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惜炎,我想問你一件事。如果你當我是兄弟,就如實告訴我?!彼Z氣凝重道。
“你問吧,我知道的都和你說?!?p> 宮辰點點頭:“蕭俊十年前只是你身邊的一個普通弟子,但是去了一趟北漠,回來就被提升為黑羽統(tǒng)領?!?p> “接下來他又迅速立功無數(shù),很快做到了長老的位置。那你知不知道,他當年去北漠,究竟是去做什么的?”
邵惜炎面色一白,鳳眼微睜,心也怦怦直跳。
他問這個干什么?難道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
他清楚地記得,十年前,洛青雪盜劍逃跑,李兆思下令追殺,他就跟著追到了石梅村,還被她給打了個半死。
后來不知為何,李兆思竟然再沒有去追殺她。
事情發(fā)生沒幾天,他就跟著義父一起去了北漠,但他當時并沒有進星云神殿,只在星城之外埋伏,等著堵冷眸,所以并不知道星城之內(nèi)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回來不久,他就發(fā)現(xiàn)義母神情怪異,經(jīng)常似哭非哭,似笑非笑。但他當時還在氣她之前幫著洛青雪盜劍,還在神兵庫前當眾打了自己,也就沒在意。
再后來他就見到蕭俊巴巴地跑過去,呈給李兆思一個木盒子。
里面放了什么他就沒再多看,反正他當時也沒怎么在意蕭俊,一個普通小弟子,能翻出什么浪來?
沒想到最后這個小弟子竟然成了長老……
現(xiàn)在宮辰問這件事,是要做什么?
邵惜炎鳳眸微瞇,想起剛才洛青雪居然乖乖地離開,便立即明白了,宮辰又是為了那個賤女人才來找自己的……
他心如刀割,一句話也不想再提。
“他有他的事,我有我的事,他去干什么,我怎么會知道?”邵惜炎冷眼道。
宮辰知道他沒說實話,也不著急,慢慢道:“我和青雪現(xiàn)在想要盡快找出為義母治病的辦法……”
邵惜炎冷哼一聲,打斷了他:“義母的病自有義父在照看,用不著你多事?!?p> 宮辰明顯感覺他今天說話總像自己欠了他一樣。
他不明所以,但也不想莫名其妙地吵起來,就繼續(xù)嘗試和他好好說話:“邵惜炎,她是咱們的義母,也是我將來的岳母,我當然要努力盡孝,為她做些事情。”
“岳母?”邵惜炎一聽這倆字,氣就不打一處來。
“宮辰,義母什么時候同意過你們親事?她現(xiàn)在連洛青雪是誰都搞不清楚,你就在這里一口一個岳母的,也不嫌害臊!”
“所以我才要趕緊搞清楚義母為什么會生病?!睂m辰有些著急,“這樣才能讓她早日想起青雪,同意我倆的事?!?p> 邵惜炎看著他急切的樣子,竟又想起自己給他下毒的事情。
這件事如鯁在喉,不能告訴他,又很想告訴他,矛盾和自責讓他徹夜難眠。
他甚至想趁此機會,把事情都說清楚,可是他不能,也不敢。
“宮辰。”他深覺無力,鳳眼低垂,深深嘆著氣:“十年前我在外面抓洛青雪,所以蕭俊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別再問了。”
不等宮辰回話,他已轉身離開。
宮辰見他如此反常,有點擔心,毫不猶豫追了上去:“邵惜炎,你今天是怎么了?為什么總是唉聲嘆氣的?”
邵惜炎低著頭沒有回應,他的心沉重如鉛,他需要冷靜想想,到底要如何面對這個男人。
“你站住!”宮辰一個箭步?jīng)_上去,堵在他面前,“你小子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p> 邵惜炎停下腳步,灰暗的眼眸望著他,他的桃花美目正盯著自己,滿眼都是擔心和焦急。
“宮辰,我以前也是這樣,只是你沒有發(fā)現(xiàn)而已?!彼L長呼出一口氣,呵呵笑了幾聲,又繃著嘴唇,右手用力拍了拍宮辰的肩膀。
“兄弟我要回去了,你趕緊去找她吧?!?p> 他慢慢放下手,垂頭喪氣地一步一步離開。
“邵惜炎!”宮辰一把將他拽回來,狠狠按在旁邊一塊兩人高的石頭上,“你跟老子說清楚!你到底怎么了!”
一看到他的臉,宮辰倒吸一口氣!
那是一張極為痛苦的臉,眉毛眼睛全都擰在一起,嘴角下沉,下巴上的胡子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明顯。
“你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你告訴我,兄弟我去砍了他!”
這話刺痛了他的心,只有他清楚自己為何變成這樣。
欺負?誰欺負過他?
他驟然想起兒時在云杉門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竟感到在宮辰面前無地自容。
他當即火冒三丈:“誰敢欺負我?你有病吧?欺負我的人都死絕了!”
他猛地甩開宮辰的手,力氣大到給他甩了一個踉蹌,鳳目圓睜,滿臉怒氣道:“老子的事兒你少管!”
宮辰好不容易才保持了平衡沒有摔倒,等他回過神來,邵惜炎已不見了蹤影。
這小子最近也太奇怪了,難道他看上了哪個姑娘,愛而不得?
不會吧?他可不是這樣的人。
宮辰一時間也想不明白,便猜想,他可能是心情不好,或者有什么難以言明的事情。
那就等晚一點,他平復了心情,再去問問具體情況。
看著邵惜炎這幾天這么大的變化,他心里也擔心,這個兄弟不能有任何閃失。
至于蕭俊的秘密,先不著急,現(xiàn)在要先把藥丸的事情解決。
于是他整理了衣衫,往寧休院走去。
洛青雪早已坐在屋內(nèi)等待著,一見到宮辰回來,立馬迎上去:“他可說了什么?”
宮辰還是要維護兄弟的形象,就只搖了搖頭,一邊落座一邊失望道:“他說他十年前正在外面抓你,所以什么也不知道。”
“那倒是……十年前他還在石梅村,這么看來,我們在他那里也問不出什么了?!甭迩嘌┪⑽Ⅻc頭,有些失望。
宮辰心事重重地嗯了一聲,見她沒多想,心下松了口氣。
“辰兒,有件事我一直弄不明白?!甭迩嘌┑?。
“你說。”
“為何當日蕭俊的琴聲只有我能聽到?而且雪葉劍也反應很強烈,這在平時幾乎是沒有的?!?p> 宮辰看了一眼雪葉劍,細長漆黑的魔劍正靜靜躺在劍托上。
“青雪,如果那天,蕭俊真的在練習幻境,并且在幻境中真的出現(xiàn)了聚魂珠,那雪葉劍的反應就很正常了?!?p> “此話怎講?”洛青雪問。
宮辰緩緩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遠遠的天空。
“雪葉劍是上古神兵,邵惜炎說過,神兵之間是有感應的?!彼?。
“就像當初,天青刀可以感應到落云簫,雌雄雙刀可以感應到斷愁扇和絕天綾。你的雪葉劍,當年封印了聚魂珠,所以它可以比旁的兵器更能感應到聚魂珠的力量。”
洛青雪聽了,恍然大悟:“對!當時在無峰山,我就是看到了聚魂珠,才激活了雪葉劍的三條黑龍!”
“嗯?!睂m辰低低應了句,“但是青雪,如果一切都如你所說,那天你聽到的都是真實的對話,那蕭俊為什么要監(jiān)視你呢?”
“而且你看他一天到晚對你的樣子,哪像是監(jiān)視?倒像是一只發(fā)了情的狗!”
洛青雪被逗笑了:“你這醋勁兒還沒過去呢?”
宮辰哼道:“沒!”
洛青雪走過去,環(huán)抱著他,踮起腳尖,親了他的臉頰,笑嘻嘻道:“好了嗎?”
宮辰反抱住她,扯起嘴角:“你都主動過來了,我的醋坊必須關門?!?p> 兩人抱在一起笑了好久,然后拉著手,相互依偎著坐在院子里。
宮辰問:“你和秋兒姑娘約在何時?”
“六日后?!?p> “六日?!睂m辰重復了一遍,緩緩垂下濃密的睫毛,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嗯,這幾天我打算好好再計劃一下,要如何對付蕭俊?!甭迩嘌┟媛峨y色,“他的琴音很可怕,防不勝防?!?p> 宮辰轉頭望向遠方,道:“這個家伙原本只是邵惜炎手底下的一個普通弟子,是十年前去了一趟北漠,回來就學成了這個本事?!?p> “便從此平步青云,很快就做到了長老的位置。北漠可真是個神秘莫測的地方,不僅有傀儡術,有星術,竟還有這控人的音律之術?!?p> 洛青雪道:“說起音律,有句話你一定聽過,‘正道顏昊,魔道蕭俊?!?p> “我以前做宮若梅的時候的確聽說過,那時身邊經(jīng)常有人談論這些?!睂m辰微翹嘴角,“我明白了,你是想說,我們還是要找顏昊問問這件事。”
洛青雪明亮的杏眼微微彎起,點了點頭:“你真是一點就透!”
“那是!要不然怎么征服你的心?”宮辰撫摸著她的臉,又想低頭去吻她。
但是洛青雪主動吻了他,然后靠在他懷里,喃喃道:“我們還是要好好想想,要怎么和顏昊說這件事吧?!?p> 宮辰也嘆氣道:“救命恩人跟咱們不歡而散,眼下又要用人家,真是難辦。”
洛青雪道:“咱們又不能去憫天谷找他,現(xiàn)在也只能看看秋兒有沒有什么辦法,能讓他愿意出來見見我們了?!?p> 就在兩人為此事煩憂之時,邵惜炎已經(jīng)心如死灰地回了天緣居。
他坐在桌案前,左手倚著頭,手肘支撐在扶手上,身子斜靠在椅背上。
他眉心舒展,灰暗的眼眸低垂,下巴上的胡茬一根根盡顯頹廢。
就這樣死灰一般坐了一會兒,他心里堵得慌,就命人去將溫歡叫了過來。
一襲綠衣的溫歡將一碗桂花雪梨蜜饌送到他面前,“邵哥,趁熱喝點吧。”
邵惜炎沒有去看她,他的目光落在那碗蜜饌里,橘色的汁液上飄著幾朵桂花,甜香鉆入鼻腔,卻不能讓他愉悅。
“歡兒,你說,喜歡的就一定要得到嗎?”他依然沒有看她,聲音很無力。
溫歡溫柔的眼眸流露出一絲失落:他有喜歡的人了?是誰?難道是青雪公主?
她的眼簾也垂了下去,但片刻后又重新抬起,望著他毫無生氣的臉。
“喜歡的人,當然想要得到。只是,很難……”她輕聲道,希望他能看她一眼。
但邵惜炎只是苦笑:“是啊,很難。”
他還是沒看她,利索地坐起來,端起蜜饌,閉上眼睛喝了一口。
甜蜜融化在舌尖,化成苦澀強行被他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