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辟邪鏡
一聽得張丹青會暫時接管錦衣衛(wèi)，并且會全權接手這樁大案。
眾多舉人紛紛為他高興不已。
尤其是以陳安和韓克忠為首的，更是熱烈的，將他圍在中央，希望能夠站在一旁學習圍觀。
……
既然要掌管一個衙門，最起碼的就是要了解人員構成。
堂上官許宗很是客氣，并且非常貼心的，讓人用八臺到大轎，將張丹青抬到了臨時的錦衣衛(wèi)衙門。
并召集大多數(shù)錦衣衛(wèi)的官員，開了個臨時的見面會。
除了錦衣衛(wèi)的最高長官，錦衣衛(wèi)指揮使蔣瓛，稱病未到。
其他在京城里的大小官員幾乎全部到齊。
簡單點名認識了一下。
張丹青便開始讓堂上官許宗，簡單介紹衙門被毀一案。
堂上官許宗微微咳了咳嗓子，整理了一番思緒：
“好教丹青先生得知，自去歲以來，到如今，滿打滿算也應該快一年了，大約是去年12月廿五開始，距離除夕只有幾天時間。
那一天，許某記得很清楚，天氣很晴朗，我們剛剛在街邊吃過午飯，冷不丁的就聽到街上，有人大聲奔喊疾呼，我順著人群走出來，便看到我們錦衣衛(wèi)的衙門被大火焚毀，
當時正在衙門里的，也有不少錦衣衛(wèi)官員和校尉，但大多數(shù)校外都在衙門正堂或者門口，只有一個姓郭的百戶，因為在內衙午睡，大火來襲之際，他便活活的被燒死在了里面。
這是第一個錦衣衛(wèi)衙門被燒死的人。”
“之后我們便帶人去現(xiàn)場勘驗，按理說，如果是有人故意縱火，那引火的火把總會有一個吧？可搜遍了整個現(xiàn)場，什么火把都沒發(fā)現(xiàn)。甚至連周邊一個可疑腳印都不曾尋著！
這個案子，我們多方搜查也沒有任何進展和結果，前前后后在詔獄里抓了不少人，可沒一個人和此案有關系的。
上頭無奈，便只好擱置了下來，此案便不了了之！但衙門被焚毀，偌大的一個錦衣衛(wèi)。總是需要辦公的地方的！我們就照常的開始修建新的衙門。
大約是到了今年夏天的時候，那時候，我記得很清楚，也是一個太陽很毒的中午時分，我正帶領著一隊錦衣衛(wèi)壓著一犯人，剛走到錦衣衛(wèi)衙門門口的時候，忽然衙門便冒出了一陣濃煙，緊接著火勢便立刻蔓延起來，我們組織眾多人手撲救，可依舊……
當場便燒死了兩個百戶，還有幾個撲火的校尉。
但和上次一樣，沒有找到任何的縱火火把和工具，同樣也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可疑的腳印和人物，出現(xiàn)在衙門旁邊。
我們衙門又抓了很多可疑之人，幾經(jīng)拷打之下，當場就死了好幾個，可依舊一無所獲！
而到了今年秋天，我們把藍玉余黨的最后一批犯人，在某個中午時分，正式處決之時，
衙門里邊有人慌張來報，說是剛建好的衙門又被焚毀了，情況與現(xiàn)狀，和之前兩次并無二致。
陛下大怒，朝中也有不少官員開始彈劾錦衣衛(wèi)辦案無能，株連無辜，要求罷黜錦衣衛(wèi)衙門，解散所有的官員和校尉！
所幸陛下多方維護，只是讓刑部和大理寺介入此案，并由我們配合，一并調查。后來的事情想必丹青先生也知道了。
刑部和大理寺介入錦衣衛(wèi)衙門被焚毀一案之后，查了個把月的時間，也沒有任何的發(fā)現(xiàn)。陛下這才痛下決心，特意下旨，讓丹青先生前來，！”
張丹青手指頭漫不經(jīng)心的在桌子上敲了敲。
瞇著眼睛抬頭望著堂上官許宗：“這樣，你把這個卷宗整理分析一下，每一次錦衣衛(wèi)衙門被焚毀的時候，日子和時辰，以及都燒死了那些官員校尉，把他們列出來?！?p> 堂上官許宗微微一笑：“我早就知道先生可能會從這些地方入手，已經(jīng)把這些人的名單整理出來了，請先生過目！”
說完還一邊拿著冊子，一邊給他細細講解：“丹青先生請看，第1個被大火燒死的是郭世百戶，第2次，燒死的是劉群鍔百戶和張大海百戶，還有兩個救火的校尉，第3次是牛不南百戶，而最近一次，則是陳百年百戶?！?p> 聽到這，張丹青不由微微發(fā)愣，不可思議地站起了身子，別的百戶他不認識。
可陳百年他是知道的，這個錦衣衛(wèi)百戶，正是負責饒州余家村案的。
怎么他也不幸被燒死了？
而且這些被燒死的人當中，全是一些百戶。
頓時便不由得讓張丹青，警覺起來，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一臉驚疑的望著堂上官許宗：“為何這些被燒死的人都是百戶官？”
“在下也不知?！碧蒙瞎僭S宗彎腰抱拳。
“這樣，你把這些人負責過的案子都挑出來，全部送到我這里來，對了，之前我讓你收集成都知府徐岱的資料，也一并給我送過來?！?p> 堂上官許宗彎腰領命而去。
很快便動員了，所有錦衣衛(wèi)衙門的官差，把這些資料全都給送到張丹青面前。
百戶陳百客在一邊作陪，陪著笑臉的說道：“丹青先生，還望莫怪，有些資料都是從其他衙門抄錄過來的，因為中間發(fā)生了幾次大火，有些資料都不幸的被焚毀了。”
張丹青點了點頭，沒有來的問了一句：“知道了，對了，陳百年是你什么人？”
陳百客微微一愣：“回先生的話，我們二人都來自江西鉛山縣，乃是族兄，他被燒死的時候，剛剛從江西那邊押送犯人回京，也就是先生破獲的那一樁余家村案！只是回衙門才幾天，就不幸被燒死在一場大火之中！”
張丹青點了點頭，便提議要帶幾個得力的錦衣衛(wèi)，打算在現(xiàn)場周邊觀察一番。
百戶陳百客，毫不猶豫的親自領命，帶著幾個校尉，便緊緊跟在張丹青身邊。
看著人群里有個熟悉的身影，張丹青便指著那個校尉說道：“這位校尉大人，好生熟悉，咱們是不是哪里見過？”
那個校尉連連彎腰，恭恭敬敬的朝著張丹青行禮：“先生真是好記性，在下周攀，就是在下發(fā)現(xiàn)那個秦玉兒被殺死一案的，所以先生才會對我有印象！”
哦，了一聲。
張丹青下意識點點頭，一臉和藹的，就像是非常隨和的朋友一般，便和他嘮起了家常：
“對了，當時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秦玉兒被人殺死在房中的？”
周攀微微一愣：“回先生的話，那一片正是我的巡邏轄區(qū)，那天我起得格外早，穿著官服便準備往衙門走，恰巧就碰上了，進門發(fā)現(xiàn)秦玉兒死在房中，準備出來報案的丫鬟。是那個丫鬟告訴我的?！?p> 眼見張丹青有些微微生疑，百戶陳百客趕忙打圓場說道：
“先生，這周攀呀，乃是我在鉛山縣辦事的時候，結識的一個好友，也是咱們同鄉(xiāng)，他剛入錦衣衛(wèi)沒多久，還有些不大懂規(guī)矩，說話硬邦邦的，先生還請莫怪！”
張丹青眼睛微瞇，點了點頭。沖著他笑了笑：
“無妨，無妨！諸位，且隨我一起，看看被焚毀的衙門周圍，有沒有些許蛛絲馬跡！”
眾多錦衣衛(wèi)紛紛稱喏，周攀更是一臉殷勤的為他牽來了馬匹，像個仆人一般，伺候在身邊。
矗立在眼前的錦衣衛(wèi)衙門，除了沒有蓋瓦，其他的設施都已建的差不多了。
可一把大火之后，即便眾多錦衣衛(wèi)紛紛奮力撲救，還是把這個衙門燒成了一片焦黑。
衙門院子里，在發(fā)生火災后，便臨時的搭了個棚子。
一口棺材就擱在了棚子里。
見張丹青走來，百戶陳百客連忙為他解釋道：“案子未破，我的這個族兄陳百年，也一直未曾下葬，等待著主審官前來勘驗！”
說完大手一揮，身邊一個仵作，滿臉謙卑走了過來。
一臉認真的帶著兩個衙役，揭開了棺蓋，朝著這些錦衣衛(wèi)官員講說起來：
“諸位大人，小人乃是錦衣衛(wèi)衙門的仵作，特此奉命前來為這個案子驗尸。
死者通體燒焦，口鼻有灰，且有不少體液外溢，四肢有明顯的掙扎和扭曲痕跡，基本上可以斷定，是生前在大火中活活被燒死的！
衣服樣貌身高，皆與百戶大人陳百年相吻合?！?p> 張丹青點了點頭，又在衙門四周一邊查看一邊走著。
堂上官許宗也趁機說道：“咱們走了一圈，相信先生也可以看得出來，衙門的外緣，并沒有發(fā)現(xiàn)明顯的腳印，以及縱火的火把痕跡！如果是有人在衙門內部放火，就更不可能了。
畢竟錦衣衛(wèi)衙門向來防守森嚴，但凡有個陌生人進入，都會引起格外警惕！”
眼見張丹青并沒有明顯提出反對意見，反而一臉鄭重的連連點頭。
錦衣衛(wèi)校尉周攀，有些狐疑的說道：“先生，如今坊間有傳言，都說此案乃是受到上天詛咒，您看……”
話剛一說出口，堂上官許宗便大聲的呵斥：“放肆，市井之間，那些刁民胡言亂語，你也跟著瞎摻和？哪來的什么上天詛咒？！再要胡言，休怪本官法不容情！”
眼見上司大怒，校尉周攀連忙退立一旁，不敢再多言語。
卻還忍不住用眼神偷偷的瞥了一眼張丹青。
張丹青抬頭望天，長嘆一口氣說道：“這你還別說，還真有可能是老天爺做的！上天一怒，水火下凡！這也不是不可能的……”
堂上官許宗頓時大驚失色，連忙小心翼翼說道：“丹青先生，這話可不能亂說，要是讓陛下知道了，鐵不定他老人家會怎么發(fā)怒呢！”
這般警惕倒也不是沒有道理，張丹青會心一笑，畢竟眼下的這個老板朱元璋，那可是把錦衣衛(wèi)視做了他的逆鱗的，如今錦衣衛(wèi)衙門被莫名其妙大火焚毀。
哪個官員要是不開眼的，說是上天的意思，遭到懲罰，倒也絲毫不奇怪。
只是張丹青聳了聳肩膀，笑了笑，眼睛冷冷的瞇著，用手指指了指遠處的一個亮點：
“你看，看見那遠處的一個反光的亮點了沒有？亮的簡直讓人睜不開眼睛！”
堂上官許宗順著張丹青手指方向，看的微微一愣，朝著錦衣衛(wèi)百戶陳百客努了努嘴巴，示意他去看一看怎么回事。
可誰知，張丹青卻阻止了他，淡定說道：“我們一起去看看吧！看看遠處那反光的亮點究竟是什么？！”
朝著剛剛手指方向。
眾人來到了錦衣衛(wèi)衙門不遠處的一處民宅。
看著這座宅院的門楣之上，那個剛剛閃的眾人，有些睜不開眼睛的亮點。
鄭重的朝著張丹清微微抱拳，堂上官許宗一臉嚴肅的說道：
“丹青先生，這門楣之上，倒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奇怪的地方！”
張丹青搖了搖頭，指了指那宅院門楣上，掛著的一面鏡子和剪刀：
“你沒看到這戶人家門楣上，掛著的這兩樣東西嗎？”
百戶陳百客一臉疑惑，一臉表情理所當然地攤了攤雙手，神情之中寫滿了無語：
“這……這不就是尋常人家掛在門楣上面，用來驅邪的鏡子和剪刀嗎？很多戶人家都有這種風俗，并不覺得奇怪呀！”
不只是陳百客，一臉無語，就連錦衣衛(wèi)的堂上官許宗，也好氣又好笑的聳了聳肩膀：
“丹青先生怕是太敏感了吧？民間百姓都有這種習俗，在自己家門口掛上鏡子和剪刀，一般是用來驅邪用的，這也不足為奇！”
站在這個宅院的門下，張丹青篤定的搖了搖頭，輕輕咬了咬牙幫子，回頭看向眾多錦衣衛(wèi)校尉，目光最終落在了校尉周攀身上：
“把這個鏡子給我摘下來！”
周攀微微一愣，有些求助性的便看向了自己的上司陳百客，以及堂上官許宗。
二人無語的點了點頭，示意他照做。
該戶人家的辟邪鏡子取下來后。
張丹青有些疑惑的拿在手里看了看，這面鏡子平整光滑。
甚至還有輕微的圓弧凸起。
當時，站在錦衣衛(wèi)衙門看周邊的時候，尤其看到了那一束刺眼的反射亮光，張丹青腦海里，下意識的便浮起了一個念頭。
會不會是？……
有人用凹透鏡的原理，折射太陽光，進行遙控放火？！
只是這面鏡子，拿到手中一看，卻讓他大失所望。
這是一面銅鏡，而且還是古代照鏡梳妝用的銅鏡。
古代的銅鏡，并非只是單純的一塊銅板而已。
我們現(xiàn)在能夠看到的古董，尤其是銅鏡這種東西，基本上沒有經(jīng)過維護，都已經(jīng)淪為了一塊普通的銅板。
但古人用銅鏡，是可以正常照鏡子的。（要不然，莫非千百年來的古人都是傻子？）
一塊上好的銅板，再經(jīng)過多道工藝打磨之后，再配合上細膩的研磨砂研磨膏之類的東西，可以慢慢將銅鏡打磨成，非常接近于現(xiàn)代鏡子的效果。
?。ňW(wǎng)上可以看一些銅鏡打磨視頻）
除了比現(xiàn)代的玻璃鏡略黃，照鏡和化妝用的效果是非常接近的。
……
顯然，這面鏡子雖說打磨的很光亮，遠遠看也能反一些光。
但弧度是比較平整的，甚至還有一些微微凸起。
顯然無法起到聚集太陽光的作用。
張丹青環(huán)視四周，有些不死心的，看著身邊眾多錦衣衛(wèi)校尉。
斷然的便下達了命令：
“去！多召集人馬，把京城，不！錦衣衛(wèi)衙門周邊所有的人家，只要是門口有鏡子的，一律取下來，寫上該戶人家的名字，然后全部集中到衙門來，天黑之前，務必辦成！”
堂上官許宗和陳百客兩人無語的對視一眼，眼神中充滿了無奈。
只不過張丹青終究是奉了皇上圣旨來調查此案，并且有權接管錦衣衛(wèi)，暫時還真開罪不得。
只好吩咐手下的校尉們照做。
畢竟平日里，抓捕官員和良民，這種事情也沒少干。
拆了錦衣衛(wèi)衙門周邊的辟邪鏡子，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
張丹青放下了備考事務，親自出馬辦理此案，朱元璋雖說有些不大情愿，但也是非常重視的。
一臉關心的看了看身邊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蔣瓛，急切的問道：
“今天張丹青可有進展？”
錦衣衛(wèi)指揮使蔣瓛，整個人熊腰虎背，說話間中氣十足，哪里像個稱病的人？滿臉鄭重的微微搖了搖頭：
“回陛下的話，目前還不曾有任何進展！
臣聽說，張丹青要了數(shù)次著火的所有卷宗，并且讓眾多錦衣衛(wèi)，把衙門周邊的人家，所有人家辟邪用的鏡子，全部都收集到一起，也不知要準備干什么！”
聽著如此匯報，鷹視雄猜的朱元璋，有些微微惱怒起來，臉上分明浮起了些許不悅：
“這個張丹青，好好的不查案，把人家門口辟邪用的鏡子拆去干嘛？！
你去！給咱探清楚！看看究竟他在搞什么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