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
兩個人坐在去往裕水縣的出租車上,由于劉愛國的手傷祈珊堅持不讓他開車送,而劉愛國覺得開車可以縮短時間而且方便,因為下了客車與祈珊的家還有一段距離,最后祈珊說那就坐出租車吧。
裕水縣隸屬于南華市,屬于南華市的外縣??h城經(jīng)濟并不發(fā)達,自從全國波及****傳染病,小縣城的經(jīng)濟幾乎陷入癱瘓。祈珊的爸媽本來也沒有正式工作,兩個人在祈珊失蹤以前就是開了一個早餐店,這個早餐店供養(yǎng)祈珊上學(xué)。祈珊失蹤這十年,祈珊媽媽的身體越來越不好,夫妻倆支撐這個小店也越來越吃力,多虧了劉愛國一直照顧,每個月都拿錢拿東西,夫妻倆的生活才過得相對輕松些。
祈珊回來后,老夫妻倆終于看到了曙光,他們沒想到在十年后還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的女兒,這種喜悅無異于老年得子。祈珊跪在自己的老父老母身前,看著本來健碩的父親已經(jīng)直不起來的背,本來風(fēng)姿綽約的母親卻白發(fā)斑斑、疾病纏身,她泣不成聲。
她暗暗告訴自己,要在最短的時間在南華買房子,然后把父母接過去守在自己身邊頤養(yǎng)天年,所以盡管布里斯托大學(xué)的導(dǎo)師向她拋出了橄欖枝,允諾她讀博同時可以進入他的實驗心理學(xué)實驗室,但是祈珊還是放棄考了南華大學(xué)的心理學(xué)博士,在了解到章丘海教授是南華刑偵大隊的犯罪心理咨詢顧問時,她主動請纓參與到咨詢工作中,這讓章丘海非常高興。
祈珊的爸媽看到祈珊和劉愛國一起回來顯然有些驚訝,其實對于劉愛國祈珊的父母充滿了感激,也能體會劉愛國對祈珊一直念念不忘的心意,但是女兒的心意他們不好左右,試探著問了一次,祈珊只說:“爸媽,我現(xiàn)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賺錢買房子,把你們盡快接到南華去住,還有小山還要養(yǎng),我現(xiàn)在哪有心力考慮這些事呢?”,祈珊的父母覺得女兒說得對,上有老下有小,這樣的負擔(dān)何必去拖累人家劉愛國呢,所以也就不再提了。今天看到劉愛國和祈珊一起回來,他們嘴上歡迎著,心里卻也免不了嘀咕,但只能偷偷觀察著看他們的發(fā)展。
劉愛國進屋坐了一會,就起身打算回去,因為天色已經(jīng)黑了,他還要打車趕回去,祈珊也不留,祈珊的父母見祈珊不留也不敢再說什么。
等劉愛國離開不到十分鐘,外面竟然開始飄起雪花,剛剛進入十月還沒有抓住金秋的尾巴就已經(jīng)進入冬季了嗎?祈珊倚著窗戶看著外面的雪花心里想著,她忍不住拿起電話,撥通了劉愛國的手機,
“喂,下雪了,看起來越來越大,你已經(jīng)上高速了嗎?”
“上來了,沒事,半個小時就到了,等我到了給你發(fā)短信?!?p> “好!”祈珊掛斷電話。
劉愛國透過車窗看著外面飄飄灑灑的雪花出神,以后在工作中與祈珊碰面的機會還會很多,這是不是就是老天給的機會?他應(yīng)該怎樣把握?祈珊心里到底是怎樣打算的?她真的怨恨自己嗎?
顧逸豫兌現(xiàn)了自己對葉簡的承諾,一直到葉簡哺乳期結(jié)束才離開。這時平兒已經(jīng)是一個初一的學(xué)生了。時隔六年重新回到全職媽媽的狀態(tài),顧逸豫顯得有些手忙腳亂。
每天5:30起來給平兒做早餐,前一天就需要把第二天的菜譜擬好準備食材。平兒對每天又能看到媽媽早晨目送自己上學(xué),晚上看著自己入睡并沒有表現(xiàn)出特別的興奮。
顧逸豫卻像打了雞血一樣,為兒子定出了未來三年的目標(biāo):南華市第一高中。在南華市有一句順口溜:要想985,一高必須有;要想上清北,競賽走一走。學(xué)校剛開學(xué)時,就舉行了家長見面會,老師在會上慷慨陳詞、學(xué)生家長代表介紹學(xué)習(xí)經(jīng)驗,聽得顧逸豫是心潮澎湃,她的腦海里瞬間浮現(xiàn)的畫面是平兒在自己的諄諄教導(dǎo)之下學(xué)習(xí)突飛猛進,沖進班級前三,她幻想著自己被老師點名夸獎時自豪的表情,做夢時都會笑醒。
在這樣情緒的鼓舞下,顧逸豫回到家就制作了每天詳細的學(xué)習(xí)計劃表,時間精確到分,內(nèi)容細致到每一項的完成情況、錯誤總結(jié),顧逸豫還專門為自己留了一欄:我的反思!萬事具備后,顧逸豫雄心勃勃的等著平兒回來,期待著平兒與自己并肩作戰(zhàn)的場面。而平兒看到貼在墻上的計劃表時,直接撕下扔到了垃圾桶。顧逸豫看到自己花了一個下午制作的成果被兒子輕易團成廢紙當(dāng)成了垃圾,立刻火冒三丈,她沖過去從垃圾桶里拾起被團成一團的計劃表,“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你怎么回事?為什么扔進垃圾桶?”顧逸豫憤怒的質(zhì)問。
平兒看了一眼暴怒的顧逸豫,雖然被嚇了一跳,但還是平靜的說:“我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只是覺得貼在墻上很丑,而且這是我的屋子,你為什么在我的屋子里貼我不知道的東西?”
平兒的一番話問得顧逸豫啞口無言,她站了好一會,最后默默的離開。
當(dāng)她回到自己房間一屁股坐在床上時,她突然覺得胸口好像堵了一塊大石頭。六年的時間,平兒已經(jīng)長大了,不再是自己印象里那個緊緊牽著自己的手唯恐找不到媽媽的小寶寶,自己忙碌的這六年時間里,錯過了與平兒親子的互動,忽視了平兒成長的心理變化,她忽然清醒,自己不能再用對待幾歲孩子的方式跟平兒相處!可是該怎樣相處?該說什么怎樣說平兒才會接受?這對顧逸豫來說,遠比做一個項目要難得多。
劉愛國站在犯罪現(xiàn)場,盡管他已經(jīng)是有20年經(jīng)驗的老警察,但現(xiàn)場的慘狀還是讓他汗毛直立,后脖頸冒冷汗。死者是女性,三十多歲的模樣,躺在臥室靠床的地板上,上身穿著套頭的粉色內(nèi)衣被推到腋下,雙乳往下裸露,乳頭被切掉;下身粉色睡褲及內(nèi)褲被推到腳脖處,下身全部裸露在外,陰部**被用刀割片,血肉模糊。脖頸上有勒過的痕跡,但劉愛國判斷這個不是致死的原因,因為死者的手腕動脈處還被割了一條很深的口子,血流了一大灘。死者的頭發(fā)散亂而潮濕,臥室內(nèi)明顯被人翻過的痕跡,衣柜、床頭抽屜、梳妝臺的東西都散亂的撒在床上、地上。劉愛國又走到客廳,客廳里擺放的沙發(fā)、電視柜、茶幾都沒有被動過的痕跡,唯獨茶幾上有杯茶水只喝了半杯。
劉愛國示意小丁提取杯子上的指紋和唾液。小丁是劉愛國調(diào)職到刑偵后就一直搭檔的大學(xué)生,聰明機警。
劉愛國又查看了屋內(nèi)的鞋印,一個36碼的拖鞋印,一個是42碼的男士皮鞋印,還有一個是44碼鞋印。屋子只有60平,一室一廳,沒有陽臺,洗手間只有36碼的拖鞋印。小丁提取了屋內(nèi)所有的指紋和腳印后,拿著同事送來的死者資料給劉愛國看,此時法醫(yī)秦蕊給出了大概的死亡時間不超過三小時。
“死者:趙倩女 32歲,已婚,自由職業(yè)。丈夫周帥,38歲,職業(yè)是大學(xué)教授。”
“報案人找到了嗎?”劉愛國問,
“匿名報案,打的110,說了地址就掛斷了?!眲蹏碱^緊皺,問道:“她丈夫通知了嗎?”
“通知了,正在回來的路上?!痹捯魟偮洌粋€男人跌跌撞撞的要闖進來,門口的警員攔住,“這是我家,你們讓我進去,我妻子在里面?!?p> 劉愛國聞聲走過去,見來人近四十歲,禿頂,現(xiàn)在是十月卻只穿了一件夾克,下身西褲,皮鞋擦得油亮。
劉愛國一招手示意同事放他進來,他徑直往臥室闖,劉愛國攔住他,“你是周帥?”
“是!”
“你在門口看看別過去!”男人死死盯著死者的尸體,直接癱倒在臥室門口。
大概十多分鐘的時間,男人才蘇醒過來,還想過去看尸體劉愛國制止了,“確認是你愛人?”
“是,這是怎么回事啊?”男人帶著凄慘的哭音。
劉愛國能理解看到自己愛人這樣的死去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你先到警局休息一下吧,這里要封鎖現(xiàn)場,等你冷靜后,我有一些情況要了解?!?p> 周帥離開后,劉愛國問小丁:“說說你怎么看?”
“第一:從趙倩的穿著看,應(yīng)該是認識兇手,因為如果是陌生人這樣的穿著顯然不合適;
第二:我查了周帥鞋的尺碼,他是44碼,那么42碼的鞋印就是兇手的,看鞋印的尺寸和深淺度我判斷他是172公分-176公分之間,體重應(yīng)該在70kg-80kg之間。
第三:那半杯茶水應(yīng)該是趙倩倒給兇手的,這也證明趙倩跟死者之間認識。
第四:從趙倩身體被傷害的程度看,很可能是因為感情糾葛引起的仇殺。
所以,我覺得應(yīng)該首先從趙倩身邊熟悉的人查起。”
劉愛國一直聽著小丁的分析,沒有打斷,等他說完劉愛國若有所思來回踱著步,最后抬起頭,問道:“有幾個問題:
兇手如果是在殺死被害人之后又去翻找東西,那么為什么只有臥室有被翻過的痕跡,而客廳完全沒有被翻找過的痕跡?洗手間為什么只有一個人的指紋和鞋?。楷F(xiàn)場沒有發(fā)現(xiàn)兇器和打斗的痕跡,說明兇手是鎮(zhèn)定的處理過現(xiàn)場的,那半杯茶如果是趙倩給死者倒的,而死者也喝了半杯,這么重要的證物兇手為什么留在現(xiàn)場?報案人是誰?他(她)到過現(xiàn)場嗎?如果他(她)到過現(xiàn)場,那么那個42號鞋印是他(她)留下的嗎?”,劉愛國好像在問小丁,又更像在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