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親兄弟
“大兄這是同意了？”
蘇炳燭點了點頭，有些感慨的說道：“蘇家從來沒出過官員，在你之前，甚至沒人想過做官這件事，知道為什么嗎？”
蘇青衣面露疑惑，如對方所說，蘇家世代經(jīng)商，向來看不上酸腐文人，他此時不僅不理解自己為何突然就獲得了支持，也想不到兄弟二人能心平氣和的交流。
蘇炳燭淡淡一笑，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蘇青衣倒了一杯茶，輕聲說道：“都說商賈是這世間最庸俗的人，但是自命清高的文人一旦做了官，往往會比商賈更加庸俗。朝堂是個囂塵穢氣的地方，終日所見盡是花招伎倆，人情世故，所能看到的真實，比商場上更少...”
“大兄，你到底想說什么？”
蘇炳燭伸手把茶碗又往蘇青衣面前推了推，說道：“喝完這碗茶，便回去吧，今日就當(dāng)為兄為你踐行?！?p> ......
蘇青衣喝完茶，便起身告退，走的時候，仍然有些摸不清頭腦。
蘇炳添同樣摸不清頭腦，一直以來老謀深算的大兄今日突然擺出一副安排后事的姿態(tài)讓他心里愈加不安，待人離開，才小心翼翼的試探道：“大兄，你今日說這些話...”
“老四是我們兄弟幾人之中唯一的好人，可他那個倔強(qiáng)脾氣，到了官場能有好日子過？”蘇炳燭斜了一眼蘇炳添，冷聲說道：“當(dāng)兄長就要有當(dāng)兄長的樣子，該教得教，該幫得幫?！?p> 蘇炳添面現(xiàn)愧色，可陸遠(yuǎn)山的事讓他心神不寧，哪里還顧得上與自己格格不入的弟弟，只是沉默了一會，認(rèn)了個錯之后，他忍不住問道：“陸家和李萬里出了這么大的事，我們...”
蘇炳燭皺著眉伸手在桌子上敲了敲，插言道：“你慌什么？”
“我怎么能不慌，我去固縣找陸遠(yuǎn)山和李萬里的時候鬧出那么大的動靜，巡狩司的人都知道我們與他們有關(guān)系?！碧K炳添押著嗓子說道：“現(xiàn)在告示上寫的可是謀反，那是誅九族的大罪，挨上邊都得掉層皮?！?p> 蘇炳燭不以為意，平靜的回道：“與陸家做生意的是黑松商會，是張家，而我們蘇家，不過是作為介紹人幫忙搭了個線?！?p> “可是...”
蘇炳燭瞪了一眼不爭氣的蘇炳添，直接插言道：“可是什么可是，你覺得巡狩司抓了你或者抓了我還能讓我們死在刑房里？”
蘇炳添目光閃爍，他心里確實擔(dān)心這個，事關(guān)謀反，這種時候巡狩司誰的面子都不會給，更不會顧忌任何人，只要是可疑的人，誰知道被抓了進(jìn)去之后還能不能全乎著出來。
而且，最根本的問題是，蘇家最初與陸遠(yuǎn)山合作，動機(jī)本來就不純。
......
屋中一陣沉默，蘇炳燭給自己的茶碗添滿了茶水，喝了一口，看著一臉焦躁的蘇炳添，平靜的問道：“對你的寧兒有信心嗎？”
蘇炳添苦澀的搖搖頭：“這事情太大了，她脫不開干系，真被巡狩司抓了去...”
“看你這個窩囊樣子?！碧K炳燭冷哼一聲，淡淡說道：“我已經(jīng)派人去麓山郡了，她死了，所有問題都解決了?！?p> 蘇炳添一怔，旋即滿臉怒色壓著聲音吼道：“那是我女兒，你是她大伯，怎么能下此狠手！”
“行了，別假惺惺的?！碧K炳燭冷冷的看著對方，譏笑道：“當(dāng)年你迫于阿爺?shù)膲毫仐壦齻兡概菬o奈之舉，可以理解。但后來這女娃娃找上門了，你做了什么，你讓她隱藏自己的身份，又派人抹去了她的過去，這是當(dāng)父親的人應(yīng)該做的嗎。況且，我可是同意了她改姓入門，以庶女身份進(jìn)入分家祠堂了，可你為何不去做呢？說到底，她只是一個拿著所謂信物，來歷不明的宋姓女子而已。”
“我...”蘇炳添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
蘇炳燭不耐煩的擺擺手，說道：“行了，刺客已經(jīng)去了，這件事無法改變了，我不管你當(dāng)初到底是擔(dān)心弟婦鬧事家宅不寧，還是因為對那個女娃娃的身份心有疑慮，現(xiàn)在都不重要了，這個時候，沒有事情比保住蘇家更重要?！鳖D了一下，他的目光逐漸變得冷冽，又道：“皇商的身份暫時不能丟，所以我們不僅不能與謀反案扯上關(guān)系，甚至，不能與黑松商會扯上關(guān)系，明白了嗎？”
蘇炳添此時終于明白了對方為何聽到這么大的事還能保持平靜，甚至關(guān)心老四的將來，原來早在他一籌莫展?jié)M心不安的時候，刺客就已經(jīng)上路了。
而只要宋子寧死掉，就成了死無對證，再沒有人能證明陸家與黑松商會的合作蘇家也在其中推波助瀾。
他怔怔望著面前平靜喝茶的大兄，想著那個曾經(jīng)與他游山玩水親密無間卻身份低微的女子，想著與之長得極像的宋子寧，心里突然覺得有點疼，有點冷，有點無奈。
......
蘇炳燭喝完了碗中的茶水，隨手放在桌上，盯著神游天外的蘇炳添看了一會，開口說道：“如果出現(xiàn)了紕漏，我們要實話實說?！?p> 聽到聲音，蘇炳添回了神兒，訥訥問道：“實話實說？”
“對，實話實說?！碧K炳燭嚴(yán)肅的說道：“我們只知曉陸家與土匪有勾結(jié)，你想讓自己的私生女在趙家過的好一點，所以從中促成了陸家與趙家的合作，幫助黑松商會開始經(jīng)營西域行商的買賣?！?p> 蘇炳添聞言愣了半晌，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這些話是自己的親大哥說出口的，不久之前，對方還在一本正經(jīng)的說應(yīng)該如何當(dāng)個兄長，他下意識回道：“這就是你編造的‘真相’？”
蘇炳燭點點頭，平靜的說道：“這就是合情合理的真相，記住，不能讓人知道我們在覬覦西域行商這門買賣，這關(guān)系到家族的將來?！闭f完，他的臉色變得復(fù)雜，又道：“老二，我們都老了，玉潤、玉谷、玉山、玉華都還小，他們的人生還很長?！?p> 蘇炳添靜靜的看著自己的親大哥，二人相對無言，過了很久，他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起身向外走去。
蘇炳燭望著對方的背影，淡淡的又補(bǔ)了一句：“老三那邊我已經(jīng)派人去了，我們針對鐵家的一切行動全部停止，掃除證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