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了一天一夜,晨曦的曉光照在了積雪上,枯枝上的積雪搖晃著落下。
姜清赤著雙腳踩在雪里,一步一印子,絲毫不在意是否會凍傷自己。
她搖晃著院子里一棵僅高她一個頭,枯瘦的可憐的小枯樹,一夜的雪壓在他枝條上將他壓彎了幾許。
自從被關(guān)在了院里,她便變得有些怪異,就如這次,她也絲毫不顧一直跟在她身后勸她穿鞋的紅蓮。
她拂了拂落在身上的雪,抬頭看向天空,潔白的有些神圣的天空似乎在注視著她。
“如果,你能讓我去那里,我就穿。”
姜清指著天穹,看向紅蓮,紅蓮擰著眉似乎是明白了姜清打定了主意不穿鞋。
于是她便耐住了性子:“三娘,身子是自己的呀?!?p> 姜清聽了她這話,張開手臂,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我原以為我這具身體是別人的?!?p> 紅蓮閉上了嘴,她這下知道了,她無論怎么說,也說不過對方的。
姜清也沒有過多為難她,她在枯樹下站了一會便進了屋。
屋里暖著地龍,踩上去的瞬間竟還有些燙腳,姜清下意識的縮了下腳。
隨后又踩了上去,她不過在屋里多待了一會身上便暖了起來。
紅蓮端來一盆熱水,放在姜清腳邊,姜清的腳已然被凍得發(fā)紅,姜清看了眼正冒著白氣的熱水。
自虐式的將自己的腳泡進滾燙的熱水里,她咬緊牙光,眼角泛起淚花。
疼,炙熱的烈火仿佛在她的腳上焚燒,她恨,恨自己,恨父親。
紅蓮大驚,急忙將她的腳從熱水里移出來。
姜清躺在床上,她的腳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能下地了。
她原以為,這樣就可以逃避了。
從宮里來的太醫(yī)醫(yī)術(shù)十分老道,一貼藥方,幾罐放在民間價值連城的藥膏,休養(yǎng)幾天便好了。
姜清看著白皙的腳,她動了動腳趾,失敗了啊,逃不了了嗎?
……
鑼鼓喧天,紅旗招展,與穿著銀裝的長安相呼應著。
喜慶的氛圍絲毫沒有影響到姜清一絲一點。
她身著紅艷艷的大紅嫁袍,長袍寬袖,精細的面料與上好的金絲線銀絲線交融在一起,繡出了華麗漂亮的牡丹花。
寬大的裙擺更繡著一對展翅欲飛的仙鶴,袖口衣領處更是用著暗紅絲線繡了幾朵山茶花點綴其間。
頭頂金燦燦的鳳冠外,幾只金絲紅珠步搖點綴其間,可如此喜慶華麗的裝扮怎么也粉飾不了她那如同死寂般的雙眸。
見多識廣的紅娘又怎會看不懂,她像是安慰道:“小娘子,放寬心,衛(wèi)郎可是京中許多小娘子們的夢中情人呢?!?p> 姜清絲毫不留情面的反刺道:“那就給她們好了?!?p> 略過繁瑣的禮節(jié),姜清踏過姜府正門的門檻,撩起花轎的紅布簾。
“起轎!”
尖細的嗓音,響徹云霄的鑼鼓與吵鬧討喜的人群,這些似乎都已被姜清隔絕在外。
搖搖晃晃的花轎,嵌入手心里的指甲,溢出的點點血紅染在鮮紅的豆蔻上,更顯艷麗。
不同與手上的動作,她面上更顯平靜,可這份平靜卻極其容易打破。
一陣風掀起了轎窗紅簾一角,一個熟悉的人影隱在人群里。
嘩啦——
姜清根本沒來不及細想,她猛的掀開布簾,跳下花轎,擠進人群里。
她如著了魔般在人群里尋找,她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口中苦澀,姜清回過神來,她擰著眉看向紅娘,紅娘也無可奈何的說:“這是阿郎囑咐我們的,那是烈藥鉤吻?!?p> 是嗎?
姜清摸了摸咽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