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在想什么陳羽并不知道,不過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在意。
因為在知曉郡守、郡尉和林仲舒三人都被卷進了假奏書這件事之后,他就聯(lián)想到了一些麻煩事,也提醒了上司。
而此時,只要暫時不動林家,不散出林家犯了重罪的消息,保持眼前一片太平的假象,那不論林家有沒有問題,外界就不可能會發(fā)生異動。
這樣,已經(jīng)動起來的巡狩司就有足夠的時間去布局,一旦布局完成,足以應(yīng)對絕大多數(shù)的突發(fā)狀況。
陳羽相信,只要有了準備,不論是傳言散播還是有人鬧事,巡狩司都有足夠的能力去應(yīng)對。
……
……
“我說的是不是鬼話并不難查,因為林家根本經(jīng)不起查!”莫德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說道:“山河會在西川郡的核心人物一直都是林仲舒,而林仲舒有一個忠心的下屬,就是李萬里,可惜李萬里那個家伙雖然精明,卻最終被親情所累,讓陸遠山那個無能的家伙給坑了。若是李萬里如同林仲舒那般無情,你們怎么可能查出固縣的事…”
這句話說的頭頭是道,但是真?zhèn)坞y辨,嚴重擾亂了陳羽的思路,他抬起手就是一巴掌。
“啪!”
莫德腦袋一歪,幾顆白色的東西從口中飛出,那是幾顆牙齒。
“我讓你說話了嗎!”
“我…”
“啪!”
又是一巴掌,刑室中安靜了。
陳羽甩了甩有些生疼的手掌,心中有些亂。
從早上查抄郡守府,到自己去林家書院問詢,再到莫德出現(xiàn),緊跟著又有人在城中散播有關(guān)郡守府被查的傳言。
這一切,都像是一出被安排好的劇本,而這個劇本所演繹的內(nèi)容,清晰的展示著山河會的目的。
所以陳羽對假奏書這個案子,最開始的推測并不復(fù)雜。
他覺得山河會只是通過某些途徑得知了林仲舒與李如賢和劉子夏多年前用利益交換公文的罪行。
從而利用那份被林仲舒收藏的公文,將一份假奏書送去了皇城。
最后通過欺君的罪名,將郡守府和林家,甚至連同當朝宰相全部拖下水,制造一場大亂來干擾西征,或者實現(xiàn)其他目的。
……
按照這個推測,案件調(diào)察的進展無比順利,但是莫德這個人卻很古怪,反而成為了案子中的疑點,使得陳羽到現(xiàn)在都無法確定他出現(xiàn)在林家書院的意圖。
從邏輯上分析,山河會派此人來的目的,應(yīng)該是讓他通過暴露自己山河會門人的身份,從而加重林仲舒和李如賢身上的疑點,讓案件性質(zhì)更加嚴重。
但是,莫德從出現(xiàn)開始,不論是供詞還是行為,包括此刻突然攀咬林家的行為,表現(xiàn)的都很業(yè)余,讓自己的邏輯分析始終存在瑕疵,難以成立。
越想,卻越想不通,頭腦中一陣混亂,陳羽干脆收起思緒,一臉古怪的看向莫德,問道:“是你半夜返回郡守府,偷偷撬開鎖,使用了官???”
“……”莫德抬頭看了看陳羽,不知該不該說話,他不想莫名其妙的挨揍。
“回話!”陳羽低喝一聲。
莫德這才回道:“是我偷用了官印?!?p> “那這么看來,因為你與李如賢個林仲舒都熟悉,所以才模仿了他們二人的字跡,偽造了奏書?”
莫德點點頭,直接回道:“是?!?p> “目的是為了誘導(dǎo)我們把調(diào)查重心放在李如賢和林仲舒身上?”
“是。”
聽到如此輕易就招供了,陳羽再次陷入了沉默。
眼前這個人,從頭到尾的言行舉止,哪里是在陷害林家,明明是在告訴巡守司,山河會的目的就是要坑林家。
如此明顯的意圖,怎么可能起到陷害的作用,反倒會讓人降低對林家的懷疑。
他分不清這家伙是真的廢物,還是裝出的無能,思索了許久之后,依舊想不明白,干脆直接問道:“你出現(xiàn)在林家,目的是什么?”
莫德眼神閃動,張了張嘴,卻沒有發(fā)出聲音,似乎在衡量著什么。
過了片刻,他才開口問道:“若是交代,我能活嗎?”
“求活?”陳羽瞇了瞇眼,略一思忖,便順著話回道:“那得看你交代得事情,有多少價值。”
莫德猶豫了一下,追問道:“我會說出一切我所知的,事后若是不能活,能不能給個痛快?”
“想死的痛快一點這個簡單,我可以答應(yīng)你?!标愑鹚斓膽?yīng)下,接著說道:“既然如此,讓我們繼續(xù)之前的話題,說吧,你出現(xiàn)在林家書院的目的?!?p> ……
“能喝口水嗎:”莫德問了一句。
陳羽給車小小打了個手勢,小丫頭邊轉(zhuǎn)身出了刑室,過了一會,端了一碗水回來。
陳羽接過陶土碗,端到莫德面前,喂他喝了幾口,然后隨手把玩遞給了車小小。
喝過水,莫德舔了舔嘴角的水漬,又抿了抿嘴唇,才開口說道:“我去林家書院是見機行事,保證公文的事情被你們查出來,防止林仲舒死不承認?!鳖D了一下,他又道:“不過他很識趣,并不需要我多話,直接就交代了?!?p> “多余…”陳羽嘀咕了一句,他心里此刻就是這么想的。
八百里加急的公文,真假很容易判斷,既然為真,那必然與李如賢和劉子夏脫不開干系,所以那二人把事情交代出來是必然的,只是早晚的問題罷了。
而作為公文事件的源頭,林仲舒根本跑不掉,山河會派一個人過來,完全是多此一舉。
……
聽到“多余”二字的評價,莫德一臉苦澀,眼神中卻閃過一抹怨毒。
此刻,他也意識到自己的出現(xiàn)其實很多余,計劃中的這一步簡直事多此一舉,心中不免對制定計劃的那個人產(chǎn)生了恨意,下意識就嘀咕了一句:“我站錯了隊,跟錯了人,執(zhí)行了愚蠢的任務(wù),所以…”
但是話說半截,卻突然沒了聲音。
看著突然陷入呆滯的莫德,陳羽眉頭皺起,從之前的半句話,他聽到了兩個重要的信息,不禁追問道:“站錯了隊…跟錯了人,這是什么意思!”
但莫德卻沒有回答,他的臉色已經(jīng)變得陰沉如水,正當陳羽疑惑,想要再次發(fā)問,他突然開口問道:“其實就算我不去林家書院,你們同樣能夠跟輕易的確定林仲舒曾經(jīng)持有八百里加急的公文,對么?”
陳羽耐著性子點點頭,回道:“沒錯,公文的案子,沒有難度?!?p> 莫德一臉慘然,沉默了一會,他的眼神變得黯淡無光:“所以說從我一出現(xiàn),就是不合理的,不論我編了怎樣的謊話,你都堅信我是山河會的人,對嗎?”
看到對方突然間心態(tài)全崩的模樣,陳羽雖然一時間不明所以,但是這并不影響他迅速作出反應(yīng)。
“沒錯,我之前說過,八百里加急的公文和假奏書的事,從巡守司這里泄露出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在你出現(xiàn)的那個時間段,知道這些事的只可能有兩種人,一種,是與查案相關(guān)的暗探,另外一種,自然就是參與這場陰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