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明睿暗忖,嚴家族人自知這兩項要求看似合理,實則過分,斷難兌現(xiàn)。首先是它違背了政府的工作制度:祠堂搬遷耗費財政資金巨大,必然要走招投標程序,如何讓嚴家來決定搬遷的古建筑公司?再者,搬遷地的選擇必然要充分考慮文物保護和文化傳承,云水謠作為國內頂尖的文旅項目,如果有了祠堂的加持,必然影響更加巨大,祠堂也有了收入分成,可以解決今后祠堂的管理和維護費用。
基于嚴家祠堂作為家族所有的文物,嚴家族人選擇遷入旅游資源缺乏的小鎮(zhèn),當是出于保護嚴家祠堂目的,也不愿為了管理和維護費用,讓游客打擾祠堂的清靜。
馬明睿本是說話做事利落之人,雖然從政十余年,凡事都要反復權衡利弊得失,輕易不做決斷,但他終究做事爽利,不喜歡拖泥帶水,這時聽這文旅局局長一說,心里也有了計較。
“嚴族長,這么熱的天,老人孩子容易中暑,我這里也就長話短說了。對于第一個要求,無法答應你們,財政資金項目必須通過招投標程序決定實施公司,政府和嚴家都沒有選擇搬遷公司的權力,但是你們可以受邀作為群眾監(jiān)督代表進入投標現(xiàn)場。至于第二個要求我可以答應你們,同意你們遷入小鎮(zhèn),但是嚴家祠堂作為非公有文物,因為嚴家族人有能力對祠堂進行維護和保護,今后政府所有的財政補助資金也將全部取消……政府向來就有回應百姓訴求的渠道,如果未經許可再次聚眾鬧事,政府將對組織者和參與者以擾亂公共秩序罪向法院提起公訴。”
馬明睿的話頓時讓在場所有的人面面相覷、震驚無比。立刻就有人大聲嚷嚷起來,馬明睿大聲道:“對上述決定不服的可以向家族代表反映,由他向政府申請行政復議或者向法院起訴?,F(xiàn)在你們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上前詢問?!?p> 嚴家族長首先上前道:“馬副市長,我侄兒對很多古建筑公司不是那么信任,擔心他們對祠堂造成不可修復的傷害,所以,才要參與古建筑公司的選擇。”
馬明睿道:“對于參與搬遷的古建筑公司,政府將委托三方機構通過招投標方式確定,你們可以受邀監(jiān)督招投標全過程,但最終中標公司以投標綜合得分來決定。如果你們發(fā)現(xiàn)期間任何人徇私舞弊,都可以直接舉報?!?p> 嚴家族長顯然是個很有見識又很有智慧的老人,再不糾纏于參與搬遷的古建筑公司的選擇,“好吧,我們嚴家到時將委派族人全程參與監(jiān)督。馬副市長,為什么忽然取消了嚴家祠堂的文物保護補助費?”
馬明睿道:“補助經費主要給那些缺乏修繕能力的非公有文物所有人,這是相關政策法律明確了的,這些年我們市政府對市級保護文物給予你們支持,表明了我們市政府對文物保護的重視,但是你們嚴家族人并非缺乏修繕能力,所以,補助經費勢必要執(zhí)行相關政策法律,給予取消。”
嚴家族長心道,幾位侄兒雖然長期在外經商,見過許多世面,還是對政府領導認識不足,以為制造群體事件就可以要挾政府,進一步滿足家族的漫天要價,如今卻是偷雞不著蝕把米,念頭幾轉頓時訕訕一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p> 忽聽人群里一個年輕的聲音響起,“馬副市長,你說得倒是冠冕堂皇,是不是我們沒有聽你的,反要把祠堂遷到小鎮(zhèn)上就給予報復,取消了已經給了我們近十年的補助費?”
頓時旁邊許多人呼應,“是啊是啊,你做那么大的官,心胸怎么這么???立馬就報復我們?!?p> 隨在馬明睿旁邊的文旅局局長聞言頓時無比激憤地道:“這是什么話?這個決定還是幾天前市政府辦公會議決定的,文件馬上就下發(fā)了。馬副市長這是提前給你們說了,怎么是馬副市長報復你們?這話可不能亂說?!?p> 立刻便聽旁邊兩位中年男子在那里訓斥那幾個起哄的年輕人,“怎么那么大的人了,還是這樣沒有分寸在那里胡亂說話?”只見他們訓斥完子侄,幾步來到嚴家族長跟前,附在他耳旁說了一會兒話,聽得族長先是蹙眉不語,最后方才點頭好似應允。
“馬副市長,抱歉得很,幾位小子多有得罪,還請您大人大量,擔待他們一二?!眹兰易彘L說罷,繼而有些吞吞吐吐地道:“我們對于祠堂搬遷還是考慮得多有欠妥,多有欠妥,馬副市長深謀遠慮,對祠堂文物保護作用巨大?!?p> 馬明睿臉色稍霽,忽又轉嚴肅,“我怎么會與幾個小子計較?嚴家可是臨安望族,還是要識大體才好,嚴家祠堂內涵豐富的華夏文化,不要失了風范,將民眾關在祠堂大門之外,失去了文物在文化承續(xù)、教化民眾的作用?!?p> 嚴家族長囁囁嚅嚅道:“馬副市長,要不,要不就照我們先前商定的方案去做,不不不搬去小鎮(zhèn)了?!?p> 一直在旁邊觀察的安俊頓感詫異,看這馬明睿,以退為進、以屈求伸,做得倒是不見痕跡,幾個回合就讓嚴家族人敗下陣來,這斗智的功夫還真非常人可比。
原來,安俊擔心雙方發(fā)生沖突,又沒有警署的人來維護秩序,如果造成人員傷亡,影響就惡劣了,反而違背了自己的初衷,所以,一直沒有離開。
如今見嚴家族人已經妥協(xié),自己留下來也沒有什么必要。卻見馬明睿擔心夜長夢多,還想乘熱打鐵將協(xié)議簽了,便不與他招呼,直接讓陶樂軍開車離開。
坐落在南湖東岸光華大道旁的姬家江南區(qū)商務代表處的一間密室里,姬存武和他的四弟、五弟正在商議著羅索斯五子近期的動作。只聽姬存鈞道:“大哥,最近羅索斯五子似乎開始懷疑我們在查他們的投資了,這些天正在加緊完善相關資料?!?p> 姬存武聞言有些意外,卻沒有太多的擔心,“隨他們去吧,不要去堵他們,我們查出那么多問題,他們怎么都掩蓋不了。只是今后務必小心取證,千萬不要打草驚蛇?!?p> 姬存鈞道:“我們一邊裝扮成知情群眾,向銀監(jiān)會舉報,讓他們在明面上去追查他們,一邊卻掩藏在后面暗中收集證據(jù)。他們現(xiàn)在只是懷疑,不然,也不敢借口完善手續(xù)明目張膽去掩蓋了?!?p> 姬存泓哈哈大笑,“四哥這一手暗度陳倉之計不錯,如果這個群眾是被他們開除的員工,更能讓他們消除對我們的防范,不過別讓這個員工發(fā)覺是我們在利用他?!?p> 姬存鈞蹙眉思索,“讓我們試試,當能找到這樣一個可以利用的人。我們還要讓羅索斯五子在銀監(jiān)會高層中找到一個內鬼,給他下面的人施壓,讓他們的監(jiān)察浮在表面,追查不出什么實質的東西,進一步消除五子的戒備心理?!?p> 姬存武點頭贊許道:“你們好好去操作吧,務必找到他們盡量多的違規(guī)的鐵證,讓他們在國內無法融資;至于阻斷梅耶操縱熱錢進入,自有家主他們去操作,無需我們去操心,最終要堵死他們翻盤的機會?!?p> 姬存鈞道:“大哥,目前我們尋找到的證據(jù),已經讓他們很難翻盤了,下一步我們會讓這些證據(jù)成為鐵證,必讓他們一擊斃命?!?p> 看著姬存鈞那張有些蒼白的臉龐,聞聽他那殺伐果斷的言語,姬存武心里對他那有些激進的性格擔心不已,“四弟,我們要多做些養(yǎng)氣的功夫,盡量平和心性,姬家子弟斷不可去世俗世界爭勇斗狠?!?p> 忽聽大哥的話,姬存鈞頓感赧然,“家主和幾位長老都曾警告過我,遇著羅索斯五子這般毫無底線的人就控制不住情緒,哎,正是這急躁品性讓我定力不夠,內功修為遲遲不能突破?!?p> 姬存武道:“未來你尚要接掌碟堂,斷不能被情緒所左右,否則,遲早都會闖下大禍。壞情緒會讓真氣紊亂,你要學會通過平復真氣來穩(wěn)定情緒。”
姬存鈞道:“大哥,我知道其中利害,一定抓緊修煉心性,不會因為情緒用事,讓情報工作遭受重大損失?!?p> 姬存武點頭續(xù)道:“我們目前對羅索斯家族在華夏的情報網絡的調查有沒有新的進展?我們要爭取國安的支持盡快摸清他們底細,一旦與五子開戰(zhàn),必要率先打掉他們情報網絡?!?p> 姬存鈞道:“基本摸清了他們布局在華夏的京都、魔都、臨安、長安、天府五地的情報網,三天前人員名單也搞到了手,目前我們已經對情報站和間諜進行了二十四小時監(jiān)控?!?p> 姬存武頗感驚異,他在國安和龍隊呆了多年,對情報工作也是熟稔已久,這么短時間獲得這么大的成果,其效率可謂高得出奇,“你們動作倒是極快,真說得上一騎絕塵了。只是還要做細,這事不能有半點閃失?!?p> 姬存鈞臉上頓現(xiàn)得色,話里卻顯鄭重,“這個我們明白,一點都沒有小看羅索斯家族的智慧,還在繼續(xù)深挖,務必找出所有隱藏的棋子?!?p> 姬存武道:“五弟,你們特別要在資金細流上做好監(jiān)控,不要忽然了它可能形成洋洋之海,一旦突然冒出讓我們措手不及。他們可是資本運作的高手,不能存半點僥幸的心理,否則,將會萬劫不復?!?p> 他對姬存泓大大咧咧的個性還是有些擔心,羅索斯性如狡兔,一個小的缺口都可能造成全線潰敗。所以,還是作了敲打。
姬存泓聞言頓時收束心神,臉上現(xiàn)出惕意,“謝謝大哥提醒,我回去馬上放大監(jiān)控,高度重視他們的資金流上持續(xù)變動,不給他們任何可乘之機。”
三人正在商討著,忽然姬存武的助理敲門進來,“少主,京都那邊有緊急情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