳目自然眾多,這個紀(jì)云聽說曾經(jīng)救過駙馬的命,與這個在永安城比自己重要的多的皇親國戚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可另一頭是幽州刺史的小公子,更是他們吳家三代單傳的唯一兒子。
幽州刺史可是朝廷的從二品大員,那是節(jié)制幽州六城的軍政一把手,自己的頂頭上司,更加難辦的是,一般的刺史都是正三品,偏偏幽州地理位置特殊,把守著大蕭王朝的北大門,正面對抗著北武,乃是朝廷的戰(zhàn)略要地,吳泰真官高一級,地位可想而知。
偏偏這兩個冤家碰到一起,真是難辦至極。
但此刻更讓洪石橋難受的是,這個封疆大吏的獨苗兒子,此刻就堵在縣衙的大堂,說什么也要將打人的紀(jì)云判成斬立決,不然絕不肯罷休。
“洪石橋,洪胖子,我告訴你,今天說什么也要將這打人兇手給我重判,凌遲處死才好,你看看,給我打成什么樣,國家還有王法嗎?”吳家少爺臉上腫得像是被一群蜜蜂蟄過,說話含糊不清。
洪石橋本人是有些胖,但為官十余年,也算是一城的主官,被一個沒有功名官職的人叫洪胖子,心下還是十分不悅。
不過官場如戰(zhàn)場,說話還是十分客氣:“吳少爺,這紀(jì)云打人一案,您說是紀(jì)云主使,現(xiàn)在既無人證,也沒有物證,主犯本人現(xiàn)在還在昏迷,這如何叫本官下判決?”
本來就囂張跋扈的吳家少爺一聽更加火冒三丈,吼道:“證據(jù)?本少爺臉上的傷就是證據(jù),難道是本少爺自己打的自己不成?你看他們四人,有一個帶傷的嗎?”
洪石橋面露難色:“您說是四人,可抓到的兇手只有三個,再有就是他們的老頭師父了,據(jù)您說還有第四名兇手,是個紅衣的女人,可這個人還沒有拿到,加上主犯紀(jì)云此刻已經(jīng)昏迷不醒,不能過堂審訊,是否等所有案犯全都到案之后再行審判?這樣名正言順,不至于落人口實?!?p> 這是兩全之策。若是面前這個讓人心生厭惡的少爺終歸是權(quán)勢滔天,自己這個說法可以讓他們?nèi)繙缈?,不至于被人參一個草菅人命。
若是長公主真的遞過來一句話,自己也可以說是為紀(jì)云等人爭取時間,仍然可以說的通。
轉(zhuǎn)瞬之間就可以想到這樣的兩全之策,這個縣令也算是個官場老油條。
“還要等全部緝拿歸案?不行,絕對不行,有人劫獄怎么辦,今天就要斬草除根,斬立決,不對,凌遲處死,然后撒海捕文書,緝拿那個紅衣女人,我要親自處置。”吳家少爺竟然不領(lǐng)情。
說完,吳家少爺又恍然大悟,說道:“我明白了,你是不是覺得那紅衣女子是夜井的人,就不敢為我做主了?今天你把判決下了,我自會保你無事?!?p> 洪石橋騎虎難下。
眼前的少爺既不能得罪,又不能順著他,可謂是難辦到家了。
門外卻有人通報:“老爺,申界山牢獄獄長胡爾塔求見?!?p> 這是亂局之中的救星,洪石橋站了起來:“有請~”
……
一番交涉,胡爾塔基本弄清了事情原委。從縣衙的差役大張旗鼓的沖到孫承年的小院中就不難猜測,這老實巴交的一家老小肯定是出事了。
只是胡爾塔沒想到是惹上了吳家,這個在幽州都可以橫著走的封疆大吏。
“小人有一計不知大人是否想聽。”
洪石橋來了精神:“但講無妨?!?p> “將紀(jì)云等一干要犯關(guān)押在申界山死牢之中,由縣衙的捕快和申界山的獄卒組成追捕小隊,繼續(xù)追捕逃犯,這樣一是可以保證不可能有劫獄的事情發(fā)生,二是牢獄里地牢陰暗,也可以讓犯人吃些苦頭,可好?”
洪石橋呵呵一笑:“多謝胡大人?!鞭D(zhuǎn)而又看向吳家少爺,說道:“吳少,此事眼下只能如此,今日一天之內(nèi),連審再判,時間也不夠了,不合朝廷的法度,萬一追查下來,本官的烏紗帽丟了事小,吳大人愛民如子的形象受了影響事大?!?p> 吳家少爺悶哼一聲,轉(zhuǎn)身走出縣衙,聲音卻從堂外傳來:“明天一早我就去申界山牢獄,一天時間,給我立即斬首,否則你吃不了兜著走,哼~?!?p> 胡爾塔與洪石橋相視一眼,頓時松了一口氣。
這是什么爛人?早就聽說此人兇名在外,一言不合就將下人喂狼喂狗,誰知道今天一見,竟比傳聞更加狠毒。
洪縣令不是看不出來,帶著五個扈從,其中還有吳家的侍衛(wèi),對面是三個未成年的孩子,還有一個女娃,難道那群孩子先動的手不成?
但有道是拳頭大就是真理,這種事見得多了,自然也不足為奇。
作為多年的地方官,洪石橋也有自己的為官之道,能幫則幫,幫不了也是你們時運不濟(jì),怪不得本縣了。
想到這里,向胡爾塔一抱拳:“胡大人,有勞了?!?p> 胡爾塔躬身,帶著四輛囚車,開出了永安縣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