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酒菜上桌。
男人們?nèi)忌狭讼瓦B五歲半的李東升也被老爸給拉著坐在了身邊。
用李向榮的話來說,男孩子哪有不上酒桌的,就算是現(xiàn)在還小,不能喝酒,也要先習慣一下酒桌上的氣氛,將來長大了才能有出息。
這是一個資深酒鬼對自己兒子的切身教育,每次家里有酒茬兒,他都會拉著李東升上酒桌接受熏陶。
為了這事兒,朱秋燕沒少跟他生氣,擔心李向榮再培養(yǎng)出一個小酒鬼來。
不過不管她再怎么說怎么鬧都沒用,李向榮根本就不聽勸,最后也只能由著他胡來。
對于李向榮這般熏陶式的教育,李東升早就已經(jīng)習以為常,既然反抗不了,那就去多吃點兒下酒菜好了。
就這樣,李東升陪著老爸,三叔,章士琛,還有新上門的準姑父馬三通,以及放學回來的小五叔,一行六人坐了一桌,談天說地,喝酒吃菜。
而奶奶、老媽、三嬸兒、小姑等幾個女眷則坐在灶房里的小桌上吃起了飯,邊吃邊聊,不時還有爽朗、歡快的笑聲傳出。
這是豫東一帶的規(guī)矩,女人不上酒桌。
不知道是從哪個時代傳下來的,反正自打李東升小時候起,就是這樣。
家里來了客人,都是男丁在酒桌上作陪,要是家里男丁少或是沒有男丁,也會請門中的親戚或是鄰居過來陪客,煙酒管夠,定要讓男客喝個痛快,不醉不歸。
而女眷,不管是家里的,還是過來的女客人,都會在灶房或是別的空屋里聊天吃飯。
“章先生,二哥,三哥,我敬你們一杯!”
酒桌上,馬三通率先站起來開瓶倒酒,然后舉起酒杯一一向章士琛、李向榮與李向光敬酒。
頭一次跟未來的二舅哥、三舅哥喝酒,馬三通心里直沒底,唯恐這兩個舅子會趁著這個機會狠灌他一通。
“你單敬章大爺就好!”
李向榮看了馬三通一眼,輕笑道:
“你既然是我小妹的對象,那咱們就算是平輩,咱這里的規(guī)矩,平輩不為敬,隨便碰一下就好!”
“對對對,這張桌子上,就數(shù)章大爺?shù)妮叿葑罡吣挲g最長,咱們都應(yīng)該先敬章大爺一杯才是!”
老三李向光也點著頭,端起了酒杯,與老二、馬三通一起,同時向章士琛舉杯。
“你們?nèi)齻€小子倒是一條心,怎么,想要灌我老頭子不成?”
章士琛嘴上雖然這么說,不過手上的酒杯卻已經(jīng)端了起來,一一與三人對碰。
老爺了的酒量好得驚人,他要是放開了喝的話,桌面上這三個爺們兒還真未必能喝得過他。
很快,三杯酒下肚之后,酒意開始上頭,眾人的話也都開始變得多了起來。
老二李向榮抬手搭在了馬三通的肩膀上,口中帶著酒氣向馬三通說道:
“馬老弟,我小妹可是我們老李家的寶貝疙瘩,現(xiàn)在既然跟你搞對象了,那你以后可就得對她好一點!”
“有些話我這個做哥哥的可提前給你撂在這兒,以后若是要讓我聽說小妹在你那邊受了委屈,你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首都又怎么樣?”
“就算是相隔一千里一萬里,我這個做二哥的也會去給妹妹出頭!”
“還有我呢,二哥!”
“我這個做三哥的可也不是擺設(shè),有咱哥倆兒在,誰特么也別想欺負咱妹子!”
老三李向光也跳出來湊熱鬧,說話的時候,激動得吐沫星子亂飛,臉都紅了。
馬三通被嚇了一跳,連忙端酒表態(tài),高聲道:
“二位哥哥放心,我馬三通雖然沒有什么大本事,但是欺負女人的事情我可從來都不會干!”
“春夏若是跟了我,我一定會對她好,比對我自己還要好一千倍一萬倍!”
“以后我若是做了什么對不起春夏的事情讓春夏受了委屈,不勞二位哥哥出手,我自己就先給自己一磚頭!”
李東升聽了,不由微微搖頭,這丫也喝得有些上了頭了。
不過,都說酒后吐真言,馬三通能夠在酒后說出這樣的話來,倒也能看出他的幾分真心。
看來,不需要他這個大侄子再開口警告什么了,老爸與三叔這兩個當哥的就已經(jīng)把小姑娘家人的場子給撐起來了。
李東升可不覺得老爸與三叔說的全是醉話與場面話。
當年小姑出事之后,家里可就數(shù)他們兩個最是氣憤激動,直接就提著鐵鍬拿著磚頭去給小姑報仇,最后還被關(guān)進了勞教所幾天。
要說對小姑的感情,這兩個三十幾歲的漢子雖然平時不說,可是卻全都藏在心里呢,一點兒也不會比李東升對小姑的感情淺。
“好好好!”
“是條漢子,你這話二哥愛聽!”
見馬三通這般表態(tài),李向榮瞬時就高興了起來,端起酒杯又與馬三通碰了一杯,看著這小子又順眼了許多。
又一杯酒下肚之后,李向榮再次抬手摟著馬三通的肩膀道:
“老弟啊,上午老大家發(fā)生的事情二哥都聽說了,你可千萬別往心里去!”
“老大那人,就那個吊樣子,幾十歲的人還不會說個話。平時哪怕是跟我們兄弟幾個都還吵架扮嘴呢,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我明著告訴你,這樁婚事成與不成,決定權(quán)在小妹還有我老娘那!”
“只要我小妹愿意,我老娘點頭,家里誰反對都沒有逑用!這話我李向榮說得,管用!”
一番話下來,聽得馬三通瞬時就紅了眼圈,感動得一塌糊涂,抱住李向榮的胳膊,一個勁兒地叫哥,叫親哥。
看得出,之前在老大家,是真的受了委屈了。
現(xiàn)在遇到這么通情達理而且還站在自己這邊的二哥,這孩子就像是遇到了親人一樣,憋在心里的情緒一下就發(fā)泄出來了。
當然,酒精的作用也功不可沒,要不是已經(jīng)處在半醉的狀態(tài),馬三通也不致于這么快就情緒失控。
由此也可以看出,這小子的酒量確實不行,他說自己并不酗酒,應(yīng)該并不是瞎話。
灶房里,正在吃飯的幾個女人,聽到堂屋里傳來的這些幾乎是扯著嗓子說出來的醉話,不由都搖頭輕笑。
而李春夏,見二哥、三哥竟對自己這般維護,全都堅定不移地站在自己這一邊,也不由感動得眼圈都紅了。
上午在大哥家里受到的那些委屈與寒心,也被二哥三哥這般暖心的話語與親情給完全吹散,心情一下就變得敞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