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山中鳥雀聲嘰喳。
祝瑛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到了哪里,此刻的她,一手拉著救出來的李云星,一手握著大刀,兩人正走在一條不知通往哪里的山道。
這一路李云星什么話都沒說,什么也沒問,只是默默的跟著她,她也沒力氣多作解釋。
昨夜她殺了那兩個初生喪尸后,出于習慣,檢查了一下它們的腦子,沒想到竟然在李大的腦袋里找到一顆指甲大的白色的晶核。
真的確認了是喪尸,她失魂落魄,記不清自己是怎么摸到鑰匙,腳步虛浮的走向破廟,然后開鎖,放人。
困在這山上,也不知道這喪尸病毒是就在一夕之間全面爆發(fā)了,還是突發(fā)個例。
但不管怎樣,都得回去看一看,然后該怎么辦,她也不知道,畢竟前世她只是個普通的22歲在讀大學生,對自己的人生都沒有什么規(guī)劃,末世后也只活了三年。
雖然是被人嫉妒陷害死的,但在這個一場感冒都可能會死的古代,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喪尸暴發(fā)后能不能活過三個月。
天地一片灰蒙,她跌跌撞撞,舉目茫然。
隱約間聽到了驢叫聲,祝瑛停了下來,她的聽力一向靈敏,應該不是幻聽。李云星也止住腳步,疑惑的看著她。
這深山怎么會有驢?
確定沒聽錯,她尋聲看去,天無絕人之路!一輛驢車正在山路上朝他們行駛過來。
趕車的是一個看起來年紀五六十老漢,車上還隱約躺著一個人。
待到近前,老漢停下驢車,佝僂著背走上前來,聲音帶著恐懼,連連作揖。
“兩位好漢饒命,小老兒家中貧困,唯有一子,現(xiàn)今生了重病,正要帶去縣中醫(yī)治,醫(yī)治的錢和這驢車都是籌借村中人的,求兩位好漢給條活路??!”
祝瑛被老漢的舉動驚住,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形象有多糟糕。
這一晚她拉著李云星在林中慌不擇路的跑,不知道摔了多少次。兩人灰頭土臉,頭發(fā)蓬亂,衣衫被樹枝荊棘刮的了好些口子。
而她的身上還帶著大片血跡,手里又拿著大刀擋在路上。
這是被老漢當成劫匪了。
在這愣神中,沒得到回應的老漢表情凄苦的就要跪下,祝瑛忙攔住他:“老伯,你誤會了,我們不是劫匪,是……是剛從劫匪手里跑出來的人質(zhì)?!?p> “你…你們…”老漢面帶驚疑的看著兩人。
指望不上寡言的李云星,祝瑛只能打起精神來應付,牽動起嘴角,盡量讓自己顯得和善。
“我們是縣上明德書院的學生,昨日被山匪擄來,好不容易逃了出來,我們只是想搭一下你的車回縣上,絕無歹意。”
老漢的目光將信將疑,又仔細打量了一番,似乎是看清兩人年紀不大,十六七歲的少年模樣,不是那等兇神惡煞的匪徒。
他顯而易見的放松下來,沒有多問,只點了點頭:“可以可以,兩位公子請上車?!?p> 祝瑛一面道謝一面拉著李云星上車,她將刀擱在一旁,突然拍了下自己的腦袋,想起在劫匪身上搜到的錢財,忙從懷里掏出一錠碎銀遞給老漢:“這是路費,多謝老伯了?!?p> 這錠碎銀是王二身上的,這兩人身上的錢財并不多,但祝瑛沒給他們留下,就當是自己的精神損失費了。
看老漢要推遲,祝瑛忙塞在他的手中:“老伯不要推遲了,令子的病還不知道要花多少呢,這也是我們的一份心意,收下吧?!?p> 老漢聞言,眼里冒出淚花,嘴唇抖了抖,看了一眼躺在破棉被里的兒子,最終將碎銀收了起來。
天光大亮,驢車很快又上路了,但不知駛向的是希望,還是絕望。
祝瑛與李云星靠坐在一起,她思緒萬千,但總算松了口氣,這兵荒馬亂的一晚讓她疲憊不堪。
即使她第一時間就將得到的那枚晶核吸收了,精神力有所恢復,但擔心遇到其他劫匪,一路上都繃緊了弦。
長長呼氣間她不經(jīng)意看了一眼老漢的兒子,心忽地又提了起來。
那是個瘦的有些脫相的青年,眉頭緊皺,臉燒的通紅,像極了前世中了喪尸病毒的人。
他醒來,要么變成異能者,要么變成喪尸。
祝瑛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情況是否會和前世一樣,但不得不留一份心,手里悄然將刀握緊。
她湊近李云星的耳邊,輕輕說了句:“小心他,特別是他醒來的那一刻?!?p> 大概是靠的太近,李云星的臉騰的紅了,他面色不解,卻也點頭說好。
祝瑛覺得他的性格有些矛盾,明面上看都是男人,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說他容易害羞,但是被她牽著出現(xiàn)在人前時卻表情自然的很。
說他怯弱吧,昨晚看到那兩個死狀凄慘的尸體卻面不改色,毫不猶豫的跟著她,也不知道是心大,還是太相信她了。
但人本來就是復雜多變的,祝瑛沒有多想,至少他一路都很乖,不是拖后腿的豬隊友。
祝瑛看著他低頭整理自己衣服褶皺,撣除草屑,那慢條斯理的動作,頗有大家風范。
他整理完自己的,也試圖幫祝瑛理一下,但一直低著頭沒有看她,祝瑛已經(jīng)不在乎這點形象,但也隨他去了。
山路不平,驢車顛簸,盡管鋪了一層干草,但坐著并不舒服。
雖說要保持警悌,但祝瑛還是在搖晃中不可避免的松懈下來,身體太累了,又差不多一整天沒有進食。
手里的刀漸漸滑落,意識模糊前,她感覺到自己被人小心地護在了懷里。
這一睡,她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夢里始終被饑餓感控制著,到處找食物吃,然而廚房里做飯的人卻始終慢吞吞,她在那里焦急等,在廚房看來看去。
燉排骨還在燉,饅頭還在蒸籠里冒氣,白米飯還在鍋里煮,好多菜都沒有洗!廚房里氤氳著食物的香味,可是卻都不能吃!
人到底都去哪了!她蹲在地上狂躁不已的洗菜。
最后她等不及跑出去,那里的房間很多,她一間一間的推開門尋找食物,哪怕是盤點心呢?然而沒有,連水都沒有。
真的好餓啊,這頓飯到底要做多久?
餓得一個晃神,眼前竟然出現(xiàn)了一大桌菜,祝瑛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筷子就往胃里塞。
“慢點吃,都是你的?!?p> 祝瑛沒有理會這個低沉又帶著熟悉感的聲音,頭都不抬的繼續(xù)掃蕩桌上的食物。
卻不料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后,她竟坐在了某人的腿上,被禁錮在那人的懷里。
她抬頭看去,對上一雙迷人深邃的鳳眸,有些恍惚,這人有點眼熟啊。
“離開我,連飯都吃不飽了么?”那人神色淡淡的問道。
她下意識搖頭,今天這事純屬意外,其實這兩年她過得挺好的。
為了防止被他抓到,她大部分時間都呆在明德書院,每天早起早睡,養(yǎng)花看書。
還結(jié)識了一群書生意氣的少年,一起春日出游,冬日賞雪,生活很是安逸。
不過偶爾也會想起眼前人,這個曾經(jīng)給過她庇護的人。
祝瑛細細的看著他,忘了回話。
“你跑去哪里了?為什么要逃走?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
“我……”
話未出口,卻看到眼前的男人眼神陰沉下來,面無表情的注視著她。
祝瑛頓感怪異,正要掙開他,他的臉卻扭曲了,五官越來越陌生,一雙手似鐵鉗般卡在她脖子上。