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章 亂戰(zhàn)雞鳴寺（二）
“小伙子，他的命是我的，你最好不要搗亂！”
面對蔣孝坤虎口奪食的行為，被恨意沖昏頭腦的老和尚率先開聲。連敘近乎要了他半條命，他此刻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怎么肯讓蔣孝坤搶了先機？
“死禿驢，既然你執(zhí)意找死，那就怨不得我了?！?p> 蔣孝坤冷笑一聲，身體在一瞬間俯沖而出，刀出如春雷乍破，狠狠掃向老和尚的腰間。
連敘能以凡人之軀硬憾老禿驢并將老禿驢重傷，不論是用了多么不齒的手段，都值得蔣孝坤高看一眼。要是連敘處在全身時期，他必然忌憚不已，可惜前者重傷在身，一身本事頂多用出五成，此時不過爾爾。
作為已經掌握超凡力量的神異系行走，蔣孝坤對自己的實力極為自信，他完全可以先解決意圖搶食的老和尚，再回頭與連敘決戰(zhàn)也不遲。
“嗯？”
短刀襲來的瞬間，老和尚聽聲辨位，架臂橫檔，刀臂交接的一剎那，老和尚喉嚨里下意識發(fā)出一聲悶哼。身前這個男人的力道并不在連敘之上，下手也不如后者陰損，刀身上卻攜帶著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灼熱，好像能燃燒人的靈魂。
數個回合的碰撞數次，激昂的金屬交戈聲此起彼伏，老禿驢逐漸摸清了蔣孝坤的路數，不再只是一昧的格擋，已足夠避開刀身，雙拳轟向蔣孝坤胸口。
“還挺唬人！”
蔣孝坤掃了老和尚一眼，心里有些慌亂，老和尚重傷在身，本以為自己可以砍瓜切菜，沒想到他那一身碎裂的血肉下像是鋼鐵之軀，一柄快刀竟是沒有用武之地。
“不露點真本事是不行了?！?p> 蔣孝坤獰笑一聲，五指緊緊握著刀柄，暗中催動火鼠之力。連敘此時站在他身后，所作所為一覽無余，他眼睜睜看著蔣孝坤指尖冒出青灰色煙霧，等到煙霧散去，短刀上不知何時覆滿淡藍色火焰。
“這就是傳奇遺留的力量嗎？”
連敘看著跳躍的小火苗暗自咂舌，除此之外他找不到其他解釋。
蔣孝坤雙手持刀，身體向是鍋里沸騰的熱水一般漫出白色蒸汽，蒸汽并不上揚，反而是向著刀身凝結，短刀上不過寸余的火苗頃刻間抽高至一尺有余。熊熊火光，映紅了蔣孝坤殺氣騰騰的臉。
“給老子死！”
蔣孝坤尖喝一聲，雙腿一頓，彈簧似的射出，一刀劈向老和尚天靈蓋。這一刀速度之快，實為連敘生憑僅見。
“老禿驢，躲開！”
連敘大喊一聲，知道自己坐山觀虎斗的計劃落空，如此狀態(tài)下的蔣孝坤，絕非老和尚可以抵擋。為今之計，唯有聯(lián)手老和尚解決蔣孝坤，再與和尚一較高下。
可憐老和尚雙目失明，只能聽到兩個年輕的聲音大喊大叫，全然不知道此間發(fā)生了什么事。
幸好聰明人的想法大差不差，有時甚至不需要言語說明。只見老和尚奮力側過身子，避開了蔣孝坤險之又險的一刀，雙手閃電般探出，一把握住蔣孝坤手腕。他早已準備好的左腳猛地一踩，不偏不倚正中蔣孝坤大腿，后者無濟于事的哀嚎一聲，只能看著腿骨被老和尚踩斷，大腿凹出不可思議的弧線，身體受力不均頓時一矮。
蔣孝坤心中一涼，知道自己托了大，想要奮力收刀，可老人那雙鐵掌力重千鈞，他使勁吃奶的功夫也無可奈何。
連敘從蔣孝坤身后拍馬趕到，長劍呼嘯而至，前者單膝跪地動彈不得，表情不由自主的因長劍插入后腰扭曲起來，只能將火鼠之力催動到極致。
連敘半截身子籠罩在蔣孝坤身上散發(fā)的濃郁蒸汽中，臉上熱汗淋漓，長劍更是泛起火焰，火苗直往掌心里竄。
他低頭看著通紅的手背，知道這時候只能進不能退，忍著高溫手腕一擰，蔣孝坤被這一攪折磨得撕心裂肺，眼淚奪眶而出，但剛一涌出，便被高溫蒸發(fā)，真欲哭無淚。
連敘馬不停蹄，一連捅了蔣孝坤十幾劍，直到長劍因高溫而變形，直到蔣孝坤再也發(fā)不出任何聲音，直到蔣孝坤身上高溫冷卻露出紫紅膚色。
直到蔣孝坤身體不堪重負趴到在地面上。
這說明老禿驢不翼而飛！
連敘瞳孔地震，心里暗罵一聲不好，剛才隱約看到一個黑影溜出，只沒看清是誰。
他倉促退出十幾米遠，四處張望，然而四下里空無人影，俱在綿長的苦雨中安靜。
在哪？
你在哪？
你究竟在哪？
連敘在心里大喊，焦急不安的四處張望，難道老禿驢剛才有所保留，無意與蔣孝坤苦戰(zhàn)，引誘自己無他聯(lián)手？
前后左右都找不到老和尚的身影，那就還剩下一種可能，連敘如墜冰窟，心里升起一個不好猜測，本能的仰頭向上看去。
一滴鮮血正巧滴入他的眼眸。
猩紅色的視野中，只見老和尚傲然懸停在十幾米高的空中，灰紅相間的僧袍在風中衣袂翻飛，獵獵作響。
“找到你了?！?p> “找到你了?！?p>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雙方不約而同笑了笑，只是一個苦澀，一個得意。
老和尚的身體迅速墜下，快得不可思議，絕不是自由落體運動，似乎是想一腳將連敘踩得粉碎。
連敘不敢托大，他清晰的記得老和尚的身體可以硬抗刀劍，要是被當頭踩了一腳，恐怕自己就得想想十八年后是龍是蟲。
他終身一躍，緊接著腰身一擰掰直身體，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持槍做好射擊準備。
嘭！
老和尚單腳落地，腳踝都快要沒入土里，可以想見這一腳的力道有多驚人。誰挨上這么一腳，都不可能有機會留下遺言。
砰！
連敘眼疾手快開出一槍，子彈呼嘯而至竄入老和尚左耳，又從老和尚正臉的血咕隆中飛出，看上去怪異滲人。
“找死！”
老和尚怒火攻心，區(qū)區(qū)一個凡人，竟然把自己逼迫到此等地步，他循著槍聲，大跨步追了上去。
連敘左挪右閃，老和尚如影隨形，在校場上你追我趕鬧得不可開交，像是貓和老鼠。
老和尚速度快得驚人，壓根不像一個失去雙目的人，連敘遲遲找不到開出第二槍的機會。
這究竟是什么玩意？
連敘焦躁不安的回頭看了一眼緊追不放的老和尚，臉上愁云密布。
槍打不死，劍捅不穿。如果這就是獲得“傳奇遺留”的必經之路，那連敘只希望自己能夠安靜的狗帶。
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如果獲得“傳奇遺留”都是這種級別的試煉，蔣孝坤絕無定點可能功成身退，盡管沒有深入交流過，但連敘很確定蔣孝坤不是第一次經歷事件。
連敘猜測，這種試煉不可能是必死之局，只是自己還沒有找到正確答案。
歷經一番苦戰(zhàn)之后，連敘的血肉之軀終于扛不住，身體開始力竭，逐漸出現動作跟不上意識的形象，腳上跟灌了鉛似的，每一步都很吃力。
要是繼續(xù)僵持下去，恐怕自己就要精疲力盡而亡。
連敘心一狠，想著進退無路，索性放手一搏，他硬生生停下腳步，抬手捂住口鼻。魯迅曾經說過，僵尸不殺裝死的人。
雖然眼前老和尚的打扮和辮子僵尸大相庭徑，但都是華夏人，應該是不出五服的旁親，應該大差不差。
老和尚果不其然也停下了腳步，臉上茫然無措，他目不能視，單耳又不足以聽聲辨位，現如今對方的呼吸也現實得無影無蹤，只能像無頭蒼蠅一般亂轉。
連敘全無竊喜之意，心頭同樣茫然，眼前是他從未經歷過的離奇吊詭之局，老和尚槍打不死，劍捅不穿，水果不滅，肉身金剛，哪怕他此刻化身鋼鐵俠，恐怕也是一身力氣無處使。
老和尚拳腳并用，胡亂踢打，在他磅礴的力道之下，原本緊實的泥土被踹得跟松土一樣。偏偏連敘點太背，好巧不巧一團巴掌大小的泥土向他飛來，盡管他已經盡力扭過身子，卻還是被命中靶心。
老和尚如影隨形跟了過來，動作快如鬼魅，連敘甚至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老和尚的食指就已如鋼釘般鉆入他的腰眼處。
連敘見識過老人恐怖的臂力，全然沒有伸手扯出老人手臂的想法，心悸之余，更發(fā)現那食指像是含有恐怖之物，不計其數的絲線從指尖蔓延開來，鉆入四肢百骸，連敘一時刺痛難當。
他再也憋不住氣，而且憋氣似乎也沒有了作用，索性張開嘴大口呼吸，閉上眼睛猛地一咬舌尖，狠狠向老和尚臉上啐去。
老和尚臉上霎時敷上一層血霧，面上所剩不多的血肉更是因舌尖血而蒸騰出陣陣白煙，當場凄厲的嗚咽著。
“老祖宗留下的傳說還真有點用?！?p> 本以為舌尖血辟邪只是道聽途說，沒想到還真不是空穴來風。連敘面色一喜，毫不客氣的又獎勵了老人幾口舌尖血，嘴唇都快滋溜白了，反正血沒了還可以再補，命沒了卻是不能，只能指望十殿閻羅發(fā)發(fā)善心，給你一個二世為人的機會。
老和尚身上白煙繚繞，嗓子都快嚎啞了，痛苦不堪的后退著，再也不能興風作浪。連敘本著趁他病要他命的原則，奪步而上，槍管子直接塞進老和尚嘴里，將一梭子子彈打得干干凈凈，徹底超度了老和尚。
他扛著老和尚的尸體來到大殿，肩部一抖扔到地上，和蔣孝坤的遺體整整齊齊擺在一起。
“常理來說，我不殺你這個年紀的人，但既然你先動手，也就怨不得我?！?p> 連敘對著蔣孝坤的身體甩下一句，順手撿起蔣孝坤的短刀，三步做兩步爬上香案。那對鴿子蛋大小的藍寶石眼珠子一塵不染，清澈透明看不見一點雜質，和遍布灰塵的藥師佛銅像看上去相距甚遠，仿佛不是來自一個世界。
連敘本來就不信佛，又被老和尚折磨了這么一段時間，下手全無客氣可言，三兩下就扣出藍寶石眼珠子，在藥師佛頭上留下兩個大疤痕。奇怪的是，這兩顆看上去價值不菲的藍寶石竟然輕若無物，就好像不存在一般。
【尊敬的傳奇行走，你已獲取傳奇遺留，是否原則使用？】
初入龍城時聽到的機械女聲故技重施，連敘對此見怪不怪，在心里默念一聲【是！】
眼珠子頓時變得火紅刺目，掌心仿佛多了一個飛速旋轉的微型太陽，太陽倒懸而非，竟然直接沒入連敘眼眶，消失得無影無蹤。
【尊敬的傳奇行走，你已經融合傳奇遺留。
尊敬的傳奇行者，你成功融合龍城雞鳴寺傳奇遺留，成功獲取它的真實信息。
信息如下：
傳奇遺留：未來視(無實物）。
品質:禁忌級。
效果：洞察未來。
警告：任何一件禁忌級遺留物都可能給你帶來殺身之禍，請謹慎使用?！?p> “這么強？”
連敘皺著眉頭，對未來視帶來的超自然效果并不適應，盡管他并沒有窺見未來，但在他的視野已經發(fā)生了與眾不同的變化，世界在他眼中變得更加清晰以及鮮活，不僅萬物的色彩變得更加鮮明，他還能看到五百米開外的街道上抽煙的老道，甚至還能看到地上螞蟻的行動軌跡。
最為蹊蹺的是，雞鳴寺內的空氣中殘留著很多線條，根據地上的尸身的顏色來判斷，黑色的是老和尚的，紅色的是蔣孝坤的，自己留下的則接近透明色。只是這種線條并不能長久保留，至多十分鐘就會徹底消散。
【尊敬的傳奇行走，你已發(fā)現【佛門尸佛】尸體，是否選擇吞噬？】
【尊敬的傳奇行走，你已發(fā)現神異系火鼠行走尸首，是否選擇吞噬？】
【是！】
兩具尸首化作清光落到連敘眼里，之前的超自然體驗變得更加強大，只是他來不及高興，反而是眉頭緊鎖。
神異系行走——火鼠。
這是蔣孝坤所屬的傳承，按照連敘猜測，火鼠應該是《神異經》里提到的動物，相傳有控火之能，蔣孝坤的能力也佐證了這一點。
但連敘記得自己隸屬于傳奇系行走。
傳奇系與神異系各自代表著什么？
兩者之間是什么樣的關系？
蔣孝坤無緣無故為何要殺自己？
是否還有其他系的行走？
以及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究竟是怎么形成的。
疑問太多太多，他必須要盡早回去向陳瞎子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