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簾,道:“青雪,宗主既然囑咐我要保密,就說明這件事絕不可以給第三個人知道。所以,你就不要再強人所難了?!?p> “不能說就不說唄,不必如此為難,我不過是好奇而已?!彼龔澠鹱旖?,眼中閃過一絲不甘。
看到她眼眸中的光亮已不見,蕭俊的心被扎了一下,但他也只是微微皺起眉心,沒再多說一個字。
宮辰清了一下嗓子,緩緩站起來:“蕭俊,其實我們今天就是來看看你,現在看到你已經沒事了,我們也就能放心回去了。”說著就拉起洛青雪的手,想要帶她離開。
“這么快就要走?兩位不在我這里喝杯茶?”蕭俊眉毛微揚,眼眸直勾勾盯著兩人。
看著他略微落魄的模樣,兩人相視一眼,便決定留下來再陪他說說話。
蕭俊臉上的陰郁頓時一掃而光。
陽光穿過竹林灑向尋芳亭,照在他俊逸的臉上,讓他整個人都散發(fā)著幽蘭一般的氣息。
他整理了自己的衣衫,雙手將散落的頭發(fā)都攏向耳后,露出一張略感滄桑的臉。
然后又喚了丫鬟隨從端上茶水吃食,三人就坐在亭中隨意暢談,直到天邊顯露出一片嫣紅,方覺天色已晚。
洛青雪和宮辰這才一起告別蕭俊,手牽手離開了。
星月相伴,秋風拂面。
洛青雪默默跟在宮辰身后走著,一言不發(fā)。
宮辰停下腳步,回首望去,見她竟?jié)M面愁容,與剛剛判若兩人。
“你怎么了?和我說說?”他輕輕扶住她的腰,柔聲問。
洛青雪抬起臉,一雙杏眼里淚光閃爍。
“辰兒,我覺得我娘肯定是被人下毒了,可我沒有證據,也不知道她中了什么毒,又是誰下的毒,為什么要下毒……”
“我覺得我自己好沒用,什么都不知道!”兩行清淚流下,被月光照得晶瑩剔透。
“你說,蕭俊十年前去北漠,會不會和我娘的事情有關?”她終于忍不住要問出這句話。
宮辰驚訝地張了張嘴,這怎么可能呢?
他輕輕為她擦去臉上的淚珠,柔聲道:“青雪,你看咱們已經盡力去解決了,甚至連落云簫都用上了。但義母一直沒有好轉,我也很著急。”
“關心則亂,你不要胡思亂想。義父對義母從來都是百般疼愛,無微不至,所以她一定不是中毒?!睂m辰撫摸著她的肩膀,憐惜的目光與她的淚眼相融。
“偌大的嘯云宗里,沒有人能毫無顧忌地接近義母,再給她下毒?!?p> 洛青雪早知道他會這么說,但是現在她根本無法說服他……
忽然間,她靈光一閃,想到一件事。她驟然止住眼淚,睜大了眼睛望著宮辰,眼眸中閃爍著希望的光。
“辰兒,有一個人或許能提供一點有用的線索!”
“誰?”
“冷眸!”
“他能知道什么?”宮辰滿臉茫然。
洛青雪道:“他不是十年前就被抓進來了嗎?那我們就去問問他十年前的事情,也許他真的知道些什么呢!”
宮辰心有不悅,這個冷眸陰險狠毒,詭計多端,他說的話有幾句是真的?
不過眼下看著她這么興奮,滿臉都是希望,他實在不想讓她現在就幻滅,也只好陪著她鬧。
“好吧……但迷霧山谷危險重重,現在黑燈瞎火地過去,實在不安全,不如我們明天再去怎么樣?”
“嗯”洛青雪微微垂下眼眸,破涕為笑。
宮辰用指尖輕撫她的臉頰,柔聲道:“乖,不哭了。”
兩人擁抱了一會兒,手牽手回到了玉蘭苑。
月色微涼,兩人緊緊靠在一起,相擁入眠。
然而洛青雪很快就醒了,她堅信,十年前蕭俊去北漠一定和母親有關系,可究竟是什么關系呢?希望明天見到冷眸,能有所收獲。
她實在睡不著,身邊的宮辰睡得正熟,她便悄悄起身,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門。
她在院中來回踱步,抬頭望見明月高懸,盡管周身星光無數,它依然顯得如此涼薄而孤獨。
一陣秋風卷著涼意穿透她的身子,她打了個寒戰(zhàn),不由得緊了緊衣服。
忽感身后傳來一陣溫熱,回首見是宮辰剛給她披上了那件淺紫色的斗篷。
“夜里這么涼,怎么也不多穿點?”他溫柔的聲音流過她的心田。
“你怎么也起來了?”洛青雪有些驚訝,還帶著一點歡喜。
“我的寶貝甘露都跑了,我還能睡得著么?”
洛青雪溫柔一笑,喃喃道:“我只是睡不著,想著我娘的事,又擔心明天一無所獲?!?p> 宮辰輕輕攬她入懷:“別擔心,無論明天遇到什么情況,我都會與你站在一起,保護你,不讓你受傷?!?p> “那你可要說話算話!”洛青雪扭了下肩膀,撒了個嬌。
“我何時說話不算話了?”宮辰吻了一下她的額頭,“不過……我很不想見這個冷眸,要不是他,咱們也不會受那么多苦。”
洛青雪當然理解他的意思,她踮起腳尖,輕輕吻了他的唇,飽含愛意的目光望著他的桃花美目。
“辰兒,你對我真好,無論我要做什么,你都陪著我,從來都不會抱怨我、責怪我?!?p> “傻丫頭,說什么呢?我愿意想你所想,做你所做,因為我想看到你開心快樂,不被憂愁煩擾。”
洛青雪的心都融化了,她把臉埋進他懷里,閉上眼睛感受他的體溫。
然而一絲擔憂依然在她的縈繞心頭。
如果到時候真的發(fā)現母親是李兆思所害,那么辰兒,你還會如此說嗎?
她很怕說出這些疑問,這是兩人之間最大的阻礙。只是她不知道,如果以后她真的證明了這一切,那他會如何選擇?
她輕輕閉上眼睛,這種擔憂一直埋在心里,不知何時才能知道答案……
第二天一早,兩人梳洗完畢,用過早飯,一同去往靈狐田。
幾經來回,二人對道路已經很熟悉,所以他們不到中午就見到了那片種滿紫月草的田地。
湛藍的天空下,紫月草依舊郁郁蔥蔥,隱隱約約的血腥之氣傳來,若不是親眼見到,誰又會相信,這生機勃勃之下竟是無數條生靈的獻祭。
兩人很快又進入了那間華麗的宅院,滿屋星辰燦爛,丫鬟隨從俊美無雙,卻全都靜默閉口。
任何看見他們的人,都會難以置信,這些人竟然都是傀儡。
洛青雪大聲喚了冷眸的名字,冷眸慢慢悠悠、衣著華麗地出現在兩人面前。
一見到宮辰,他那原本得意的面孔驟然變白!
“你,你怎么醒了?”他水藍色的眼眸睜得老大,眉毛差點飛到頭頂上。
“我們當然有我們的辦法!”洛青雪得意道。
冷眸水藍色的眼眸微微一轉:“你們竟然拿到了落云簫?”
“不錯?!睂m辰謹慎應對。
洛青雪忽然眼睛一亮:“你早就知道落云簫能解你的毒,對吧?雖然你費盡心機,可最后我們還是自行解了毒?!?p> 冷眸突然大笑,這笑聲恐怖陰森,帶著失落和寂寞,久久回蕩在屋內。
許久,他收了笑聲,扭曲的面孔恢復了往日的美。
他長嘆一聲,無奈道:“千算萬算,沒算到你們這一步。落云簫是我北漠星云神殿至寶,你們既然能殺了星女,自然也知道了落云簫?!?p> “我又失敗了。”他呵呵笑了笑,“那你們今日來我這里不會是來談情說愛的吧?”
“當然是有事情要問你?!甭迩嘌┑?。
“你們想問什么?”冷眸瞟了一眼洛青雪,滿眼都是防備。
洛青雪問:“你說你是十年前被抓進來的。那你可還記得,十年前,你們星云神殿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我不早就說了嗎?十年前我被趕出了星云神殿!”冷眸瞪了瞪眼睛,撇了一下嘴角。
“除了這件事,肯定還有別的事情發(fā)生?!甭迩嘌┑?。
冷眸揚了揚眉毛,瞇起水藍色的眼眸,嘿嘿笑道:“李狗蛋家的駱駝生了兩個小駱駝,王麻子家十年前多賣了三個雞蛋?你還想知道什么?”
他邊說邊笑,笑得前仰后合。
兩人相視一眼,都忍住了脾氣。
洛青雪直接問:“十年前,蕭俊是第一次去星云神殿,你可知道他當時去做什么的?”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這個?”冷眸不屑道。
“因為如果你告訴我,我就能放你出去?!甭迩嘌﹪烂C道。
冷眸突然仰天大笑:“你騙誰呢?如果你能放我出去,還用得著千辛萬苦地去找來落云簫嗎?我還是信蕭俊,他至少還能給我解藥。”
“這次不一樣,我向你保證?!甭迩嘌┱f著舉起右手掌,五指并攏,做出一個發(fā)誓的動作。
“就憑你?”冷眸上下打量了她。
“你是能殺了李兆思,還是能破了他的這個狗結界?就算你有雪葉劍,可你現在只激活了三條魔龍,要想對抗他的聚魂珠,你必須要喚醒全部九條龍。”
“這是可遇不可求之事,也十分兇險,否則李兆思不可能將此劍拱手讓人。這么一看,你這輩子都不一定能有機會了?!?p> 說完他又開始大笑,似乎笑得越厲害,他就越自由。
洛青雪道:“冷眸,還有一件事情,你絕對想不到。”
“還能有什么事情是我想不到的?”冷眸不屑地笑道,“我在這里被關了十年了,早就將一切都琢磨得透徹無比?!?p> “不,你錯了,無論如何,你都猜不出我的身份?!?p> 冷眸道:“我對這個沒有興趣,無論你是誰,你都沒有辦法讓我出去?!?p> 洛青雪冷哼道:“那如果我能拿到離心草呢?”
冷眸面色一驚,仔細打量了眼前的姑娘,一點也不像有本事能拿到離心草的人。
“不錯,現在你想知道我的身份了嗎?”
“蕭俊不是說你是嘯云公主嗎?你還能有什么身份?”冷眸的目光帶著疑惑和猜測在她身上徘徊。
洛青雪翹起唇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我是九芳宮的大弟子,想要拿到破命花,猶如探囊取物?!?p> 對面那雙水藍色的眼睛里,瞳孔驟然放大,目光中突然跳出了希望之火。
“你說什么?你是九芳宮的弟子?”他轉了轉眼眸,“你拿什么證明?”
洛青雪歪嘴一笑:“如果我能證明,你可愿將十年前的事情告訴我?”
“當然?!崩漤湫α艘宦?,等待著她的表演。
宮辰在一旁靜靜聽著兩人對話,他一門心思都撲在保護洛青雪身上,隨時防備著這個奸詐的冷眸暗箭傷人。
只見洛青雪將雪葉劍懸于胸前,將全身的修為都集中到雙手掌心,一團紫色的氣體驟然出現。
她將雪葉劍舉過頭頂,口中念叨著:“弒惡天威,九芳密令,玄地炎龍,一劍奪魂!”
話音未落,一條紫色的火龍沖天而起!火龍的大口吞吐火焰,在空中盤旋、低吼,似乎在尋找目標。
“玄地炎龍!你真的是九芳宮弟子!”冷眸震驚得愣在原地,下巴都要掉了。
洛青雪長劍一揮,紫色的火龍當即向天空飛去,在湛藍的穹頂之上,發(fā)出一個猛烈的撞擊。
地動山搖之后,火龍已消失不見,只有零星火花從天空墜落,燦若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