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等待
下晚自習(xí)的時間是九點半，擠上最后一班地鐵，到家也快將近十點。
從星期一到星期五的今天，他都過著幾乎完全一樣的生活。
白天上學(xué)，晚自習(xí)完成作業(yè)后拿出羊皮紙揣摩魔法，晚上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繪制魔法陣圖。
比996還要996。
然而，除了對引火術(shù)和凝水術(shù)等小魔法有了更深的理解之外，火球和電弧這兩個魔法仍然毫無進(jìn)展。
難度系數(shù)比起其他來說高得不是一星半點。
......
星期五的晚上，江橋照例拿出繪制魔法陣的物品，跑到小后院。
后院的墻上有一道約一米長的黑色痕跡，那是被落葉燒出的煙霧熏出來的。
第一次繪制魔法陣的晚上，江橋也沒想到，一束僅僅幾十厘米的火焰會在釋放出來后迅速躥升到了一兩米，甚至差點燒著了天花板。
幸好他及時裝了盆水來把火撲滅，要不然家里可能都要被燒穿。
不是說引火術(shù)么，怎么跟放火燒山術(shù)似的......他事后心有余悸道。
......
深夜十點，遠(yuǎn)處的霓虹燈傳來了城市的喧囂，江橋蹲在水泥地上慢慢繞圈繪圖。
玻璃瓶里面的藥粉已經(jīng)快要見底，大概還能有十次繪制機(jī)會。
隨著他熟練度的提升，半個人那么大的完整魔法陣的繪制只需要大概十五分鐘。
最后一筆畫完，江橋站起身。
這次，他依然要挑戰(zhàn)火球術(shù)。
“自然的精靈......”
“為你獻(xiàn)上最誠摯的祝福......”
“回應(yīng)我的祈禱吧?！?p> 流暢但仍顯生硬的咒語從他嘴里緩緩說出，就像這方天地最為古老的回響。
沉默之后便是最為熾熱的燃燒。
這次沒有空靈的聲音在他心中響起，但他已經(jīng)明了。
江橋抬起左手，明亮又純粹的火焰在他手中凝聚。
從一粒火星，成長到一束火苗，再到火把，越來越大，也越來越熾熱……
直到最后成長到籃球大小，就不再有變化，動態(tài)的火焰不時被風(fēng)吹出幾?；鹦?，然后在空中化為灰燼。
真是不可思議……江橋再一次被天地自然間的偉力所震撼。
這種震撼不同于光門那天的震撼，這是掌握力量之后，帶來的藐視一切、極度膨脹的快感。
是根植于基因之中的動物本能。
江橋很快就被他手中絢麗的火球所吸引甚至迷惑了。
一種奇怪的毀滅欲望在他心里快速蔓延，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將火球扔出去，扔到后院的那堵墻上，扔到外面的電線桿。
燒死早上就不停嗷叫的蠢狗，燒死那群嘰嘰喳喳的麻雀……
江橋忽然沁出了幾滴冷汗，他意識到了之前的自己種種陰暗的想法，不禁感到一陣后怕。
自己手上的這個火球，可是真有不小的殺傷力啊……
于是他心靈一動，趕緊取消了施法，手上的火球忽地一轉(zhuǎn)，便消失在空氣中，沒了影子。
江橋呆滯了一陣，這是他學(xué)習(xí)魔法五天以來從未遇到過的情況。
或者說，之前受到的影響太小，被學(xué)習(xí)魔法帶來的新鮮與興奮感蓋過去了。
難道，學(xué)習(xí)魔法會在一定程度上扭曲人的心智，放大他們內(nèi)心的欲望?
他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回過神來，那樣的自己讓他有些恐懼。
月色如霜，透過后院的窗戶撒了進(jìn)來，灑到江橋的襯衫上，那里有著幾個被火星灼出來的洞。
今晚看來已經(jīng)不適合做魔法練習(xí)了。
明天晚上一定要問問希爾薇，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橋望了一會兒月亮，隨即走進(jìn)屋子。
……
江橋所在的高中還比較人性化，一個禮拜有禮拜天一天的休息時間。
所以，禮拜六的晚自習(xí)通常是最難熬的時候。
晚自習(xí)沒有老師監(jiān)督。
江橋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雖然不是“王的故鄉(xiāng)”，但也是難得的寶座。
打開窗戶就能感受到初秋的晚風(fēng)，學(xué)習(xí)疲憊了就能看看外面的星星、看著學(xué)校后山連成一片的樹。
和外圍一圈圈裸露出來的荒涼地面。
據(jù)某熱心學(xué)生周先生說，這是因為時常有耐不住寂寞的小情侶去到后山做一些關(guān)于楓林晚的事......事情敗露后，校長知道后一怒之下拔光了外圍一圈的樹，并在各個死角安了監(jiān)控。
從這以后，連去后山補(bǔ)作業(yè)的人都幾乎絕跡。
望著窗外出神的江橋想到這，突然會心一笑，告訴他這個傳說的正是同桌周城。
但此時的周城竟然埋頭趴在桌子上，一言不發(fā)，連平時最愛看的漫畫和小說也不看了，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抑郁。
“橙子?！苯瓨驂旱吐曇艚兴耐馓枺瑫r搖了搖他的肩膀。
后者沒有動作。
“周城？”
江橋又叫了一句，周城慢慢轉(zhuǎn)過頭，臉上一把鼻涕一把淚，不知道的還以為被哪位杰哥強(qiáng)暴了。
這可把江橋嚇個不輕。
“橙子，你這是咋了？”
叮鈴鈴——
這時，放學(xué)鈴聲響了。教室終于有了些熱鬧的聲音。
“橋哥......”周城帶著哭腔，他只說了一句，然后就是淚眼婆娑的沉默。
江橋的心揪了起來。
“橋哥，”周城抹了把眼淚，“我今天表白被拒絕了——嗚嗚嗚?！?p> ......
二人在往學(xué)校大門的方向走，一般這時候，他們通常都會一起坐地鐵回家。
周城仍苦著一張臉。
江橋問他：“你再說說，被誰拒絕了？”
“隔壁班的羅珊珊?！?p> “不認(rèn)識?！?p> “就是那個給你送過零食、還被你拒絕了的女生。”
江橋終于想起來了，確實是有這么一個女生。
幾個禮拜前，江橋好心給她講了波題目，但對方卻就此纏著他不放。
那女生還一下課就跑過來送零食，搞得江橋在班上那是怨聲載道。
“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苯K于，無可奈何的江橋編了波瞎話出來，然后看著羅珊珊哭著跑出教室。
原來是她啊......江橋感慨道。
“你怎么表白的？”江橋問周城。
“我沒表白啊，”周城委屈巴巴，“我只是每天和她說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還有中秋快樂、新年快樂和清明快樂而已?！?p> “然后呢？”
“然后她就叫我滾?！?p> “周城，做舔狗也是要講究技巧的?！苯瓨蛲旄锌拔覀儗W(xué)生嘛，最好還是別糾結(jié)情情愛愛之事，先過完高考這一關(guān)再說?！?p> “橋哥，那你跟程若溪什么關(guān)系？”周城反問。
“呃這......”這把江橋問倒了，“哪有什么關(guān)系啊，普通朋友咯。”
周城聞言，大臉盤子一扭眉，“喲喲喲......還普通朋友？普通朋友會提著蛋糕在校門口等你么？”
江橋愣了。
他往校門口看。
大門兩邊是郁郁蔥蔥的大樹，大樹下立著昏黃的路燈，燈光照在程若溪身上，影影綽綽。
她正踮著腳往學(xué)校里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