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周民愣神了。因為，他看到陽陽挽著譚梓正笑盈盈地走向泳紅和梅眉。
泳紅滿臉平靜地看著父女倆。突然，她感覺有一雙灼熱的目光在盯著自己。于是，不經(jīng)意地看了過去，看到周民后，她心頭不禁一顫……
見她突然變了臉色，譚梓馬上意識到了什么，立即順著她的目光瞧去，兩個男人的目光不期相遇了。頓時，譚梓感覺到了壓迫和挑釁……
這都是第四天了，柯靜仍無下落，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徐芳心里越發(fā)地害怕了，甚至確認她肯定是兇多吉少了。因此，她的心情越來越糟糕，臉色也變得更加冰冷，像是遇上了西伯利亞的寒流，并且還老神神叨叨。
“徐總，你要去哪？”李景和一個保安筆挺筆挺地站在前臺，眼睛一眨不眨地瞅著。正是上班的時候，員工們正三三兩兩行色匆匆地向電梯間走去。徐芳也到了，她神情恍恍惚惚，走進大廳后，一直埋頭往前走。見她如此，李景慌忙迎上前去問道。
他突然發(fā)問，冷不丁地把徐芳驚了一跳。她駭然站住，抬眼看了看，見自己只差一步馬上要撞前臺了，不禁愣住，而前臺的小湯也一下子愣怔。這是一個漂亮的小丫頭，十分的乖巧伶俐。她正低頭分揀快件，見徐芳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而且神色茫然，慌忙笑著問道：“徐總，有吩咐？”
徐芳張了張嘴，但又立即停住。她舉手理了理鬢發(fā)，而后扭頭向電梯間走去，緊走幾步之后忽然又停下，仿佛又記起什么。于是，回頭對小湯道：“哦，對了，待會兒有個快件，記得第一時間給我，十分重要，我急等著用。”說罷，扭頭進了電梯間。
“等等！”電梯都快要關門了，忽然有人喊道。是雪夢！見她小跑著趕來，徐芳連忙按鍵開門。
進電梯后，雪夢朝徐芳微微點了點頭，而后又淺淺地笑了笑，不無歉意道：“不好意思，害你等我了。”
徐芳面無表情，默然地盯著閃爍的指示燈。
見徐芳沒有回應，雪夢也緘默不語。電梯里非常安靜，只聽到斷斷續(xù)續(xù)的吱呀吱呀聲，還有輕微的顫動，仿佛電梯馬上要墜落似的。
過了一會兒，徐芳突然冷不丁地問道：“還習慣嗎？這云安怎么樣？簡單吧？”
“這都市就像是一棵樹，而我就是一條微不足道的蟲子，只要給一片樹葉我就能隨遇而安?！毖粜χ鴳?。因為她漂過，無論是北漂南漂還是什么漂，她這話都道出了一群年輕人的心聲。人在江湖飄，在那飄不是飄？所以，對于她而言，沒有簡單，也沒有不習慣，只有過程和滋味。
對雪夢的回答，徐芳不知可否。她不再吱聲了，眸光閃了閃，又仰臉望著上方的樓層指示燈。20樓？老感覺今日這電梯似乎慢了許多，跑了這么久才上到一半，她的神情更加陰郁。
雪夢瞟了一眼，徐芳臉色很難看，沒有了往日的滋潤和鮮活，變得憔悴而又陰沉。她知道這都是因為柯靜失蹤的緣故。應聘那天，本該是由徐芳親自主持，柯靜唱主角，而結(jié)果卻由林娜一個人唱了獨角戲。這柯靜到底怎么啦？是活著還是被害了？無論活著還是被害，這作案之人又會是誰呢？雪夢也十分好奇。
“徐總，公司接連出事，而且出事的都是你最親近的人，你就不覺得奇怪嗎？你有仇家和競爭對手嗎？”雪夢忍不住地問道。
徐芳沒有吭聲，依舊目不轉(zhuǎn)睛地仰頭望著。她不是不愿回答，而是自己也心下茫然，如墜五里霧中。她又何嘗不曾這樣想過？譚梓也曾反復詢問過，但她心里猶如一團亂麻，怎么理也理不出一個頭緒。
終于到了，兩人先后步出電梯。她們的辦公室相隔不遠。進辦公室后，雪夢也沒有再聽到樓道里徐芳那富有節(jié)奏的腳步聲。她將肩包掛在衣架上后隨即又反身隨手帶上門出去，不一會兒，乘電梯到達二十六樓，并進了財務部，因為她還暫時兼著財務部經(jīng)理。
“小藝，你們幾個湊在一起在干嘛？你不是說今天要去稅務嗎？這怎么回事？”
走進財務部后，見一堆人圍在陳蘭身邊嘰嘰咕咕，雪夢蹙了蹙眉頭。她突然出聲，把一堆人嚇了一愣，回頭一瞧，一見是她便迅速散去回到自己的工位，而那位叫小藝的姑娘也立即應道：“云總，我去過電話，稅務局今天要上街創(chuàng)建，辦公室沒人?！?p> 這云總就是雪夢，她姓云，叫云雪夢，按她自己的話說，她老家是松原那旮旯的，在BJ長大。
見雪夢走到眼前，陳蘭仍占著雪夢的座位不肯挪動，而且耷拉著有些浮腫的眼皮，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她是個上了年紀的女人，是財務部的老人，人長得不自信，但威信很高，她的話比經(jīng)理還管用。李虹在的時候，她不敢怎么的，畢竟李虹是徐芳的人，而雪夢就不一樣了。她對雪夢一點也不感冒?；蛟S，因為雪夢是空降的，而且還是個小丫頭片子。
“陳主管，勞動你大駕給讓讓，這是我的工位?！毖舻吐暤?。
陳蘭白了她一眼，癟癟嘴道：“云總，這兒有你的工位嗎？請問你在財務部干啥？是財務分析還是成本核算？或者是財稅管控還是利潤管控？要不你頂替小藝去做最簡單的報稅員？”
聲音雖然不高，但話很刺人。雪夢并未生氣，她冷冷地瞅著陳蘭直呼其名并一本正經(jīng)道：“陳蘭，你知道人除了說人話還可以說啥話？這個回答不了的話，你是搞數(shù)字的行家，那么我再問你一個專業(yè)一點的問題。你知道0和1的數(shù)理邏輯代表了什么？如果都不能回答的話，那我就只有233333了?！?p> 陳蘭被雪夢問得一愣一愣的，支支吾吾了半天也吐不出半個字來。但233333她明白，這是時下最熱的網(wǎng)絡用語。她明白，回答不了自然要被雪夢笑話。但她仍不甘心，嘴里不停地嘟囔著：“術業(yè)有專攻，如是而已，我……”
“陳蘭，你是大姐，我敬重你，職場如江湖，我也是這樣闖過來的。因此，我理解你，也理解在坐諸位。但職場就是職場，江湖有江湖的規(guī)矩，職場也有職場的規(guī)矩，我希望大家都遵守職場規(guī)則干好自己的活，因為我們同是職場中人。”不等陳蘭再啰嗦，雪夢立即插嘴把她給打斷了，說完，朝她呶了呶嘴。
陳蘭瞅著她極不情愿地挪動屁股回到自己的工位。見雪夢坐下，她嘟噥著嘴不服氣地問道：“你方才第一個問題不會是罵人的臟話吧？”
“大姐，我們都是素質(zhì)人，又怎么會說臟話呢？”雪夢笑笑道。
“那你幾個意思？”
“你不相信？那我就跟你明說了吧。在現(xiàn)代社會，人不止說人話，還可以 NETSTAT，簡單地說就是編程，有Python、Java、Go等五種語言。其中，Python最簡單，最流行，Java最難懂，分別用于基礎編程、軟件開發(fā)和終端設備，也就是我們通常所使用的手機和電腦。這些已成為我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是學信息管理的，自然不懂你們的財務，但管理財務卻綽綽有余。所以，我當你們的經(jīng)理名副其實。”
“那0和1呢？”
“你愿意聽真話還是聽假話？”
“自然是真話啰?！?p> “那不就結(jié)了?！闭f完，雪夢也不再搭理她，而是一心一意玩她的電腦去了。
看著專心致志的雪夢，陳蘭不停地眨巴著眼睛。因為她終究沒有弄明白0和1到底有什么邏輯關系。
這時，雪夢的手機忽然響了。她斜睨著擱在桌上的手機瞟了一眼，見是徐芳打來的，立即拿起來接聽，接完后，馬上起身離去……
原來是譚梓他們來了。知道雪夢跟譚梓他們相熟，由于心情緣故，徐芳不愿意出面，因此委托她代表公司全權(quán)接待。
在一樓大廳前臺，雪夢見到了譚梓等人，她自然知道他們所為何來，于是，也不再廢話，直接了當?shù)貑柕溃骸白T支隊，你們希望公司怎樣配合？”
知道雪夢喜歡干脆，但譚梓仍想為難她一回。于是，他煞有介事道：“你不行，還是讓你們徐總來吧，有些事情你說話不頂用?！?p> 見譚梓如此蠻橫，雪夢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揶揄道：“喲！好大的氣場，你不怕塌了這樓？你是警察嗎？可我怎么越看越像YYDS了?！?p> 被她一通死嗆，譚梓腦子有些轉(zhuǎn)不過來了，如鯁在喉，直翻白眼。見狀，李揚忍不住要笑，但又不敢，只有憋住老勁，把臉都憋得老紅。而杜明則忿忿不平，他狠狠地瞪她一眼，嚷道：“欸，你個小丫頭片子，怎么說話呢？這警察怎么啦？難不成成你家公司保安了？”
雪夢一聽臉色馬上就變了，見她要動怒，害怕再斗下去把關系弄僵，安萌連忙上前一聲呵呵：“你雪夢是吧，別和這幫臭男人一般見識。我們老大喜歡開玩笑。既然徐總派你來那一切都聽你的。這樣吧，我們?nèi)ケ０膊浚犅牨０步?jīng)理的意見?！?p> 見安萌出來打圓場，而譚梓又因為偷雞不成蝕把米而不再作聲，雪夢這才平息了怒意，臉上也立即有了笑意，并順著她的話道：“那就去保安部吧?！闭f著，拿起手機給保安部經(jīng)理李景打電話。
打完電話，雪夢領著他們朝二樓走去。
不一會兒，李景過來迎接。雪夢向他交代了幾句便離開了，臨了還不忘給譚梓一個白眼，譚梓則聳了聳肩，表面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而暗里則心有余悸，女人啊千萬不要去招惹，如果這小人是賊，那么那女人就是狼，賊盯上你可防，被狼盯上則防不勝防。
把譚梓他們領進保安部后，李景忙著沏茶。譚梓一邊想著心事一邊瞅著李景一邊緩緩坐下。瞧了一會兒，他忽然問道：“李經(jīng)理，你練過？”
李景笑了笑，反問道：“何以見得？”
“瞧你這挑茶的手勢看起來簡單，動作輕描淡寫，沒有什么特別，但細看起來，實則用了內(nèi)力，并且十分純厚。每挑一下都十分隨意，不用目視，若去數(shù)的話應該不多不少正好十片，并且每一片都保存完好，沒有因為受力而被損壞?！?p> 譚梓觀察細致入微，能細化到每一個細節(jié)。聽了他的話，李揚連忙起身走到李景身邊拿過一個茶杯把茶葉倒在茶幾上，而后仔細地數(shù)了起來，結(jié)果果然如此，接著，他又開始數(shù)另外幾個杯中茶葉，結(jié)果，十分吻合。看到這個結(jié)果，李揚無不驚奇，心道：“嘖嘖，這家伙還真出人意料！”但他最嘆服的仍是譚梓的觀察力。
李景十分驚訝。他沒料到自己這么一個細小的動作竟會被譚梓看個一清二楚，足見他這人心細如發(fā)，觀察力足可以洞穿一切。這個時候，他也沒有必要再掩飾自己了。于是，一陣哈哈大笑，而后坦然道：“譚支隊，佩服！佩服！不錯，我的確練過幾天功夫。其實，這也沒有什么好奇怪的，因為我曾當過十年武警，只是你們沒注意到我這人，因此不知道我的履歷。七年前，武警復員后，我選擇自主擇業(yè)，通過競聘成為了云安集團的一名保安，也感謝老徐總愛惜我，栽培我，三年后，將我破格提拔為保安部經(jīng)理。”
聽完他的自我介紹，譚梓撫掌笑了，不住地點頭道：“好啊，好！這云安集團還真是個臥虎藏龍之地。的確，起初我只是把你當作一名普通的保安經(jīng)理，包括你們所有的保安，并沒有特別去詢問和查看你們的履歷。”
李揚也不禁好奇，眸光閃了閃，看著李景道：“那你的功夫肯定不賴，能切磋切磋嗎？”
“不可比，不可比，哪能跟你們比，在部隊，我也只是學了點簡單的擒拿格斗招式，這些你們懂的，也不需要我多作解釋?！?p> 李景婉拒了，譚梓自然理解，知道李景這是低調(diào)，內(nèi)斂，于是，立刻岔開話題道：“李經(jīng)理，關于柯靜的失蹤，你們公司還有什么要補充的嗎？這次過來，主要想聽聽你的意見，能不能多提供一些案子偵破的建議和方向。不管怎么說，案子是我們共同的，只有加強合作才可以爭取早日偵破?！?p> 李景何等聰明，他終于明白，譚梓他們這趟過來，是因為案子偵破遇到瓶頸被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