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二）

　　“一起上。”

　　凱撒暴喝一聲，身形驟然模糊，清冷的刀光自下而上，挑擊著曹元武的下頜。

　　“別命令我！”

　　楚子航語氣不善，但是仍踏步向前，手中的村雨橫掃，左右封死曹元武的空間。

　　愷撒的寸手騎兵斬。

　　楚子航的日本少年宮刀法。

　　當了這么久的敵人，兩人的默契令人難以想象，揮刀的時機都不差分毫。

　　凱撒第一時間突擊，封鎖住曹元武前進的空間，楚子航后腳跟上，連綿的刀光像一道密不透風的墻抵住曹元武的后背，只要曹元武錯走一步，刀光就會在他身上削下一大塊的血肉。

　　但是曹元武反而如那花間的蝴蝶一般，腳步翩翩，游刃有余地躲閃，甚至不抽刀還擊，就是如此，兩人追擊的刀刃卻只能碰到他的衣角。

　　這是何等傲慢！

　　凱撒怒了，他不允許一天之內被一個人屈辱兩次。

　　他側身躲過楚子航不分敵我的村雨，再次往前突進，一步快過一步，逐漸從漫步變?yōu)闆_刺，膝蓋微曲，手中的‘狄克推多’扎向曹元武的胸口。

　　“咦”

　　曹元武驚嘆一聲，就當他以為凱撒那一刀是配合背后的楚子航扎向他胸口的時候，鋒利的刀鋒一轉，轉而貼向他的頸部大動脈。

　　鐺~

　　曹元武不得不抽刀橫檔。

　　凱撒冷笑一聲，手中刀光翻轉，像是一只伺機捕獵的鷹隼，一刀險過一刀，刀刀擦著曹元武的身上的動脈而去，招招致命。

　　凱撒使用的寸步騎兵斬，是學自阿薩辛刺客針對騎兵的刀術，阿薩辛刺客又是從貴霜王朝留下的圖譜中學會這種攻擊技術的。

　　阿薩辛派，就可以看出，這一集團是以宗教發(fā)端的。

　　其歷代首領被稱為“山中老人”，自律甚嚴，帶領成員據城堡而居，組織嚴密，分工明確，策劃暗殺無數，威震整個中東世界。

　　在秘黨的記錄中，他們其實是一個混血種刺客組織。

　　他們常常握著刀刃長度不過一尺的長匕首，跟揮舞長槍大劍的騎兵為敵。

　　這種刀術的秘訣在于側身閃避，他們每個人都是最頂級的解剖專家，在側身閃避的瞬間能精確地隔開戰(zhàn)馬的頸部血管。

　　刺客仗著這種精妙的寸手刀闖入騎兵大陣，以驚人的高速切斷一匹又一匹戰(zhàn)馬的頸動脈，整個人化為沖開騎兵潮的利箭。

　　凱撒揮刀不停，緊接著是絡繹不絕的打鐵聲，在常人眨眼的瞬間，‘狄克推多’和煉金唐刀已經相互撞擊多次，一蓬又一蓬的火星在刀光劍影中炸開。

　　戰(zhàn)斗中的三人不停地交換著位置，手中刀劍碰撞。

　　“真是有意思的刀法，以傷換傷，以死換殘，以死換死，一點退路都不給自己留，真是不像是富家少爺用的刀法?！辈茉湔f道。

　　“我的人生不需要退路，只管前進！”

　　凱撒分身搶攻，煉金唐刀和‘狄克推多’碰撞在一起，‘狄克推多’騰挪若電，曹元武被背后的楚子航逼得躲閃不及。

　　空氣中，一縷額發(fā)散落，緊接著大約三公分的傷口在曹元武額角處緩緩開裂，鮮血溢出。

　　曹元武抽刀不及，身體微微后傾，右膝蓋高揚，右腳猛地暴起，踢向凱撒的下巴。

　　凱撒見狀不偏不躲，手中獵刀鬼魅般向曹元武的大腿斬去。

　　“呵。”

　　曹元武冷笑一聲，手腕一抖，手中的煉金唐刀如蛟龍出水，貼著大腿內側向前探去。

　　武當劍·葉底摘桃

　　雖說曹元武手中拿得是一把長刀，但是刀法一脈他屬實沒怎么接觸過，只能將武當劍里的竅門用在煉金唐刀之上。

　　凱撒眼睛被曹元武右腿擋住，視野被遮擋了大半，但是突然感受到一股寒意直取自己的兩腿之間，瞬間冷汗浸透了衣領，飛身后退。

　　啪

　　一聲脆響，煉金唐刀的刀身抽在凱撒的小腿處，凱撒吃痛得眉頭緊鎖，曹元武收了手沒用刀刃，但是力道不減，凱撒只感覺自己的脛骨都要疼得斷裂開來。

　　“我還以為你真不給自己留退路。”曹元武沉聲說道。

　　不遠處的凱撒沒回話，滿頭細汗，小腿微微顫抖，要是不退剛才那一下抽得就不是自己的小腿了。

　　曹元武站在原地，只感覺一陣涼風在往腿里灌，定制的西褲開裂，一道尺余長的口子從他的大腿中部一直延伸都小腿，上面是一道細密的血線。

　　雙方都是點到為止。

　　真要是戰(zhàn)場之上，一個回合，曹元武確實是可以洞穿凱撒的大腿讓他喪失戰(zhàn)斗力，但是他也得付出大出血的代價。

　　鐺~

　　曹元武想都不想直接抽刀橫擋，楚子航手中村雨毫不遮掩地斬向他的脖子。

　　鐺！鐺！鐺！

　　楚子航根本不收刀，以完全相同的姿勢和軌跡斬出了第二刀，接著是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第六刀……緊接著是狂風驟雨般的猛攻。

　　這根本就稱不上刀術，毫無美感可言，毫無技巧可言，滿是蠻力。

　　這是楚子航壓箱底的東西，傳說中的‘十三連閃’，他沒有選擇試探，對方顯然是一個精通武道的好手，所行所想更自己平時接觸過的‘高手’都完全不同。

　　如果說那些所謂功夫高手還在用石器狩獵，那曹元武的武學境界已經到達了燧發(fā)槍的地步，根本就不是一個時代的東西。

　　面對這種人多花費一分鐘去試探都是徒勞，第一時間show hand才是最優(yōu)的選擇。

　　楚子航氣息不變，以同樣的動作同樣的角度連斬，逼迫曹元武和自己對刀，看誰的力量先耗竭。

　　如果敵人擅長武技，就強迫對方放棄武技，把復雜問題簡單化，拖入對自己有利的局面。

　　傳說歷史上劍道大師能連斬十三斬，十三道力量在頃刻間集中擊打在對手武器的同一位置，最終把對方的刀斬斷，所以又被稱作“斷刀十三連閃”。

　　但對于楚子航來說，十三絕不是極限，楚子航最多揮出過二百三十四連斬，數字到最后已經沒有什么意義了，只見刀光如潮。

　　凱撒不止一次吐槽過過楚子航的十三連閃是“砍樹機”，單調重復全無美感。

　　但此刻曹元武被卻被壓制得無法動彈，就連凱撒也在思考要不要轉職砍樹機，但他很快發(fā)現情況有些不對。

　　曹元武并非是被壓制的一方，反而楚子航那邊有些招架不住，而曹元武還能跟楚子航談笑風生。

　　兩刀相撞，前一刀的火星還沒有熄滅，新一刀的火星又濺了出來，最后火星稠密如織。

　　“教你日本劍道的老師，有沒有跟你說過刀法的劍術關隘?！?p>　　“我跟少年宮劍道班的老師學的，老師只管教了幾個固定動作。學費3600，一共36個課時，我總共就學過那36個課時的劍術。

　　而且我也不確定我用得是不是日本劍道，我大部分時候都是看視頻學得，只不過我用的是日本刀”

　　楚子航又是一刀揮出，大量火星四濺。

　　“也罷，今天也算見了許多沒見過的東西，來自中東的阿薩辛派的寸步騎兵斬，傳說中的十三連閃，也不白見。我也就只有一手武當劍，算得上小成，給你倆見一見?！?p>　　曹元武渾身氣勢一斂。

　　楚子航陡然一驚，只感覺一陣滾滾的氣勢向自己壓來，再抬頭，曹元武眼中仿若深澗。

　　楚子航深吸一口氣，再次揮刀而向，他就是這種人，明知自己沒把握的時候也不退縮。

　　只見曹元武氣沉丹田，平平無奇的一劍推出。

　　武當劍·仙人指路

　　就這么平平一劍，楚子航竟然覺得自己避無可避，無論是斬下去還是逃跑，唯有一個死字。

　　鐺

　　一截斷刃橫飛了出去。

　　凱撒睜大了眼睛也沒有看清發(fā)生了什么事，只看見楚子航手中的村雨徑直地撞到了曹元武手中的煉金唐刀，只聽一聲巨響，就攔腰截斷。

　　“為什么？”楚子航看著抵在自己胸口的處的刀刃。

　　“劍之一道，小成靠觀，辨長兵之虛實，觀對敵之軌跡。

　　對敵之中就好像一場石頭剪刀布的對決，誰先被猜到出手規(guī)律的就是輸家，就算是你刻意地去改變，最后思維模式還是會潛移默化地去糾正，所以你每個發(fā)力點和發(fā)力時機我都記住了。

　　而且你手中的刀應該用了有段時間了，你又總是追求刻意的鋒利，導致刀身的上半部分被磨得偏薄，下半部分偏厚，我只是看到了上下相接的‘竅穴’之處，抓住你發(fā)力的時機，然后把力灌了進去?！?p>　　曹元武收刀在側。

　　楚子航漠然，看著手中斷裂的村雨，沉默了半晌，說道：

　　“受教了?！?p>　　緊接著，側身，拳出如龍。

　　...........

　　在眾人沒有看到角落，一個套著明顯不合身的作戰(zhàn)服的路明非偷偷睜開半只眼睛，場上的三人還在纏斗，已經從械斗變成了近身搏斗，凱撒也加入了進來。

　　路明非手中還緊緊攛著那把勃朗寧M1910型手槍，上面浸滿了他的手汗，他沒敢上膛，怕一不小心走火的時候打到自己了。

　　他只感覺到人生有點夢幻，從一開始的校園戰(zhàn)爭，又變成了巷戰(zhàn)，又發(fā)展成了雙方之間的斗毆，最后又變成了三個人之間的斗毆。

　　“這在搞什么呀?！甭访鞣青洁?p>　　他認識那個拿著武士刀跟他一樣黑發(fā)的人，楚子航。

　　他看得真切，確實是他那所高中的傳奇人物楚子航，路明非這種人只能遠遠地觀望的楚子航。

　　路明非高一的時候，楚子航是校學生會主席，早操時巡視各班打分，每次下小雨路明非他們都得堅持做操，仰望楚子航一身白衣一塵不染，從教學樓頂樓的走廊上緩緩經過，居高臨下地俯視他們。

　　他們舉手投足整齊劃一，就像是玩具士兵。

　　而現在這個傳說中的神人竟然就站在自己的眼前，手里拿著傳說中的妖刀村雨，聽起來像是穿著黑色作戰(zhàn)服那一方的首腦。

　　路明非總覺得有些不切實際，有種次元壁破裂的感覺，不過要是那些喜歡楚子航的女生在的話，恐怕看到不一樣的楚子航此刻已經高聲尖叫犯花癡起來了吧。

　　還能更荒誕一點么？愷撒兄你能從背后拔出一把“霜之哀傷”來嗎？路明非躺在那兒想。

　　細微的腳步聲自窄道后面?zhèn)鱽恚访鞣且汇?，耳朵微微豎了起來，緊緊握著手中的勃朗寧。

　　那人一腳踩在路明非的后背上，路明非強憋著一口氣不讓自己發(fā)出聲來。

　　咔嚓

　　子彈上膛，路明非圓睜著眼睛，前面三人還在纏斗，一個陌生的第四方出現在了戰(zhàn)場之上，手里拿著決定勝負的殺器。

　　現在場面已經僵死了，那三個人已經拖入了地面戰(zhàn)，打得不分你我。

　　凱撒勒著曹元武的脖子，曹元武剪刀腿夾著楚子航的右臂，楚子航肘擊著凱撒下肋。

　　現在這場殺人游戲的贏家已經產生了，那三個人都是蟬，真正的螳螂出現了。

　　砰

　　就在路明非還在思考要不要出聲提醒。

　　大片的血在曹元武胸口蔓延開來，把雪白的絲綢襯衣染成了紅黑色。

　　一枚大口徑狙擊槍彈直接命中了他的胸口，地上的所有人都不可思議地看向開槍的人。

　　“蘇茜?！?p>　　“諾諾？”

　　楚子航和凱撒同時出聲，路明非還在愣神的工夫，一具‘尸體’被從開槍者的肩上拋到了路明非的身邊。

　　暗紅色梳成馬尾的長發(fā)掃在路明非的臉上，耳朵上的四葉草耳釘在搖搖晃晃亮得刺眼。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胸口巨大的槍傷，幾乎把紅色的作戰(zhàn)服染成了黑色。

　　路明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身邊的人確實雙眼緊閉，漂亮的面龐毫無血色。

　　“諾....諾”

　　女孩的名字從他的嘴里脫口而出。

　　不遠處剛才如戰(zhàn)神下凡一般的曹元武正倒在地上，胸前淋漓而下的鮮血又在提醒他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雙目圓睜，眼神渙散。

　　路明非猛地抱住頭，他的頭劇烈地疼痛起來，像是在極深的地方，有什么東西要鉆出來。

　　眼前一片漆黑，黑幕上燦爛的黃金瞳睜開，鐘鳴般的聲音，“愿意交換么？”

　　交換？交換什么？

　　隱隱地有種沖動讓他想答應，似乎答應了就不一樣了，答應的瞬間，就有什么事情會改變。

　　“喂，老曹，要不是槍給你吧，你要是打起架來不就早跑得沒邊了，我咋聽從你的指示開火，我躺地上裝死就不需要這個了。”

　　“讓你拿著你就拿著，指示就是我死了之后，你就隨意開火?！?p>　　“開玩笑吧，我比你先死還差不多，也不知道那份遺體運送保險能不能把我送回去，不會是火化把骨灰送回去把，萬一裝錯了怎么辦啊。”

　　“少廢話，人來了，裝死。”

　　十多分鐘之前的對話在路明非的腦海里回蕩。

　　誰知道剛才還活蹦亂跳的曹元武，就這么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我在樓下遇到你的小女友了，看來也是過來幫忙了，我倆就在下面私人解決了。凱撒你們輸了，還有什么失敗感言要發(fā)表嗎？”說話的是個女生。

　　確實凱撒可以發(fā)表失敗感言了，此刻無論是愷撒還是楚子航都無法脫離戰(zhàn)場，

　　這個女孩可以輕松地哼著歌走進深紅隊的本部去，贏得這場殺人的游戲。

　　砰

　　震耳欲聾的槍響將女孩的呼聲壓了過去，巨大的動能將她掀翻在地，她身后，一把手持勃朗寧的水平地舉起。

　　這哪是一把9mm子彈的手槍的動靜，那后坐力簡直就是一把簡易版的火箭筒，但是那人開槍的瞬間連手腕都不曾抖動。

　　“誰，無關者出局！”凱撒大吼。

　　持槍的人面無表情，手臂機械般地橫移。

　　砰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