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的好苗子?
還要多讀點(diǎn)兒書?
我讀你個錘子喲!
老子才兩歲零一個月啊,這死老頭還有沒有人性了?
“我不要!我不要!”
“我才不要跟這個死老頭兒讀什么書,我不喜歡他!”
李東升使出了他最擅長的撒嬌、撒潑大法,不停地彈動著雙腿,扭動著身子,哭得嗷嗷叫,做著最后的掙扎。
既然章士琛這里行不通,那就只能希望奶奶能回心轉(zhuǎn)意了。
雖然他自己也知道,這個希望很渺茫,但是不試一下他終是不肯死心。
“啪!”
奶奶手起掌落,李東升左邊的屁股蛋上也狠狠地挨了一巴掌。
聲音脆響,都還帶著顫音,疼得李東升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怎么跟章先生說話呢?”
“以后再見到章先生,記得要叫先生或是老師,記得了嗎?”
張桂蘭抬著巴掌,一臉威嚴(yán)地開口向李東升交待并詢問道。
這一下,李東升徹底死了心。
以他對奶奶的了解,現(xiàn)在他要是敢說半個不字,今天絕對會屁股開花,幾天都養(yǎng)不好的那種。
形勢比人強(qiáng),不想再挨打的李東升只能屈服點(diǎn)頭,一下就變得安靜了下來,不敢再鬧什么幺蛾子了。
而對面的章士琛,見李東升又挨了打,還含著眼淚點(diǎn)頭屈服,一臉地幽怨與委屈,不由再次爽朗地哈哈大笑起來。
不知為什么,只要一看到這小娃娃吃癟,他的心情就會大好,不自覺地就開懷了起來。
任你這娃娃再怎么機(jī)靈、聰慧,再怎么七竅玲瓏,面對這樣強(qiáng)勢的家長,還不是一樣得挨揍?
還想讓我老頭子到魚塘里去洗澡,看把你給能的,現(xiàn)在遭報應(yīng)了吧?
哈哈哈!
“好了,老嫂子,以后就把這孩子交給我?!?p> 章士琛笑瞇瞇地看著李東升,分毫不在意小家伙想要吃人的目光,幽然說道:
“你放心,以后他要是敢不聽話,老頭子我下手絕對不會比老嫂子你輕!”
這老頭兒,這是在赤果果地威脅、報復(fù)!
李東升瞬間就覺得自己的未來一片灰暗,美好的童年也在飛速地離他遠(yuǎn)去。
尤其是看到奶奶還歡天喜地恭敬開口向章士琛表示感謝,甚至還堅(jiān)持要送上十斤雜糧面當(dāng)做拜師禮,李東升更是郁悶地想要吐血。
家里這個月的口糧本就已經(jīng)不多了,現(xiàn)在還要再給章士琛送上十斤。以后的幾天,家里人豈不是全都要餓肚子了?
再說,給他這么多做什么,讓他吃飽了好揍我么?
李東升在心里吐槽不止,七個不服八個不忿。
可是他畢竟還是個小孩子,他的情緒與意見,沒有人會去在意。
就這樣,在張桂蘭與章士琛兩個老人這一商一量、一唱一和之間,李東升以后幾年的人生道路就被安排了下來。
至少,在章士琛病故之前,他是別想再像以前那樣當(dāng)他的孩子王,整日里逍遙自在了。
夜里。
李家老宅。
待孩子們都睡下之后。
張桂蘭再次把一大家人召集到了一起,把白天李東升拜師的喜事著重說講了一遍。
看得出,老太太很高興,甚至連昨天老大鬧分家所引起的不快都選擇性地忘卻了。
“小孬娃兒是咱們老李家的長孫,今天能夠拜在章先生的門下,著實(shí)是祖宗保佑!”
“只要跟著章先生好好學(xué),十幾二十年后,沒準(zhǔn)兒咱們老李家也能出一個大學(xué)生、大教授,那才是真正的光宗耀祖了呢!”
老太太笑得嘴都合不攏,對李家長孫的未來抱有極大的希望。
李向榮與朱秋燕自然也是極為高興。
沒想到村里面二十幾年都沒有收過學(xué)生的章大爺,竟然相中了他們的兒子,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要知道,這章大爺可是一位連大學(xué)生都能教得上的大教授,能請得他來為小孬娃兒開蒙講學(xué),那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造化!
“什么,竟然要十斤雜糧面做拜師禮?!”
“他怎么不去搶?!”
老大李向軍本來還沒覺得有什么,畢竟要拜師的是老二家的孩子,跟他沒多大牽連。
但是一聽到張桂蘭說要送給章士琛十斤雜糧面做拜師禮,李向軍一下就急得跳起腳來。
“憑什么?!”
“他一個犯了錯誤被發(fā)配下來的臭老九,還真以為自己還是什么大教授了?”
“竟然敢獅子大開口要十斤雜糧面,多大的臉?!”
“我不同意!”
李向軍第一個跳出來反對,情緒激動得很。
這年頭,糧食可比什么都金貴。
十斤雜糧面若是省著點(diǎn)吃,都夠他們一家活上大半個月了,憑什么要白送給別人?
“我也不太同意。”
老三李向光也插聲接言道:
“要是一斤兩斤也就算了,可這十斤雜糧面,也太多了。”
“章大爺前幾年確實(shí)是個香餑餑,村里好多人,包括劉支書家都想要讓家里的后生認(rèn)他當(dāng)先生。”
“可是現(xiàn)在,你再看看還有哪家還有這個心思?”
老大媳婦張芹、老三媳婦趙二妮也同時點(diǎn)頭,差不多都是一個態(tài)度。
事實(shí)上,不止是他們,就算是李東升的親爹李向榮,聽到這十斤雜糧面的拜師禮后,也稍稍變了些顏色,似心生了退意。
在場的這一大家人中,也唯有張桂蘭與趙秋燕兩個,面色不變,眼神堅(jiān)定得一批。
“我可是聽說了,這個章大爺以前不但犯了大錯,而且還得罪了不少人,直到現(xiàn)在身上的麻煩與問題還一大堆?!?p> “不然的話,為何縣里、鄉(xiāng)里的那么多專家、教授全都被召走了,唯獨(dú)只有他,連著五六年都沒有半點(diǎn)兒動靜?”
見家里有這么多人支持自己,李向軍一下就來了勁,高聲說道:
“媽,老二,你們說,讓小孬娃拜了這樣一個有問題的人做先生,那不是把孩子往火坑里推嗎?”
“再說,小孬娃兒現(xiàn)在才兩歲大,還不到該上學(xué)讀書的時候,你們完全沒必要這么著急啊……”
“夠了!”
張桂蘭突然一拍桌子,厲喝一聲將老大的話語打斷:
“老大,你把嘴給我閉上!”
“我剛才說的是不明白還是咋的?”
“不是章先生開口跟我要的拜師禮,而是我這老婆子腆著臉主動要求要送的!”
“如果不是家里的口糧實(shí)在不多了,就這十斤我還覺得委屈了人章先生呢!”
老太太一發(fā)火,屋里瞬時就安靜了下來。
“還有,既然已經(jīng)分了家,立了戶,這十斤雜糧面我也沒指望過要讓你們來出。”
“既然是我做主給大孫找的先生,就算是砸鍋賣鐵,吃糠咽菜,老婆子我也不會反悔!”
一聽不會挪用他們自家的口糧,老大兩口子與老三兩口子,瞬時就閉了嘴。
“媽,你這話說得可就是在打我們兩口子的臉了,我們哪能讓你出這拜師禮的糧食呢?”
朱秋燕這時突然開口道:
“既然已經(jīng)分了家,各自立了戶,小孬娃兒的學(xué)費(fèi)自然是該由我跟向榮這做父母的來承擔(dān)?!?p> “十斤口糧雖然多,但是只要我跟向榮都省著點(diǎn),也能拿得出來!”
“秋燕,你這……”
李向榮張嘴想要說什么,不過看到媳婦一眼瞪了過來,就又諾諾地閉上了嘴巴。
張桂蘭見二媳婦兒主動把糧食的事兒擔(dān)了下來,面上的神色稍霽,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有再多說什么。
原本她開這個會,就是想要讓各家全都湊一點(diǎn)兒出來。
這樣,接下來的日子雖然會緊巴一些,可也不至于會過不下去。
可是老大、老三他們幾口子的態(tài)度,卻著實(shí)讓張桂蘭寒了心。
同時也讓她真正意識到,分了家后,這一大家人也就再沒有了以前的那股子親密勁兒,都有了自己的私心。
已經(jīng)……離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