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曉望著面前的兩人,記憶直接被拉回了那棟噩夢般的地方——孤兒院。
云曉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還再能遇到他們,“你們倆……怎么……”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跟我們來。”鐘翠翠再次將頭巾圍好,而柴小七也將兜帽拉的更低,并示意云曉跟上。
二人帶著云曉熟練的穿過街道,小心躲過街上兩家工會的人,直奔一處藏于npc居住區(qū)的秘密基地。
說是基地,不過是一棟老式居民樓的頂層閣樓。云曉在二人推開破舊木門的那一刻愣住了。
木門后一個個小蘿卜丁見到門被打開,一擁而上叫著,“哥哥姐姐回來啦!”
鐘翠翠放下籃子,蹲下挨個摸頭,溫柔的問道,“今天有沒有乖乖的呀?”
幾個十歲左右的小孩拍著胸脯道,“我們都很乖,我們聽翠翠姐姐的話不敢亂跑亂出聲的!”
男孩子們見到后面跟上來的柴小七瞬間眼前一亮,“小七哥哥也回來啦!”
“小七哥哥有沒有帶好吃的!”
“小七哥哥我們好擔(dān)心你!”
柴小七笑岔了氣,挨個敲了幾個男孩的頭,“是擔(dān)心我還是關(guān)心有沒有好吃的?一個個的小沒良心……”
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抱著一只破舊的兔子布偶跌跌撞撞的跑過來,“小七哥哥抱!”
柴小七連忙摘下帽子,彎腰將小女孩抱起,他點了點小女孩的鼻子,“還是露露最乖,看這是什么!”說著柴小七伸出手,變戲法似的掌心多出一把花花綠綠的彩色糖果。
露露看著柴小七手上多出來的一把彩色糖果,奶聲奶氣拍手道,“嘿嘿,是水果糖……”
柴小七蹲下身把露露小心得放到地上,將糖果全都放到她的小手里,摸著她的頭道,“露露拿去分給大家,好不好?”
“好~!”露露捧著糖果跑向孩子中央,一群孩子開心的圍在一起。
鐘翠翠起身提醒道,“都不許搶,阿城你是哥哥,不能推弟弟聽見沒?一人只能拿一個,蓉蓉!不許把糖紙也放嘴里!”
云曉看著這兩個明明比自己還小的人,此時竟然如同兩個大人一般照顧著十來個孩子,不禁神色動容。
云曉關(guān)上大門走進(jìn)閣樓,看到這里空間還算大,但是沒有床,零星幾個破舊的靠墊和毯子被整齊的疊在墻邊。想來應(yīng)該就是孩子們?nèi)粘P菹⒌拇蹭伭恕?p> 她在閣樓里環(huán)視一圈,十來個孩子從四五歲到十來歲不等,應(yīng)該都是孤兒院里的,只是她離開的早,后來的這些孩子有些她沒怎么見過。
云曉一屁股坐在地上,鐘翠翠和柴小七也坐了下來,云曉看著四周的孩子剛想問什么,鐘翠翠便道,“你放心把,那些個人,早都死了?!?p> 云曉身子一僵,她知道翠翠在說誰。
柴小七低聲道,“孤兒院的護(hù)工和院長在末日游戲降臨之后就帶著錢財和吃的跑了,我和翠翠在院里只找到了這幾個孩子……”
鐘翠翠冷靜的抬起眼,對著云曉認(rèn)真道,“我確認(rèn)過了,院長和護(hù)工都死在了外面,被喪尸堵住了去路,一個都沒逃成。”
柴小七嘴角帶著笑,眼神卻冰冷道,“那些個狗東西,罪有應(yīng)得?!?p> 云曉嘴角一扯,笑了。
云曉打記事起就在孤兒院里了,她八歲那年柴小七只有7歲,鐘翠翠也才5歲,都正是跟在她屁股后面叫姐姐的年紀(jì)。
柴小七那時也像現(xiàn)在一樣的天生黃毛,眼角帶著一顆淚痣,白白胖胖漂亮的不得了。
那會兒柴小七剛被遺棄,到孤兒院的時候還是小小的一只,才到自己胸口。伸手一推就能推一個跟頭,又因為他愛偷東西,也沒少被云曉拎起來揍。
那會兒孤兒院還有企業(yè)家資助,每天下午每個孩子都會被發(fā)一個小面包,而云曉的小面包總是會留到晚上再吃。但自從柴小七來了,她的小面包就總是會丟,直到云曉半夜起來尿尿,看到柴小七半夜不睡覺,鬼鬼祟祟的跑到院子里挖出來一堆小面包,這才知道自己的好吃的是他偷走了。
記得那會兒因為這事兒,云曉狠狠揍了柴小七一頓,給他揍的是鼻青臉腫。本來就是柴小七做錯在先,結(jié)果第二天起來,云曉卻被關(guān)了禁閉。
原來那時有個企業(yè)家的夫人來過,她見過柴小七覺得他合眼緣想來領(lǐng)養(yǎng),本來約好了第二天見一面,結(jié)果柴小七卻被云曉揍的見不得人。企業(yè)家的夫人看到柴小七被揍成那樣,以為是孤兒院虐待孩子,一氣之下企業(yè)家不再資助孤兒院了,同時還舉報了孤兒院。
人走后非但柴小七沒被領(lǐng)養(yǎng),孤兒院還斷了一筆經(jīng)濟來源,給院長氣的大發(fā)雷霆,直接讓護(hù)工把云曉直接扔進(jìn)了禁閉室,足足關(guān)了三天三夜。
禁閉室大門關(guān)閉的那一刻,云曉傻眼了。
孤兒院的禁閉室里沒有窗戶也沒有燈,里面一片漆黑,她甚至不敢去摸索這個房間,以至于至今她都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大。那護(hù)工把她扔進(jìn)去后就沒再管,無論云曉在里面如何委屈,如何哭喊,如何大叫,都沒有人開門。
云曉哭累了就蜷縮著在角落里睡著了,第二天她想去廁所,錘了半天門,直到尿褲子了卻依然沒人搭理她,一整天也沒人給她送飯。
就這樣,云曉在黑暗中生生挨過了三天三夜,等護(hù)工想起她來的時候,禁閉室里的云曉早已奄奄一息。
那是她一輩子的噩夢,那種黑暗中的絕望,無助,恐懼,在小小的云曉心里造成了永遠(yuǎn)的陰影。
她知道,要不是他們都被登記了個人信息,當(dāng)時的院長可能真的想讓她死。
而后來云曉十六歲的時候也被領(lǐng)養(yǎng)人相中過,卻在做身體檢查的時候被發(fā)現(xiàn)了她已經(jīng)到了骨癌晚期。領(lǐng)養(yǎng)人不要她了,她就只能再回到孤兒院。
得知她身患絕癥的孤兒院是不可能給她救治的,她如同被判了死刑一般,每天都在唾罵中茍活著。
云曉在孤兒院日復(fù)一日的遭受護(hù)工的虐待和苛責(zé),每天都是干不完的活,即便是寒冬臘月,也要忍著身上的病痛去把所有人的衣服洗干凈。洗不完還要挨餓,那段歲月里,要不是鐘翠翠偷偷給她藏饅頭藏包子送來,她可能早就死了。
而后來她才知道,翠翠拿來的食物大多都是柴小七幫她偷來的,柴小七面子薄,不好意思自己給,就讓翠翠送來給她。
云曉抬起頭看向早已長高的柴小七,和早已如同小大人一般沉穩(wěn)的鐘翠翠,瞬間鼻子一酸。
故人相見,四周的孩子還在鬧著追逐著,只有地上坐著的三人沉默不語。
鐘翠翠湊過來抱住了云曉,“曉曉姐……”
云曉一只手用力抱住翠翠,又伸手按住了柴小七垂著的頭,深深吸了一口氣,“都活著就好?!?p> “曉曉姐,你現(xiàn)在身體還好嗎?”鐘翠翠雙手上下摸著云曉的胳膊,面露擔(dān)心道,“我記得你走的時候就已經(jīng)很嚴(yán)重了,現(xiàn)在還疼嗎?”
云曉搖了搖頭,抹了一把臉上的淚花,“已經(jīng)痊愈了,我不知道這鬼游戲怎么回事,算是因禍得福?!?p> 柴小七看著云曉,滿眼的欣喜,“痊……痊愈了?真的痊愈了?!”
云曉笑道,“不但痊愈了,現(xiàn)在還能一個打十個!不信,你要不要試試?”
從小被壓制過的恐懼瞬間席卷柴小七全身,他連忙搖頭,“不不不,我信我信,曉曉姐天下第一厲害?!?p> 云曉一瞬間有種找到家的感覺,她收起笑容,正色道,“這三個月你們發(fā)生了什么事,怎么活下來的,為什么都住在這里?”
柴小七搖頭晃腦,“說來話長……”
云曉微笑,“那就長話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