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花道:“有何不可能?青雪在外面歷練了這么久,修為提升的速度極快。當日,本座親見她喚出金色的玄地炎龍,李兆思當然不是對手?!?p> “萬骨山大戰(zhàn)之時,本座和懸濟等人都負傷嚴重,是青雪挺身而出,不顧性命保護了我們所有人。就沖著這一點,本座也愿意重新收她為徒?!?p> 眾人一陣驚嘆,不由得將目光投向洛青雪,不可思議的上下打量她。
洛青雪和母親相互看了一眼,聽著聲聲議論,沒說話。
祁東江緩神道:“宮主,就算是她擊敗了李兆思,但她依舊是魔教之人,自然是壞事做盡,怎能再回我派?這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p> “祁首座?!甭迩嘌┤滩幌氯チ?,“你口口聲聲說我壞事做盡,那我問你,我做什么壞事了?”
祁東江冷笑:“遠的不說,就說你之前帶著魔教妖人來此尋找化玉簪。那化玉簪本就是我派之物,你一個妖女有什么資格去尋?分明是想占為己有!”
什么資格……那是我爹的遺物!
洛青雪面色微紅,氣血上涌,差點就喊出了這句話!
但她時刻牢記母親在信中所囑,讓她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自己的父母,而且多年來,就連師父也從未與任何人提過此事,想必事關重大,不能輕易涉及。
于是她轉頭望向母親,想問問母親的意思。
“娘……”她剛小聲喚了一句,就見母親微微搖頭,讓她閉嘴。她十分不解,只能等眾人都散了,再詢問清楚。
又聽祁東江道:“你還去北漠搶了星云神殿的落云簫,后來落云簫被懸濟真人拿走,你心有不甘,就殺到憫天谷去硬搶!殺了谷中無數弟子!”
“在那之后,你前后兩次把憫天谷的大弟子劫持到嘯云宗,目的都是為了搶走他的落云簫!”
祁東江說得神采飛揚,吹胡子瞪眼,似乎他跟著經歷了全部過程。
眾人聽著他的描述,都覺得這一切都不可饒恕,各個都義憤填膺,只有遠處的白發(fā)老者站在那兒半瞇著眼睛,好像快要睡著了。
洛青雪無話可說,也不想有半句解釋。因為他說的都是事實,無論因為什么,她的確做了那些事。
她早就明白,在她看來,所有的事情都合情合理,可在這些正道弟子看來,她的確是一個強取豪奪的魔教妖女!
難道,真的回不去了嗎?
她咬著牙忍住淚,緩緩看向九重花,期待著她為自己說幾句話。
九重花深嘆一口氣:“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我派向來海納百川,如今為何不能接受一個改邪歸正的人?”
一個首座模樣的婦人站了出來,那婦人一身灰衣,和她的面容一樣干凈利索,一雙眼睛并不是漆黑的,卻很亮,像是能看穿世間的一切。
她拱手道:“宮主,我們知道,您一向心善,見不得弟子受苦。洛青雪的罪責實在太大,她竟敢覬覦我派的化玉簪,還逼著懸濟真人交出落云簫,簡直就是大逆不道。”
“不過……”她話鋒一轉,“她也的確在此次大戰(zhàn)中救了您,救了懸濟眾人。都說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您若是今天將她逐出去,想必您也不會心安……”
“于首座,好話壞話都被你說了,你還真是會做人,誰也不得罪!”祁東江譏笑道。
“祁首座,那你認為,我說的可有道理?”于秀月笑問。
祁東江冷哼:“有道理又如何?自古正邪不兩立,她洛青雪要想重回九芳宮,就讓她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
于秀月嘆氣道:“祁首座,我知道你一直都對我派盡職盡責,從未有過私心。可你好好想一想,如果宮主今天真把自己的救命恩人趕出去了,以后我派還如何立足?”
祁東江眉頭蹙起,這個問題他從未考慮過,一時沒了話。
流芳殿內的議論之聲逐漸變小,最后只剩一片寂靜。
半晌,九重花才緩緩嘆了一口氣:“沒想到,我九重花竟有一天,也會陷入如此兩難的境地?!?p> 眾人沉默不語。
洛青雪走到九重花面前,跪地抱拳:“師父,既然他們不愿我回來,那我不回來就是,天大地大,難道還沒有我洛青雪的容身之地?您莫要為難,我這就帶著我娘離開,永不登門!”
言罷,起身拉住母親的手就往門外走!
“青雪……”柳幻音來不及反應,已被她拉走。
眾人只默默看著,無一人發(fā)言,連祁東江都沒有動一下。
“師姐!你別沖動?。 敝x白秋急忙追上去想留住兩人。
九重花一驚,竟一時忘了這個徒兒是個倔驢了!也想勸住,但她還沒開口,就聽一個底氣十足的聲音傳來進來。
“站??!”
轉頭望去,竟是那位白發(fā)老者正滿面笑容地走了進來。
他紅光滿面,眼睛亮如明燈,小巧的鼻頭有點紅,像是喝醉了酒,但他身上沒有酒味兒,只有陣陣淡淡的花香。
“拜見師叔祖!”眾人見了,竟全都恭恭敬敬行禮,連九重花都起身拱手,柳幻音只微微一笑,并未行禮。
洛青雪對此人有印象,他是老前輩了,平時不怎么管事,只管自己在后山逍遙度日。
她小的時候曾在后山和他說過幾句話,但覺得此人怪怪的,就沒再搭理他。
現(xiàn)在他竟然來了此處,難道也是來反對自己回來的?看來她這個魔教妖孽還真是名聲在外,連一百年不出洞的老神仙都出來阻止了!
她冷哼道:“封前輩,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不敢勞您親自下令逐客,我走就是!”
話音未落轉身又要走,一只腳剛邁出門檻,就被一道白光纏住了腳,怎么都動不了。
“怎么?封前輩想要欺負我這個小輩?”她瞪著杏眼,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地模樣。
封望平哈哈大笑:“小姑娘,你還記得我呢!真好!我還怕你把我忘了呢!”
洛青雪剛要開口,就見他已竄到了九重花面前!
好快的輕功!她暗自感嘆,卻面不改色,只警惕地看著他。
封望平道:“小花花,你真的要把這娃娃趕出去?”
小花花?洛青雪一怔,這是什么稱呼?她下意識地看了看謝白秋,卻見她捂嘴偷笑,顯然什么都知道。
只聽九重花恭恭敬敬抱拳道:“前輩有何妙法?”
封望平嘿嘿一笑:“要我說啊,什么正道魔道,麻煩死了!就讓她按照正常弟子進門的規(guī)矩,先做外門弟子吧!等她以后立了功,再升級嘛!”
九重花笑道:“就按前輩說的辦!”
祁東江一看,急了:“封前輩,您,您這話不能這么說啊……”
“去去去!別打擾我和小花花說話!沒規(guī)沒矩的!”封望平不耐煩地揮著手,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祁東江氣得臉通紅,卻也只能狠狠“哎”了一口氣,沒再說話。
“小花花,就讓那娃娃還住在她原來的地方!免得被那群生瓜蛋子欺負!”說完,封望平竟又嘿嘿笑了半天。
九重花笑道:“就依您說的辦!”
洛青雪直接看傻了眼,這個奇怪的老頭竟然不是來趕她走的?
正在愣神,就聽謝白秋笑嘻嘻道:“師姐!走走,我這就帶你和伯母回房!”
“我……”洛青雪才反應過來,該去謝過封前輩,卻見他只背對著她,根本就沒有想搭理她的意思。
她越來越糊涂了,一轉頭,就見母親也在偷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您笑什么?難道您認識那個奇怪的老頭兒?”
說話間,三人已出了流芳殿,往青竹苑走去。
柳幻音邊走邊道:“青雪,你在九芳宮這么久,難道不知道他是誰?”
洛青雪道:“我很少到處走,所以只見過他幾次,都是在后山,說了幾句話,覺得話不投機,就沒再搭理他?!?p> 謝白秋笑道:“師姐,你還記得師父曾跟咱們說過,后山有一個福地嗎?”
“嗯,記得?!甭迩嘌┑?。
謝白秋道:“封前輩就住在那福地之處,他是師父的師父的師父的師弟……額,是三代師父吧?”
她竟把自己繞暈了,索性狠狠搖了搖頭:“哎呀!總之,他是咱們的太師叔祖,是咱們九芳宮年紀最大的人!”
“他有那么大年紀?”
“對呀!”
“可他看著一點都不像?。∫簿臀迨鄽q的樣子……”洛青雪睜大了雙眼。
謝白秋笑道:“據說他的功法很奇特,一輩子也沒收個徒弟,哦對了!他曾經收過一個徒弟,但那個徒弟好像不愿意拜他為師,最后跑掉了!”
洛青雪已震驚地說不出話,片刻,感嘆道:“如此厲害的人,竟然有人不愿意拜他為師?到底是誰這么厲害?”
“我也不知道,而且大家也都不知道,據說這是他的一個秘密?!敝x白秋道。
洛青雪笑道:“既然是秘密,怎會被人知道?定是他自己說出去的!”
謝白秋不明白:“他為什么要自己說出去?。俊?p> 洛青雪神秘一笑:“我猜呀,肯定是想讓這些話傳到他那位弟子耳朵里,說不定那人一生氣,就回來找他了。”
謝白秋恍然大悟:“師姐,你說的很有道理!一定是這樣的!”
洛青雪呵呵一笑,覺得自己的猜測也很厲害。
一轉頭,就見母親正溫柔憐愛地望著自己,頓覺心里一暖,想向母親討個夸獎。
“娘,您說我猜的對嗎?”她滿眼期待。
柳幻音微微一笑,冷冰冰道:“不對!一點都不對!”
“為什么不對?”謝白秋圓圓的眼睛又湊過來。
柳幻音看了看四周,沒什么人,才湊近兩人,悄悄道:“因為這秘密是我說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