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雖然不沒上過學,大字不識一個,本身也有這樣那樣的缺點與不足。
可是在做人處事這方面,她卻是很值得李家的每一個后輩去學習。
也正是因為有奶奶這樣一個做人做事一板一眼,有原則有底線的大家長掌舵,所以李家的后輩之中,鮮有作奸犯科、無情無義之人。
這一點,也是李東升后來一直都很敬重奶奶的原因之一。
滿月酒辦過的第二天。
李家的日子就再次步入了正軌。
一大清早,李東升就被老媽抱著送到了奶奶的屋里。
而后,老媽與老爸,還有東屋的大伯、大伯母,以及三叔、三嬸幾人,一同扛著鋤頭與鐵鍬去了大隊上工去了。
過了一會兒。
小姑李春夏也被奶奶叫醒,去給家里的幾個小家伙熬點米粥做早飯。
等到天完全大亮,快要八點鐘的時候。
奶奶這才把還睡得正香的小五叔從被窩里提溜出來,隨便洗了把臉,喝了口粥,就小跑著去上學了。
再之后,才輪到剩下的幾個小家伙。
大堂姐李衛(wèi)紅,二堂姐李衛(wèi)婷,還有李東升的親姐姐李衛(wèi)英,以及剛剛滿月的李東升本人。
這四個小家伙,大的才五歲半,小的才剛滿月。
都還沒有夠著上學的年齡,每天都只能呆在家里,最是難帶與煩人的時候。
畢竟這個時代的農(nóng)村,可沒有什么幼兒園與托管班,所有的孩子都能在家自帶。
所以,自大堂姐李衛(wèi)紅出生之后,奶奶就退居二線,專門呆在家里帶娃了。
只有大隊公社里有聚餐的時候,她才會穿戴上圍裙去大灶上幫廚做飯。
而小姑李春夏,剛上完小學四年級,就不得不綴學回家,成了奶奶的小幫工,在奶奶忙的時候,負責看帶幾個小侄女。
當然,現(xiàn)在又多了李東升這個大侄子。
所以,包括李東升在內(nèi)的幾個小輩,從小就跟小姑姑親近。
沒辦法,誰讓他們幾個幾乎都是被李春夏這個小姑給帶大的呢。
就這樣。
李家的日子就在這種平凡而真實的生活之中,一天一天地過著。
而李東升,也從剛開始一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小嬰兒,一天天增高長大。
先會爬,再會走,而后又學會了小跑。
說話的時間也比一般的小孩子要早,在八個多月大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能夠張嘴說出第一句話。
不是爸爸,也不是媽媽,而是奶奶。
記得李東升在張桂蘭的跟前喊出第一聲“奶奶”的時候,把老太太給激動得,眼圈兒都紅了。
也就是在那之后,李東升終于擺脫了“小啞巴”的靜默狀態(tài),可以簡單地跟家里的親人交流了。
當然,他不敢從一開始就表現(xiàn)得太過驚艷、老成,免得把家人給嚇到了。
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在努力地扮演著符合他現(xiàn)在這個年齡段的行為舉止,并越來越適應。
時光如水,飛速流逝。
眨眼之間,時間已經(jīng)來到了一九八二年的三月份,李東升已經(jīng)整整兩歲了。
也是在這一年的這一個月,劉家店響應國家的政策號召,正式開始施行包干入戶的土地政策。
說簡單點兒就是,要分地了!
事實上,早在今年的一月一號時,這項全新的土地政策就已經(jīng)得到了國家的正式認可。
在豫東之外的許多市縣之中,也早就已經(jīng)開始正式施行。
只不過輪到豫東一帶的時候,時間稍微滯后了一些,直到三月份,才正式確立施行。
雖然晚了些,可是依然讓劉家店的村民們興奮不已。
聽到大隊廣播吆喝著要去大隊開會,商議分地的具體事宜。
全村的老少爺們?nèi)夹∨苤箨牴缵s去,就好像去得晚了自己就分不到像樣的田地了一樣。
“快快快,咱們?nèi)叶既?,一個也別落下!”
大伯李向軍興奮地在院子里大聲催促道:
“我可聽說了,這次分地是按人頭分,不分男女老幼,家里有一口算一口,就算剛出生的娃娃都算數(shù)!”
“人越多,分到手的田越多。咱家現(xiàn)在共有十五口人,若是一人能得一畝地的話,至少也有十五畝呢!”
不怪李向軍這么高興。
他以前最為嫌棄的幾個家丫片子,這一次竟然也有田分,完全是意外之喜啊。
尤其是老三家,年前才剛剛得了一個丫頭,連三個月大都沒有呢。
可是現(xiàn)在卻趕上了大隊分田分地的好時候,也占了一個人頭,就跟天上掉餡餅了一樣有木有?
“行了行了,大哥你凈在這里瞎著急!”
老二李向榮從屋里出來,毫不客氣地懟了老大一句:
“各家各戶有幾口人,戶口本上全都記著呢,根本就用不著把一大家子全都叫過去?!?p> “你沒聽劉支書說嗎,各家只需要派一個代表過去就夠了,人多了反而會亂套?!?p> 做為村西頭二隊的小隊長,李向榮多少要比一般人更了解一些。
不過,這樣的理由顯然并說服不了正處在激動之中的李向軍。
“那怎么行,這么大的事情,只去一個人怎么能分得清楚?”
“萬一大隊里的干部記錯了、看錯了,咱們豈不是要少好幾畝地?”
李向軍頭搖得像個撥浪鼓。
“我不管,反正這次分地,咱們家里人都要去!”
同樣的事情,不止發(fā)生在老李家。
劉家店的每一家每一戶幾乎都是如此。
沒有人聽廣播中要求的每家只需派出一個代表,幾乎所有的村民都是全家出動。
不一會兒,大隊公社的門前就已經(jīng)聚集了好幾百人,說是人山人海也不過。
好在,劉支書早有先見之明,知道這些村民未必會按要求來,所以早早就安排了人手負責安撫、分流。
最后,看到來人實在太多,索性就放棄了在公社院內(nèi)開會的打算,直接就把大會的場地搬到了公社旁邊學校的操場上。
李東升此時也被奶奶牽著小手站立在擁擠的人群之中,感受著周圍每個人臉上還有心中所揚溢出來的激動與開心情緒。
是啊。
土地是農(nóng)民的命根,是鐫刻在每一位老農(nóng)骨子里的眷戀與不舍。
中國華夏五千年的歷史,也是刀耕火種了五千年的歷史,沒有哪個時代能夠脫離得了農(nóng)人的耕種與供養(yǎng)。
對于田地的眷戀與渴望,也隨著這一代又一代的血脈傳承,早就已經(jīng)融入到了華夏每一位農(nóng)人的血脈靈魂之中。
現(xiàn)在,國家決定要把土地承包分配給個人所有,怎能不讓這些在黃土地中刨了一輩子食兒的農(nóng)人心懷激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