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朗聲大笑，充斥著整個凌虛觀。
“不錯！你做了藥引，試煉出金剛丹，吾把帶著你精血的金剛丹吃了，待吾羽化成仙，你不是也跟著成仙了嗎？”
張牧之猛然聽懂了一切，這才明白為何在凌虛觀口，二師叔好似看不見張牧之一樣，原來是知曉掌門要拿張牧之來當(dāng)藥引，必死無疑。
“掌門！弟子不成仙了！不成仙了！”
張牧之趕緊拔腿凌虛觀外跑去，可剛跑了沒幾步，掌門忽的從張牧之背后閃身到了張牧之身前，一把抓住張牧之的下巴，眼神兇狠無比，好似一只久未吃肉的惡狼，嚇得張牧之一動不敢動。
“張牧之，你是瘋子嗎？”
張牧之搖頭如撥浪鼓：
“弟子不是！弟子不是！弟子清醒得很！”
“既來之則安之，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
乍然之間，掌門抓住張牧之下巴的手忽的變得粗糙起來，變成一張利爪，冒出無數(shù)鐵針一般的黑毛，向全身蔓延而去，而此前仙風(fēng)道骨三縷長髯的掌門變成了一只黑毛蒼狼。
若不是還穿著那一道袍，都難以分辨，張牧之看得呆了：
“你是狼妖？”
掌門話不多說，一聲去也，指尖輕輕一彈，張牧之向后巨大丹爐飛去，也是在這一瞬，天昏地暗，原本亮如白晝的凌虛觀倏地變得晦暗難明，伸手不見五指。
“成為我凌虛子的藥引，是你莫大的榮幸！”
凌虛子再度飛身至張牧之身前，同時懸浮在丹爐之頂，而圍繞著丹爐漂浮的燈籠變成了無數(shù)骷髏頭，冒著幽綠色鬼火。
張牧之驚慌失措之下，借著幽綠色鬼火，這才得已看清，原來這里不是什么神仙之境、散仙福地，而是一個妖魔巢穴。
那葫蘆形巨大丹爐，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黑色爐鼎，正在沸騰，凌虛子抓著張牧之飛到黑色爐鼎之上，張牧之只看到了里面正煮著粘稠的液體，居然能自動在爐鼎內(nèi)旋轉(zhuǎn)，好似活著一般。
如此詭異之狀，看的張牧之惕然心驚，魂飛魄散，卻又掙扎不得，只得嘴里喊道：
“掌門饒命！掌門饒命??！”
凌虛子指著四周懸浮的骷髏，冷漠道：
“這些都是你的師兄師姐，他們此前都跟你一樣，都是得了失心瘋，最后都被我騙來煉藥。”
“張牧之，你覺得逃得過嗎？”
“我……”
面對此景，張牧之雖然心中膽寒，但是他心中一直秉持一個觀點(diǎn)，那就是這里是夢境，一切都是虛妄，所有的都是夢幻泡影，想透這一層，不由得發(fā)自內(nèi)心歇斯底里咆哮道：
“我的夢境我做主！誰能殺我！”
凌虛子聽了不但不怕，反而驚喜的笑了出來：
“好！好！好！正好發(fā)癲了！藥性便是最佳！去也！”
張牧之全身便不受控制的飛到洞穴最高處，然后往黑色爐鼎里飛速墜落。
里面黑色的粘稠液體真就活了一般，長出一張嘴，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眼珠和尖牙，像是一條蛇一樣，飛出來張嘴便要一口吃了張牧之。
張牧之奮力掙扎，卻被拖入了黑色爐鼎之內(nèi)，恰似落入深水不斷掙扎，只是黑色液體嘴里的尖牙咬的張牧之疼痛不已，撕開了他的皮膚，鮮血直流。
這一刻，張牧之才明白自己錯了，這個夢境不是他說了算，這種真實存在被無數(shù)尖牙刺穿身體的疼痛感，示意張牧之將要被黑色液體活吃了，那么詭誕的是，張牧之竟然要死在自己的夢境之中，這是一件多么恐怖且滑稽的事情。
“難道夢境里也不能實現(xiàn)我的夢想嗎？”
就在張牧之被黑色液體完全吞噬的一刻，張牧之忽的想起了一件事，一件能救命的事。
那便是凌虛子要煉制的太古丹方金剛丹的配制藥材，張牧之在現(xiàn)實世界知道一半，又再剛才房間內(nèi)看過《凌虛成仙術(shù)》記載的一半，張牧之只當(dāng)是兩邊世界對于金剛丹配方記載錯了。
可是剛才靈光一閃，忽的想到如果把兩個世界所記載的金剛丹丹方拼湊在一起，也許……也許便是真正金剛丹完整的丹方。
這是一個大膽的猜測，但是為了在凌虛真境活下去，實現(xiàn)夢想，執(zhí)念深重的他必須搏一搏，哪怕只是十分渺茫的機(jī)會。
“掌門！掌門！弟子死不得！弟子可以配制金剛丹！”
“嗯？”
看著渾身滿是傷口的張牧之，凌虛子歪頭瞇著眼睛泛起了嘀咕：
“這蠢物莫不是失心瘋犯的厲害，又在發(fā)癲，說的什么瘋話？”
“金剛丹乃太古遺方，殘缺不全，僅僅幾味配藥被世人記載，你一個剛?cè)腴T的弟子怎會知曉？定是詐我！”
張牧之趁著黑色液體與凌虛子遲疑之際，再度咆哮道：
“掌門，弟子若死，世人再無人能煉出金剛丹！掌門便是皓首窮經(jīng)，此生休想如愿！”
“……”
凌虛子陷入了沉默，黑色液體也不再噬咬，很明顯，張牧之賭對了，金剛丹的配方太過誘人，自凌虛真境存在至今，世間還未有一人試煉出，凌虛子怎能不動心。
“你當(dāng)真知曉金剛丹配方？”
張牧之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奮力喊道：
“弟子怎敢欺騙掌門！”
凌虛子思慮一陣，淡淡道：
“諒你也不敢欺瞞我，便是騙了我，我便把你煉成人魈！”
說罷，凌虛子再一彈指，張牧之被黑色液體吐了出來，懸浮在凌虛子身旁：
“孽畜，還不把金剛丹完整丹方如實說來？”
張牧之也顧不上身體疼痛，把自己知道的金剛丹丹方仔細(xì)說了一遍。
凌虛子抱著試一試的態(tài)度，按照張牧之所說丹方，利爪彈動，洞穴更深處飄來藥材，進(jìn)入黑色爐鼎之內(nèi)。
不消片刻，黑色爐鼎之內(nèi)金光乍現(xiàn)，漂浮出一粒指甲蓋大小的丹藥，主動飄向凌虛子爪中。
“成了！成了！太古遺方金剛丹終于被我凌虛子煉制出來了！”
“我便是第一個煉制出金剛丹的大修士！亙古未有！亙古未有??！”
看著如癡如狂瘋狂大笑的凌虛子，張牧之只想著趕緊逃出這里，控制自己的念力隨著凌虛子注意力的轉(zhuǎn)移，削弱了七分。
張牧之緩慢墜地，便想跑出這妖怪巢穴，只是往前每一步，極其艱難，好似全身被一張無形的網(wǎng)罩住，往后拖拽。
為求活命，張牧之拼盡全力，在艱難踏出七步后，以蠻力扯碎了那張無形的網(wǎng)，身體松快無比，飛也似的往洞口跑去。
沉浸在喜悅之中的凌虛子這才聽到了張牧之的腳步聲，猛地回頭暴喝道：
“蠢物休走！”
隨著凌虛子爆裂一聲，張牧之耳邊好似起了一個霹靂，腦子突然有些昏沉，不自覺閉上了眼睛。
等猛地一眨眼，赫然發(fā)現(xiàn)此間恢復(fù)如初，氣勢恢宏的凌虛觀、葫蘆形丹爐、圍繞著丹爐漂浮的燈籠，還有仙風(fēng)道骨的掌門凌虛子正坐在丹爐前閉目打坐，一切都沒有發(fā)生一般。
“這……”
張牧之猛地眨了幾下眼睛，還以為自己看錯，不可思議的盯著四周道：
“這怎么可能！”
凌虛子低聲垂問道：
“你又再說什么瘋話？”
更為詭異的是張牧之此前被黑色爐鼎內(nèi)的黑色液體快要撕裂的身體竟然也恢復(fù)如初，根本沒有受傷的痕跡：
“掌門我……”
凌虛子緩緩睜開眼了，略微慈悲地看著張牧之道：
“可憐的蠢物，你剛才失心瘋犯了，又在發(fā)癲?！?p> 張牧之質(zhì)疑著眼前的一切：
“啊……不會吧？我分明看到掌門你……”
凌虛子瞥了一眼張牧之，盡是責(zé)怪之意：
“你這瘋子，怎么還不信吾？那便與你看看。”
凌虛子手中浮塵微微一抖，張牧之眼前出現(xiàn)一個幻象，里面的自己就跟中邪了一樣，剛一進(jìn)入凌虛觀，目光呆滯，身體僵直，徑直走到丹爐之前，圍繞著丹爐自言自語，非要給凌虛子煉制金剛丹。
看到這一幕，張牧之內(nèi)心驚駭無比，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難不成在凌虛真境我真的有失心瘋？剛才的一切都是我臆想出來的？”
凌虛子淡淡道：
“你以為你是什么？上次你當(dāng)著外門弟子發(fā)瘋的時候，吾便說過，定要重重懲治你，但是念在你竟然能在瘋癲狀態(tài)下煉制出太古遺方金剛丹，算是凌虛煉丹第一人，看樣子對于煉丹之道頗有天賦，吾這一次便饒了你?！?p> “說吧，想要什么賞賜？”
張牧之初來乍到，又真的得了失心瘋，掌門寬宏大度屢次饒他，怎敢奢求什么賞賜，助他成仙之事自然是不敢再提，本來想著就此退下。
忽的看到藥櫥附近掛滿了裝著各種丹藥的葫蘆，密密麻麻，這凌虛子該是煉丹的行家里手，想來一定有精血丹。
精血丹這東西，張牧之在現(xiàn)實世界買都買不起，若是能在這方世界品嘗一番滋味，倒也不算白來。
“掌門，弟子不求賞賜，只求弟子日后再發(fā)癲的時候，還望掌門多多海涵，如此便好?！?p> 凌虛子捋著長髯滿意點(diǎn)頭道：
“煉制出金剛丹，立如此大功，乃是凌虛真境，不，甚至是整個修仙世界近年來頭一等幸事?！?p> “你這瘋子竟然如此謙卑，倒是會做人，也罷，吾給你特例，整個凌虛真境，唯獨(dú)你能發(fā)癲。”
張牧之聽了大喜，趕緊磕頭謝恩，再磕了一個頭后，眼角余光盯著凌虛子求道：
“弟子還有一請，那便是請掌門賜弟子一顆精血丸足矣?！?p> 誰料到凌虛子聽了瞬間勃然大怒：
“你說什么？你要精血丸？”
張牧之自知失言，趕緊求饒道：
“掌門，弟子失言！弟子失言！”
凌虛子卻得勢不饒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凌虛子指著張牧之破口大罵：
“哪里來的村野驢鳥，惹得吾這等清修脫俗之人說出這般粗鄙之語！”
“那精血丸乃所有丹藥之中最下等之物！怎入得我等修士法眼！”
張牧之這才心中稍安，趕緊起身告退：
“弟子初來乍到，不知輕重，這就退下?！?p> “站住！”
凌虛子用手拍了一下身后巨大丹爐，里面飄出了張牧之發(fā)癲狀態(tài)下煉制出來的金剛丹。
“也罷，這金剛丹丹方吾已經(jīng)從你嘴里知曉，這枚金剛丹便賜予你了?！?p> 嗖一聲，金剛丹飛入了張牧之手中，可是張牧之一點(diǎn)也高興不起了。
他此前在《凌虛成仙術(shù)》中分明看到金剛丹乃太古遺方，作用未知，如何敢隨意服用。
只怕是凌虛子拿他當(dāng)試藥童子，萬一吃死誰能負(fù)責(zé)，他只想要精血丸，別無他求。
可又不敢違逆凌虛子，張牧之便收了下來，假笑試探道：
“掌門，不知這金剛丹有何妙用？”
凌虛子解釋道：
“雖然金剛丹作用未曾記載，但是根據(jù)吾的經(jīng)驗，這金剛丹該是有提魂練神、脫胎換骨、增加氣血之妙用，百利而無一害，畢竟是太古丹藥，無數(shù)煉丹士夢寐以求之物！”
“至于具體效果，待你服用之后，立刻派人告知吾，你可明白？”
張牧之低頭表面答應(yīng)，實則更加不敢隨意吃了，很明顯凌虛子就是拿他試藥。
“弟子知曉了，若是服用金剛丹，第一時間告知掌門，弟子這就退下了?！?p> “嗯，吾這仙人之境，尋常人上不來，下不去，吾助你下山，待日后煉丹遇到瓶頸，再來尋你?！?p> 隨著凌虛子對著張牧之微微一抬手，張牧之周身刮來一陣祥和之風(fēng)，好似被人托起，四周之物迅速向后退，只在幾個吸納之間，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門口。
“掌門如此仙術(shù)，住在這等仙境，該是快要得道的半步仙人，我怎敢懷疑他是狼妖，真是該死?！?p> 張牧之剛一落地，別的房間里的弟子，乃至于院子門口出現(xiàn)了思華年，他們都不可思議的看著張牧之，竊竊私語：
聽聞?wù)崎T助成仙之人從未再回來，他居然回來了？
旁人像是看個怪物那般看他也就罷了，就連思華年也這般看他，張牧之趕緊去找思華年解釋這一切，可思華年以及其他弟子有些忌憚的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